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這季氏容貌出眾,小小的鵝蛋臉,杏眼桃腮。
雖然見識了許娘子的美貌后,這位當家大娘子并不算什么,但韓娘子畢竟是坐地大豪商里的內管事,家中幾位老爺都有官身。
她跟著老夫人不知見識了多少官宦人家。
她一看這季娘子神情儀態就知道,果然是京城里見識過大世面的女子。
她身上的衣裳首飾也都是南邊京城里的樣式。
不知道走了什么運,能和翰林出身的樓府結了親。
季青辰和她閑話了幾句,便猜到這韓家的女管事并不清楚她的來歷。
韓府不知道她身上有縣夫人的誥命。
這女客事只是聽說了她是季幫主的阿姐才過來拜訪。
因為樓云提起過江西茶商,季青辰便陸續打聽到了一些事情。
她本來還想找個相熟的人替她引介,主動去結交韓府,沒料到他們自動送上門來。
她便不去提醒這女管事,只是聽著她說著來意。
“我家老爺早就聽說季幫主在山陽的大名,也知道此地的雄風幫聯合著一州四縣的驢馬、大車幫,還有邊塞、堡里的吏目、武官一直在排擠貴幫。季幫主雖然不懼這些宵小,但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幫眾們跟著幫主就是為了衣食溫飽,何必留戀這山陽城?”
韓娘子說得委婉,季青辰聽了她這一番話,倒是對韓家刮目相看。
原來韓家想招攬興盛船幫,讓他們投附到韓家名下。
船幫在本地施展不開來,可以向長江發展,靠著替韓家運貨助他家壟斷茶葉生意,他們可以把船運開到長江碼頭上去。
至少在江西一帶跑起船來,有韓府在就不會有人敢排擠他們。
“看來貴府的生意做得不小。”
季青辰笑語著。
她身后站著的勞四娘聽出那“招攬”之意,簡直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興盛船幫是近兩三年剛剛興起的船幫沒錯。
三郎和許家兄弟的作派,看起來確實就像蠻橫亡命的水上江湖。
在水道上的根基也比不上長江上的各大漕幫。
它和坐地豪商韓府更無法相提并論。
但要論靠山,季辰虎的靠山遠比韓家還來得硬。
只是大娘子一直沒出聲罷了。
“我也早就想去拜望韓老爺,因為朝廷戰事,不方便出行,這才耽誤了。”
她暗示著她對這門生意很感興趣。
韓府的底細她知道一二。
韓大老爺的阿爹,年輕時也就是一個小茶客。
茶客背著茶包走上一百里的土路販茶,每斤茶賺上幾十文的利錢,除了買分茶引、孝敬茶頭、免不了還要被沿途各地的地頭蛇盤剝。
為了多賺些,當然就要進私茶,賣私茶。
韓府不過也是個私茶販子出身。
跟她季家是門當戶對。
“只不過,我聽說韓府的茶葉都是出自江西茶場,按例是不能過楚州的。做起生意來并不方便。京城附近的太湖茶場拉一些生意,也許才合適。”
“大娘子說得是。但販茶的利潤是邊蕃上最厚。如果能賣到長江上游,和大理、吐蕃這些外夷交易。太湖茶場就不算什么了。”
韓娘子極為沉得住氣,知道她越是這樣討價還價,就越是有興趣。
這女管事說到賣茶到外夷后,微一猶豫,客氣萬分提了一句,道:
“我家老爺仰慕樓大人的官聲,一直無緣拜見。大管事也知道這一回冒昧上門是獻丑了。”
季青辰含笑不語。
韓府上門前打聽過她訂親的人家了。
要賣茶到西南夷,怎么可能不先和樓云打交道。
“既如此,我就直話直說吧。”
她淡淡幾句,說了她的要求后,韓娘子雖然吃驚卻也笑著應了。
“按說這件事,我在這兒就敢應了大娘子。但家有家規。我還是得回去稟告一聲。”
季青辰笑著點頭。
她知道,她的難處在韓府看來,完全就是小事一樁,但她畢竟解決了一個麻煩。
女管事極是精乖,見她提的要求少,知道這只是先期的條件。
她就沒敢提請季青辰為韓老爺引介樓云的事。
再三問候了樓大人后,她和同伴一起離開了青龍寺。
見得人影遠去,勞四娘替季青辰呈了一碗溫涼桂花湯,不僅就搖頭道:
“長江上還在打戰,她們家卻忙著攢家業。”
季青辰見過了述律元那樣販賣馬匹到大宋的金人,現在見著韓府這樣的反倒不覺得奇怪,只笑道:
“他能過來,就表示長江上的宋軍節節勝利。這豈不是好事?”
勞四娘深以為然,卻又道:
“韓家靠著鎮壓謀反控制了江西茶場的貨源,又四處招攬小船幫,要組一條自己的船隊運貨。她們家這樣看重樓大人,只怕是想借著樓大人在西南夷的人脈獨占榷場的茶葉生意——看起來倒像是咱們唐坊原來的氣勢。”
“除非他們家是姓趙呢,否則那里有這樣好的事。”
說罷,季青辰喚了姬墨,讓他暗暗跟去打聽了韓家人現在的住處。
結果,那位韓管事卻是住在了城南的魏家。
“魏府?”
季青辰有些意外。
魏府離季府不過是三條街,同一個聚義坊里。
“朝廷法制,裝茶的器物必須是官品。魏府里做的是官坊茶袋、茶罐分出來的私坊生意,一直就走著水路運出去。和三郎的生意沒沖突。所以和咱們家關系不錯。魏府的貨在山陽城卻少得很。”
她想起了許淑卿和她說過的話,笑了起來,道:
“我還納悶他們家的官制茶袋賣給誰。原來是早就投附了韓家。”
她把心放下,傳話叫了留守壇口的許老大和幾個南坊頭目過來。
見過禮后,她在主位上,問起他們愿意不愿意娶江西那邊的女子為妻,又道:
“我知道你們是看不上本地普通人家的女兒,才拖著沒成親。咱們唐坊里出來的男丁,不單是舞刀弄棒,也都識字算帳。學的東西也雜了些。本應該給你們配一些能識字,有家底人家的女兒……”
至于他們在外面胡混的事情,她沒有再說。
三郎收斂了后,幫里的兄弟被他抓著每日操練,自然跟著收斂了。
三郎在盱眙接她的時候,也提醒過:
“阿姐,你得給他們找老婆了。否則過不了多久還是老樣子。”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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