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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鄒/370臨別寄語(下)
許淑卿小心看著她的臉色,笑著勸道:
“姚守敬才十九歲,和他叔叔不一樣,沒多少心眼。し他以前是個在太倉書院里的普通學子。這回開會通河道時,他幫著他叔叔在工地上做事,恰好遇上的蕊娘。她是跟著黃七哥夫妻一起過去做生意的。”
結果一來二去,姚守敬求了叔叔出面就和王清河說了這門親事。
王清河是知道季青辰未必愿意的,又轉達到了許淑卿這里。
“蕊娘是愿意了?”
她嘆問著。
許淑卿只是笑。
她當然是問過了季蕊娘,這姑娘覺得愿意了她才到季青辰面前來說。
季青辰前思后想,只能說了一句,道:
“再等半年,等我回來她要是還堅持這門親事。我就答應。”
因為有了她這句話,她坐船到了楚州城時,姚守敬這小后生就恭恭敬敬地等在了碼頭上。
新女婿忙前忙后,要在未來丈母娘前面好好表現。
感覺怪異的季青辰坐在船窗后。
她看到了那小子的小心翼翼連季府的媽媽們都要討好的模樣,便也覺得他憨厚順眼,勉強也算得上三分清秀。
待她下了船,坐了車,騎馬伴行的王世強瞥了姚守敬一眼,對她笑道:
“這可不是我的主意。”
她壓根沒理王世強,直接讓趕車加鞭,去青龍寺停宿了。
但王世強的話卻是讓她琢磨了不少時間。
為了這婚事,姚清康這頭號心腹應該是求過王世強的,而王世強也是喜愛姚守敬的。
否則他都沒必要過來接她的船,和她說這句話。
他上回生氣走人時。簡直是要把她扼死當場的樣子。
她也是被她軟禁,心里有火,才故意留下了樓云的腰帶,活活要氣死王世強。
“官家駕崩前,和你說什么話了?”
王世強又追了上來。
他自己可不覺得是為了姚守敬來說話。
他雖然不知道賈似道和她已經分手,卻深知他們遲早要分手,更何況賈似道在政事堂策動老臣們。給了他一個武毅伯的虛爵。而奪了他平章軍國事的要職。
他遲早要和賈似道算上這筆帳的。
而且他更疑惑于趙端寧駕崩前單獨和她說了什么話。
先帝在內宮床前召了重臣們,傳了讓監國太子接位的旨意,封了鋪政大臣和兩宮太后后。已經是最后一口氣了。
他只喚了一聲。
“虢國……虢國夫人……季……”
她就跪在他的床頭,一邊哭一邊聽他說了最后幾句話。
其實趙端寧也沒提什么,就只說了一句:
“……這一回,沒有國夫人……沒有國夫人陪著朕。朕也撐過來了……”
季青辰到了青龍寺,當然就拒絕了王世強旁邊精舍里為她擺的接風宴。
然而季辰虎也在楚州城。叫人傳了話,他要過來見阿姐。
她馬上就答應了王世強的請宴,叫人回去和季辰虎說:
她沒空。
要不是為了避開季辰虎,她絕沒有興趣和王世強吃這一頓飯。就連王世強都對三郎半路上大駕光臨表示吃驚。
“阿姐,我……”
他端了酒盞,一口喝干了。半晌卻沒有說話。
因為他臉上傷加了一道傷,季青辰難免就心疼。覺得他沒事找事跑去燕云做什么。
雖然立了戰功,升到了五品,但他半路上發了病被樓云送了回來。
多虧這樣才逃過了當初的大敗。
“怎么了?”
