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泰端和秘書二人的原本想法是很不錯的,在雙方真實收視率差距極小的情況下,利用微量的造假占據第一,可以最大限度的吸引公眾的注意。
然后利用南國廣電傳媒系的各界名人、資深媒體人說些好話,發表些類似軟廣的捧臭腳文,再放出水軍肆虐,營造出一種“大爆大火”、“現象神劇”的態勢來,該洗腦洗腦、該安利安利,生生哄抬出爆熱的話題度來,按照慣例,這些話題熱度自然會回饋成扎扎實實的電視收視率,從而繼續、真正的占據第一。
強者愈強,形成良性循環,徹底牢牢壓制住《真命小和尚》。
這個道理,就跟在網站上寫書,有些人為了從同期同類的競爭中脫穎而出,前期喜歡搞些盤外招、弄些假數據,好處是可以一定程度的忽悠編輯,不斷獲得一些好的推薦,成倍增加曝光率和點擊數量,大大減少被埋沒的幾率。
當然,這樣做的前提是它的質量配得上“被埋沒”這三個字。
而壞處就是會讓創作者不能及時發現問題,不能及時修正問題,陶醉在一片“虛假繁榮”中從而錯失了進一步打磨作品質量的機會。
《宰相小甘羅》的質量決不能說差,但匹配上“暑期檔”和“少兒劇”這兩個關鍵詞,比起所有衛視臺中唯一的一檔武俠劇《真命小和尚》來說,競爭力上可就明顯處于下風了。
因此,就跟鄧錚明白緣由后所判斷的一樣,在他發表完那番論斷后的第二天晚上,也就是雙方播到十三、十四集時,經過周末口碑醞釀的《真命小和尚》終于迎來期待中的爆發,率先破2,達到2103。
而這一次,即便《宰相小甘羅》繼續買宣傳、微造假,甚至冒險放出了所有的收視率資源,但還是跟掉隊了。以1977落至次席。
這個收視率差距,也是自開播以來二者差距最大的一次,這個結果一出,頓時引起輿論一片嘩然:
“我就說嘛!我親戚鄰居家的大朋友、小朋友看的討論的成都是《小和尚》。打開網絡,不斷刷屏的也是《小和尚》,怎么收視率就是干不過《小甘羅》呢?害得我差點就去廣電協會網站下面留言舉報了。現在這收視率才正常嘛,《小和尚》雖然不是最好看的武俠,但絕對是最好看的少兒武俠。主角鬼馬機靈,又孝順懂事!”
“不錯!那個《小甘羅》我也看了幾集,總覺得這版本塑造得太板正太成熟了。最主要是思想過于主旋律,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子嘛,你讓他那么有覺悟干什么?犧牲這個犧牲那個的,我看這架勢,為了國家讓他自刎他都愿意,太假了吧?!搞得我都不敢讓我兒子看了!”
“舍生取義、心懷天下你懂不懂?當然,我不怪你,畢竟這是每一個等級達到一定層次的人才會面對的問題!我想這也是人家甘羅十二歲當宰相。而你現在只能在鍵盤前瞎逼逼做個無能鍵盤俠的原因!不過,你這樣就算了,千萬別再禍害你兒子!”
“扯jb淡!什么年代了還拿著這種忠君愚民的思想來掉書袋子!傳統儒家教育天然的把這二者對立起來,認為謀國就不能謀身,謀身必然無法謀國。然而對于大部分情況來講,如果你連自己的地位都保不住,甚至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你謀個錘子的國?”
“頂樓上!《小甘羅》可惜了好題材,拍得太悶太假,還是《小和尚》好看。開心小和尚太可愛了,樂死我了簡直!”
