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青山出征了以后,翠兒的日子驀地就閑了下來,給連青山制金瘡藥已經有了經驗了,忠叔只需要去買了藥材回來交給柳掌柜便可,其他的事兒也沒有什么翠兒好操心的。
就好像所有其他每日里頭忙碌的人,這樣猛地一閑下來以后,翠兒的心便整日里頭慌慌的。除了陪著自家爹娘說話,帶著孩子們以外,翠兒竟有些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么,直到葉老爺把翠兒叫到了書房里頭。
這書房是在前院兒的,為了葉老爺能夠住的舒心,特意在前院兒的那排倒座房里頭收拾了兩間出來,作為葉老爺專有的書房。
“翠兒,你坐!”葉老爺陪著葉夫人在連府里頭已經住了五天了,除了頭一天的時候陪著翠兒送走了連青山以外,其余的時間葉老爺都在這書房里頭忙碌著自己的事情。
“爹爹,有什么事兒么?”翠兒的心中有些奇怪,平日里頭就算有事,自家爹爹吃飯的時候說上一兩句也就是了,像今天這樣特意找人把自己請到前面的書房里頭來,卻是第一遭。
翠兒跟自家爹爹行了個禮后,便坐到了葉老爺對面的椅子上,看著葉老爺鄭重其事的樣子,忽然心中若有所感。自己這段時間都忙糊涂了,全然忘記了皇商選拔的事情,這半個多月也不知道爹爹那邊的進展怎么樣了。
“爹,正好問問你。咱們前陣子不是說要選皇商么?不管怎么說,想要選皇商的話,在京城里頭還是得有鋪子的。葉府旁邊的那個鋪子,你們看的怎么樣了?”翠兒坐下來以后,葉老爺沉默不語,翠兒跟自家爹爹也沒有什么可見外的,索性開口問道。
“嗯?哦!那鋪子上回你和青山一起去看,回來說還不錯,我和你的哥哥們就又去看了看。地方不錯,掌柜的和活計也不錯。不過這原來的東家并不是個好惹的。雖然要價不貴,一般商人卻是不敢動手的。”葉老爺仿佛早就等著翠兒問起這話似的,臉上微微帶了些愁容,細細說道。
“那后來怎么樣了?”翠兒之前半個月的時間一心撲在了連青山出征的事情上。對其他事情一概沒管,如今問起來心里頭有點兒發虛。
“后來……我跟你哥哥們商量了一下,這鋪子可以買,卻不能以我們的名義買,我們這根基淺薄的,萬一被有心人算計了,可是哭的地方都沒有。”葉老爺眉頭微皺著說道,忽然,他面含期冀的抬頭看向翠兒。“翠兒,你看,用將軍府的私產的名頭來買怎么樣?”
“用將軍府私產的名頭?”翠兒被自家爹爹突然提出來的要求嚇了一跳。不過她不是膽小怕事的婦人,聽到這話之后第一反應不是忙著拒絕,而是細細的思量起這事兒可為不可為。
商鋪掛在朝中有權勢的官員名頭下,用來充當保護傘,這是京城有名頭的大鋪子里頭常見的做法。不過這種多是掛在閣老或者是王爺這些人的名下,用部分利益換取鋪子的生存之路。
如果是將這鋪子掛在自家將軍府的名頭底下。算是將軍府的私產,跟這些大鋪子的做法十分相似。倒也不失為一種好手段。
翠兒這么想著,覺得這方法可行,不過轉念一想,連青山的根基還不牢,貿貿然的在他名下置了大筆的產業,恐怕會讓人詬病。“爹爹,這鋪子找個靠山是好事兒,但掛在青山的名下我覺得有些不妥。”
“不妥?”葉老爺聽了翠兒的話,微微皺起了眉頭,這事兒是自己跟三個兒子都商量過的,他們都覺得沒有更好的路了,怎么到了閨女這兒,反而覺得不妥了呢?
葉老爺雖然心中有疑問,卻是一點兒都沒有懷疑翠兒不想幫忙的意思,從小到大翠兒都是在葉老爺的掌心里頭捧大的,葉老爺對翠兒好的沒話說,翠兒對葉老爺也是一片孝心。
“爹爹,你看青山雖然名頭上是個將軍,卻只是個從五品,從咱們進了京到現在出征去,一共也才半年的時間,他在朝中卻并沒有怎么站穩腳跟呢。,如今咱們家所受的禮遇,不過是看著跟武德將軍的面子,加上有大妞和小虎兩個孩子,咱們搭上了定國公府,有了香火情罷了。”翠兒細細的對著自家爹爹說道,連青山在朝中的勢力尚弱,用他來當靠山,并不靠得住的。
“那……怎么辦?”葉老爺自然聽懂了自家閨女想要表達的意思,但自家女婿要是地位不牢靠的話,這鋪子要是買下來,還能掛在誰的名下呢?