她嘆了口氣,忍不住搭了話。
然而一出口,她就后悔。
她不應該心疼這個混帳弟弟的。
“……阿姐,我和淑卿這樣子過不下去了。我好幾年都在外面沒有人。她還是不理我。”
季青辰想說一句再等幾年。
然而看著自己親弟弟,自知他安份孤單七八年都過來了。
許淑卿沒有什么反應的話,他和許淑卿的夫妻情份也就到頭了。
旁邊王世強聽得姐弟說家事,一笑放下筷子要回避。
季青辰卻看他,示意他不要走。
王世強不解回視,這時就聽到三郎道:
“阿姐,我另有喜歡的人了。我覺得能合適。不至于過成我和淑卿那樣。我和淑卿說好了,狗兒是我的女兒我帶著。她要另嫁我也沒話說。我去問了她,她也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不行。”
她斬釘截鐵。
王世強默默飲酒,總算明白她一進城不去見弟弟,跑他這里來吃飯是什么意思。
她姐弟說話,讓他一個外人在場是什么意思。
想來她本來指著,王世強這最叫三郎討厭的人在場,季辰虎壓根就不會來。
他更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提這婚事的。
問題是,季辰虎壓根沒有不好意思這回事。
“這話不要再提。”
季青辰壓根就不想聽季辰虎和她說什么他喜歡上了誰,淑卿在京城里又喜歡上了誰。
她心里有數。
“我還沒有死。等我死了。就隨便你們。”
她冷冷看著三郎,
“海蘭還年輕,也要尋個人家出嫁了。我會讓墨蘭和秋蘭替她留意的。你另尋人吧。”
“阿姐,這事我沒和海蘭說。我就是覺得我和她合適。我不喜歡纏人的人,海蘭她也不喜歡別人纏她,淑卿她不一樣,她得有個人天天陪著。狗兒跟著她不行。都六七歲了天天還離不了娘,還要淑卿喂飯,我才要把狗兒帶到身邊來的——”
她頓時放了臉,冷笑道:
“狗兒生下來你沒管。你就別說淑卿管得多。”
她也不是不知道,許淑卿把狗兒當成了唯一的親人,當成了人生支柱,一顆心全撲了過去不知道節制。
就如同她當初喜歡季辰虎就把他當成一切。
這于狗兒并不是好事。
有時候,是她放不開狗兒,而不是狗兒需要她。
“你和海蘭,我不管你們是不是合適。說什么纏人不纏人?你們是從小受寵多了,當然不知道淑卿從小沒人理睬,她心里的凄涼。再者——”
她盯著季辰虎,
“你也不想想二郎。二郎到現在還沒有成婚。”
“海蘭已經嫁過一回人了!他明明知道海蘭對她沒情份了。他還等著。這根本不關海蘭的事!”
季辰虎摔了酒盞,蒙頭蒙腦地氣走了。
季青辰卻比他還傷心,在席上就怔怔落了淚。
王世強未嘗沒聽到過一點風聲,這時卻也不好勸了。
季青辰當然也不和他廢話,起身就準備離席。
王世強連忙喚了姚守敬出來,讓他給國夫人敬一盞酒。
季青辰難免止了步,就近打量他。
王世強笑著自己飲酒。
他只知道,季辰虎如今確實沒有在外面養外室,也沒見他和哪家的女子交往多。
但他船幫里有一個金國逃來的漢女,兩三年前他手上的船幫新買了兩條海船,都是這漢女領著出海。
后來叫人一查,才知道是看錯了。
其實是唐坊的女子,是剛從唐坊到大宋的李海蘭。
季青辰沒有接姚守敬的酒,打量了他一番后只說了一句,道:
“好生上進。”
姚守敬歡喜著連忙應了,又一路彎腰送到了精舍門外。
等他回過頭來,想起剛才在屏風后偷聽了季大人說親事被一口否決。
他忍不住就為自己擔心道:
“大人,季大人和李娘子的婚事不妥當?”
“自然不妥當。”
王世強笑答著。
季青辰不答應的原因他覺得很簡單:
李海蘭畢竟曾經和二郎訂過親。
聽說李海蘭已經嫁過一回人,丈夫死了才到船幫來,她在海上三郎在河上,平常見面的機會也不多,不知道三郎就怎么就覺得合適了。
但二郎和三郎本來就關系不怎么好。沒必要為了個女人雪上加霜。
“阿姐,王伯公和你提起陳王了?”
二郎季辰龍在徐州城接到她時,笑著問著。
她是看不出二郎聽沒聽到風聲,但李海蘭當初去江西船幫里躲藏,二郎肯定是知道的。
“他只是問候了謝太后。”
現在沒有了明州樓家沒有了閻太妃,四明王家居然是打算壓注壓在了陳王身上?
季青辰覺得王世強賭得太大。
而她宿在了季辰龍的府上,半夜里看到樓云爬窗進來的時候,她也只能吃驚笑問道:
“怎么不白天從大門里來……”
樓云管西大營的軍政,主衙在徐州城,而季辰龍管徐州民政,他們的府宅是隔壁。
樓云沒有出聲,他聽到了京城賈似道府里有變動的風聲,但他不敢寄太大希望。
他更怕,他要問一句又被她懷疑他看不得她過得安靜過得好。
他只是站到了窗前,看看她沒有叫他滾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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