太后是上了年紀的人,這段時間為了兒子和兒子的江山,可謂是殫精竭慮,疲憊不堪。如今兒子醒來了,性命無憂,她心下松懈,精神上便有些支撐不住。
可宮里宮外,還有下盅毒的兇手等著她去料理,皇帝這里她也放心不下。更何況,她還打著讓夏衿留在宮里的主意。
她便對夏衿道:“如今皇上還未恢復,還得勞煩你在宮里多呆一兩天,等我處理好一些事情,皇上也能下地了,你再出宮罷。”
夏衿只得同意。
看著下人熬了夏衿開的補藥來,給皇帝服下,太后便起身,準備去看看后宮。
臨走之前,她看到蘇慕閑總是不自覺地站在夏衿身旁,夏衿并無絲毫的不自在,再想起蘇慕閑給夏衿遞帕子時的情形,她腳步一頓,不由得問蘇慕閑:“你跟夏姑娘認識?”
蘇慕閑就等著她這一問呢,趕緊答道:“卑職在臨江時被人追殺,恰遇夏姑娘,夏姑娘冒死幫著掩護,卑職才得以逃脫;卑職傷重,險些病死,夏姑娘又為卑職治傷,卑職才能活命至今。所要卑職不光跟夏姑娘認識,她還是卑職的救命恩人。”
“哦?”太后挑眉。
蘇慕閑的祖母跟太后是堂姐妹,感情極好。蘇慕閑小的時候,曾被祖母帶著進宮見過太后。
后來蘇慕閑祖母去世,他就被送去了寺廟年,如今還被親母、親弟弟追殺,性子卻仍十分寬厚開朗,太后便覺得十分難得,頗愿意看顧這個故姐疼愛的孫子。
蘇慕閑能順利襲爵,其母和弟弟被送去瓊州。這里面大半都是太后的功勞。
此時聽到蘇慕閑說夏衿是他的救命恩人,太后對夏衿又高看了幾分,對她點點頭道:“你很好。”
國家最高領導人的母親對你說“你很好”。已是最大的褒獎了,任誰聽了都受寵若驚。
偏偏夏衿沒有感覺。她只謙虛地笑笑:“恰逢其會罷了。不敢當太后娘娘夸贊。”
這份無感,看在太后眼里便成了寵辱不驚。
太后離去,皇帝吃了藥后,便沉沉睡去,夏衿則被安排到了旁邊的偏殿休息。蘇慕閑因正當值,便回到皇帝寢宮門口繼續站著。
盅蟲離休,皇帝這一覺睡得極平穩,夏衿雖在宮中。心里卻極安穩,在偏殿里也好好補眠了一覺,天亮時方醒。《棋子.qii奉獻》
醒來之后,她問宮女要了水,梳洗了一番,這才去了正殿,問侍立在門口的蘇慕閑:“皇上如何了?”
蘇慕閑還沒來得及說話,屋里有人聽到她的聲音,走出來輕聲道:“夏姑娘來了?皇上仍未醒,你看是不是要請個脈?”卻是那叫阿杏的中年宮女。
“好的。杏姑姑。”夏衿答應一聲,跟著她走了進去。
皇帝一如昨晚,靜靜地躺在那里。臉色卻比昨晚好了許多。
看到夏衿走過來,一個宮女將皇帝的手從被子里拿了出來。夏衿將微涼的手搭在了皇帝手腕之上。
感覺到指下強有力的脈搏,夏衿收回手來,一抬頭就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眼睛。
“皇上。”她只得跪了下去。
“皇上,您醒了?”杏姑娘又驚又喜。
皇帝掙扎了一下,想要坐起來。旁邊的宮女和太監連忙上前扶住他。
因龍體不能褻瀆,昨晚他睡熟后,大家又輕手輕腳地幫他把褻衣給穿好了。
“你是……”皇帝眼睛卻一直看著夏衿。
“民女夏衿,是太后命人從民間找來給皇上看病的。”夏衿答道。
皇帝又將目光移到杏姑姑身上。
杏姑姑忙解釋道:“皇上。您暈迷半個月了,京中御醫和各地名醫都來看過。俱都束手無策。宣平候老夫人推薦了夏姑娘,說她醫術高明。太后便宣她進宮。結果夏姑娘一搭眼就說您身上被人下了盅毒。昨晚夏姑娘幫您把盅蟲逼了出來。”
皇帝看向夏衿的目光越發的深邃。
他微一頷首:“起來吧。”
夏衿道了一聲謝,站了起來。
杏姑姑是太后身邊最得用的奴婢,在皇帝面前也比其他人更敢說話。她問夏衿:“夏姑娘你剛給皇上請了脈,皇上龍體如何?”