“爹,你別著急,青山現在官職雖低,咱們卻并不是沒有可以靠得住的人啊!”翠兒看著自家爹爹有些著急的樣子,當即也不賣關子了,“爹爹,咱們要想把這鋪子開得穩當又紅火,光是靠青山的面子可不行,咱們得拉上定國公府的虎皮來做大旗!”
“定國公府!”葉老爺聽著這話眼睛就亮了,“正是啊,我想著將鋪子掛在青山名下,這樣的話大家就都知道咱們的后臺是定國公府了!”
“爹,我直接跟你說了吧,你要是想拉虎皮做大旗,就把這鋪子掛在我名下,而不是掛在青山名下。”翠兒看到自家爹爹的想法跟自己差不多,索性把事兒攤開了說道。
“掛在你名下……”葉老爺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細細的咀嚼著這幾個字兒,雖然這事兒跟之前自己想的掛在女婿的名下有點兒不同,但閨女更貼心不是?
“行,就掛在你名下!”葉老爺甚至沒有多想些其他有的沒的,直接就拍板決定了。
這倒不是說葉老爺做事莽撞什么的,而是葉老爺對自己子女的全然信任。對于葉老爺來說,自己的萬貫家財以后都是孩子們的,不管是葉青他們兄弟還是葉翠兒這個閨女,都是一樣的。
要問葉老爺就不怕翠兒騙了他的鋪子?葉老爺要是怕這個,就不會想到要把鋪子掛在旁人的名下了。說起來這一個茶樓也就是萬把兩銀子就能搞定的事兒,除了盤下茶樓并且裝潢的銀子以外,其他的成本都是自家的東西,就算是全虧進去都不心疼,何況是掛在翠兒名下了。
“爹,你連我的理由都不聽就做決定,也太快了!”翠兒見瞬間的功夫自家爹爹就做了決定,瞬間有些哭笑不得,心里頭還有些酸酸的,為了自家爹爹這么的信任自己看重自己。
“我的好閨女提出來的建議,爹爹自然是要答應的!”葉老爺的心寬的很,笑瞇瞇的對著翠兒說道。
“爹,我這么說可是有我的理由的。”翠兒看著自家爹爹慈愛的樣子,心中一暖,語氣也帶上了在家時候小女兒撒嬌的樣子。
“哦?有理由的?那我可得好好聽一聽了!”葉老爺看翠兒這樣子,忽然就想起了她在家的時候,從一點點大粉團兒一樣的小女孩兒,已經長到這么大了。
“爹爹……”翠兒看著爹爹一副哄孩子的模樣,不依的喚道,惹得葉老爺哈哈大笑。
“爹爹,我說正經的呢!”翠兒清了清嗓子,正色說道,“這朝中的官員里頭,有不少言官諫臣的,他們平日里頭就會睜大了眼睛找其他官員的錯兒呢。而且這朝中肖派的人跟定國公府不對付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他們不好拿定國公府開刀,青山這兒他們的顧忌可就不會那么多。”
“因為有這么多雙眼睛盯著,咱們平日里頭做事兒可就得小心著點兒。就比方說這事兒,同樣是掛著名,對于咱們這鋪子,認真說起來掛在我名下和他名下并沒有多大的區別,都是借了青山的將軍名頭,還有定國公府的大旗。”
“但,對于那些言官來說可就不一樣了。掛在青山名下的話,就端看那些動嘴皮子的怎么說了。往輕里頭說青山是覬覦岳家的財產,往重里頭說,就是他當官以后無故收受他人財物了,這事兒可大可小,端看是人家要不要往死里頭整他罷了。”
“但要是掛在我名下,就不一樣了。我是爹爹的親閨女,這鋪子說是我的私房也好,說是我的嫁妝也罷,不過是后宅婦人賺些脂粉錢的小玩意兒罷了,他們那些言官說破天去,青山頂多也就是個教妻不嚴的罪過。”
翠兒說到這,葉老爺要是還不明白這里頭的道道,可就算是白活了。此刻的葉老爺心中得意非常,他一拍大腿哈哈大笑,“不愧是我的閨女,這官場上的道道,竟然看的這么透徹!哈哈哈……”
“不錯,翠兒你說的不錯!這事兒還真就得按照你說的道道來辦。”葉老爺這時候也想明白了,自家閨女是那定國公府嫡曾孫的干娘,夫妻兩個本是一體,在跟定國公府的關系上,跟連青山那邊兒的影響力不相上下。
而且翠兒還跟文修夫人交好,又是自己的親閨女,把鋪子掛在她的名下,自然是比掛在女婿的名下更勝一籌。
“翠兒,這事兒就這么辦了,這鋪子就掛在你的名下,鋪子里頭的一切營生你都不用操心,年底的時候爹爹分你三成干股當壓歲錢!”葉老爺大手一揮,就把這事兒給定了下來,還心情極好的允諾了翠兒三成干股的分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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