“絕對《小和尚》好看,我和我老婆都在追。結果剛三歲的兒子昨天哭著非要買了本空白習題本,嚷嚷著要練《無字天書》……”
“……警告上面幾樓立馬刪除對《宰相小甘羅》的詆毀。以后也不要再吹捧《真命小和尚》。不錯,我就是葉良辰。你們的行為實在欺人太甚,你們若是感覺有實力跟我玩,良辰不介意奉陪到底。我家三世三代都是軍統做事,原子彈,我爺爺都參與研究。別逼我動用在首都的勢力。我本不想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呵呵,我會讓你們明白,良辰從不說空話。良辰最喜歡對那些自認為能力出眾的人出手,你們只需要記住,我叫葉良辰,在網絡上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們活不下去,可你們,卻無可奈何,如果你想試試,良辰不妨陪你。當然,若是你們就此罷手,那良辰在此多謝了,他日,必有重謝。”
接下來,《真命小和尚》2234,《宰相小甘羅》1973;
《真命小和尚》2365,《宰相小甘羅》1965;
《真命小和尚》2551,《宰相小甘羅》1972。
一直到《真命小和尚》錯身而過,昂揚直上,以3211的少兒劇近三年最高收視率超完美收官,《宰相小甘羅》也還在1的范圍內勉力維持。
本以為比《真命》多了6集,會在《真命》劇終后多少挽回些顏面,起碼能破2也是好的。
但結果卻讓南泰端和南國電視臺方面大失所望,一直播到劇終,別說2,連198都沒沖過去。
“南泰端!是你自己當初信誓旦旦領下軍令狀守不住暑期第一壓不服‘俠之大者’就滾蛋的!為了撐你,這次我南國廣電傳媒集團幾乎動用了六成以上的資源來造勢,現在再來跟我求饒通融,你不覺得很可笑嗎?你知道我因為死死撐你這次將會承受多大壓力嗎?好,不愿意滾蛋是吧,有道是自己屙的屎自己吃,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你要是能把金梁的‘俠之大者’給我重新拉回來,我就看在你父親的面上再幫你兜這一次……你給我閉嘴,不用說了,就這一條路,別無商量!!!”
辦公室里,南泰端面色慘白,腦中回響的還是幾個小時前老領導咆哮如雷的怒罵呵斥。
形勢比人強,為了跟金梁搭上線,他剛才硬著頭皮去拜訪了連銘文,連銘文沒見他。他能理解。因為當初反對跟金梁鬧翻反對最厲害,數次在集團會議上拍桌子的就有連銘文。
他忍著臉上的火辣辣,又去找了數次規勸過他的吳磊,吳磊的秘書說去開會了,具體是不是開會不好說。但就在兩分鐘前,吳磊的秘書送來的一張紙條,上面有一串電話號碼。
南泰端起身用涼水洗了把臉,把僵硬的面皮都搓得有些微微泛紅來了,還擠出笑容,在鏡子前自言自語鍛煉了二十多分鐘,終于鼓起勇氣摁下了那串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南泰端不等對方開口,熟練的說出早已練習好的問候語:“你好,請問是金梁先生嗎?”
對面,那個年輕人聲音還像第一次見面時般溫和好聽:“嗯。我是。請問?”
“我……南泰端。”
沉默。
沒有掛斷。只是沉默。
但這種仿若審判又仿若譏諷的沉默,卻如同萬鈞巨石般壓在南泰端的心口,讓他渾身無力、額頭冷汗涔涔,之前準備好的無數說辭竟全都無法串聯成句。
“我……那個……金梁先生……”
半分鐘后,對方輕輕笑了聲,靜靜掛斷了電話。
南泰端瞬間就像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兩只眼睛都紅了,就在這時,門砰地被撞開,秘書面無血色、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叼你老母!不會敲門?!”
怒不可遏、狀若瘋獸的南泰端,隨手抓起旁邊的一個瓷質筆筒就要砸過去,卻聽秘書帶著哭腔喊道:“大事不好了主任!買收視率的事情……被人曝光了!”
啪。筆筒在地上跌得粉碎。
南泰端像是被拋上了岸的魚兒,徹底軟在了座椅里。
八月的午后,他卻是感覺到了徹骨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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