“皇上已無大礙。只半個月未好好進食,身體虛弱些,調養上幾日便可康復。”
“如此甚好。”不光是杏姑姑,屋里其他人也都喜形于色。
夏衿看了皇帝一眼。
看來這個皇帝還是挺得人心的,也不枉她辛苦一回。
“皇上您還是躺下吧,現在還不宜動彈。”夏衿見屋里沒個主事的人,只得對皇帝道。
皇帝姓安,名叫鴻熙。安鴻熙聽了她這話,很是聽話地重又躺了下去。
“杏姑姑,皇上久不進食,需得慢慢調養。你讓人拿些米湯來,給皇上服下。再熬了昨晚開的藥來。”夏衿又道。
杏姑姑吩咐人去做了。
夏衿見安鴻熙躺上闔上了眼,屋里沒有什么她可做的,便對杏姑姑點了一下頭,轉身想要到偏殿去。卻不想在門口遇上了太后,只得陪著她又折了回來。
安鴻熙見母親進來,便重又坐了起來。
太后眼睛里全是血絲,滿臉疲憊,顯是整夜都沒有睡。但看到皇帝醒了,精神似乎還不錯,她頓時疲憊全消,連聲囑咐兒子好好歇息,一切有她。
如此,夏衿在宮里又呆了一天一夜,隔半天去給安鴻熙請一次脈,看著宮人給他慢慢增加飲食,直到第二天傍晚,太后才著人將她送出宮來。
宣平候已在宮門口等候多時了。除了他,等在那里的竟然還有剛剛下值的蘇慕閑。
“走吧,先回家。”宮門口不宜交談,宣平候說了一聲,便讓丫鬟扶著夏衿上了車,他則和蘇慕閑騎馬,直奔宣平候府。
進了府,宣平候并未讓夏衿回后院去,而領著她進了前廳,對她道:“武安候有話要跟你說。”
夏衿轉頭向蘇慕閑看去。
蘇慕閑的立體分明的俊顏此時極為嚴肅,說話直奔主題:“你治好了皇上的病,立下大功一件。如果太后和皇上問你要什么賞賜,你便要求他們重審邵家一案。”
夏衿心里“咯噔”一下,嘴里沒有說話,只用她那雙大眼睛茫然地望著蘇慕閑。
別是她猜想的那樣吧?
蘇慕閑見狀,解釋道:“你不是說你那師父姓邵,而且當年是因為家里被抄,才被賣身為奴的嗎?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查防此事。邵姓并不多見,所以線索雖不多,卻也查出了一些事情來。三十七年前,曾有一個將軍叫邵文廣,驍勇善戰極為了得。結果有人告密,說他里通外國。先皇命人查探,從他書房夾縫里搜出了與匈奴私通的書信來。先皇大怒,欲要殺他,幸得有人求情,又念及他屢建戰功,功過相抵,先皇便保全了他的性命,全家被流放到北邊極寒之地。”
蘇慕閑說到這里,朝宣平候拱了拱手:“當年向先皇求情的,便是宣平候爺。”
宣平候撫須感慨道:“我跟邵將軍年紀差不多,又同在軍中任職,一起上過戰場,感情極為深厚。邵大哥的為人,我不說十分了解,卻也知之甚深。我覺得他不是那等里通外國的叛國者,只是先皇深信不疑,我們也無可奈何,更無立場幫其翻案。你的醫術既是來自邵家,如今又用其醫術救了皇上一命,想來你去求情,皇上定能認真對待。”
“可、可是,邵將軍是武將,教我醫術的邵婆婆說她家是御醫,這怎么會是一家人?邵姓雖不多見,卻也是有的呀。他們要不是一家子,那豈不是張冠李戴了?”夏衿結結巴巴地道。
當初她不過是為了給她一身醫術和武功找個出處,才胡謅了這么一個邵婆婆。蘇慕閑說要幫她查邵婆婆家的事,她也只當笑話來聽,并不當真。夏家雖有一個邵婆婆,卻又聾又啞還不識字,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下人罷了。蘇慕閑哪里去找這么一個姓邵的被抄家的御醫來?
卻不想,他們還真找了這么一個人,時間年齡還對得上號,她真是無語了。唯一一點不對的,是姓邵的是一位將軍,而不是御醫!
“我當初聽邵將軍提過,他妹妹善岐黃之術,嫁到了江南。”宣平候道。
“……”夏衿徹底無語了。
看來,合該邵將軍這一家子要翻案。否則,怎么什么都對得上號呢?
反正夏衿也不打算要什么賞賜。
錢,她有。把臨江新區建好,幾萬兩銀子的賺頭是有的,她這一輩子都吃穿不愁了。更何況,她腦子里賺錢的路子多的是,根本不愁沒銀子用。
至于地位,她雖然期望夏祁能有出息,以后做了官能護著她,但以夏祁的能力,夏衿相信他以后一定能考中進士的。放著正規的光明大道不走,卻央求皇上賞他個小官做——皇上是明君,還不一定會賞官職,最多是給個虛銜——讓夏祁一輩子不能上進,被人恥笑,她豈不是犯傻么?
除了錢與地位,她也沒什么需求的了。但什么都不要,太后和皇帝恐怕要對她生疑吧?這年頭,最怕的是欠人情,想來皇家也如此。倒不如賣宣平候一個好,拿這功勞來給邵將軍翻案。
“邵將軍真是被冤枉的?你們可有證據?”她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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