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云哼了一聲，“要是他知道自己女兒做的好事，恐怕一刻也不愿意留下她。”

鎮國夫人搖頭，“那也未必。九皇叔一向疼惜小女兒，若是知道，恐怕會反過來幫她捂得更嚴實。既然長平借著瘋病賴在家里這么多年，再拖個幾年也未嘗不可。”

“那孩子總要長大，就一直見不得人？”夏青云又問。

鎮國夫人用帕子輕拭著茶花的綠葉，蹙眉道：“前朝有個平樂郡主，為母守孝誓死不嫁，三十歲的時候抱養了一兒一女，也過了半輩子。”

“那后來呢？”夏青云心里暗想，長平郡主定然也想仿效平樂郡主，想等孩子再大些，不引人懷疑的時候，借著抱養的名頭名正言順地留在身邊。

鎮國夫人挑挑眉，“像這樣的人物，多半心里有些疙瘩在。平樂郡主一心想幫自己的弟弟坐上皇位，竟然膽大包天在先皇的飯菜里下毒，自然是被人抓個正著，先皇盛怒之下自是不容她們母子活路，死后連皇陵都不讓進，另修了一座公主墳。”

夏青云撥弄著茶花的葉瓣，“皇家的事情還真是亂。咱們一家人真不如找個有山有水的地方隱居起來，悠閑地過自個的小日子。”

鎮國夫人悵然道：“誰說不是呢。只是皇上當年對你爹有救命之恩，你爹和幾個叔伯誓死效忠皇上，只怕要等到新皇即位才能告老還鄉。”

娘倆閑話了一會兒，鎮國夫人面有倦色，夏青云便告辭出來。

回到書房不久，青梅就來告知她鎮國公下朝回府了。

夏青云連忙來到司鴻睿的書房，“爹爹現在可有空？”

司鴻睿正俯身看著桌上的地圖，見她進來便收起了圖紙。夏青云很快地掃了一眼，那地圖她很熟悉，是司鴻博文以前給她看過的。東南沿海一帶的地形圖。

“你是為長平郡主的事吧？”司鴻睿在書桌后面坐下，笑問道。

夏青云點點頭，坐在書桌旁側，“爹爹。我聽娘親說九皇叔改了主意，皇上怎么說？”

“皇上自然是不高興。讓他回去再勸勸長平郡主。”

“看來，這件事還得由爹爹出馬。夜長夢多，最好別拖太久，免得生出其他是非。”

夏青云有些擔心。世上的男女最逃不開一個情字。她真怕駙馬鋌而走險，逼迫長公主和離。一旦長公主忍受不住這份煎熬，那等待她的將是孤苦伶仃的后半輩子。

司鴻睿正色道：“你說的沒錯。這件事是一個契機，不但可以解除長公主的難題，還能幫皇上去除一個心腹大患。”

夏青云不解，“爹爹的意思是？”

司鴻睿擺擺手，“算了，我說過不讓你參與這些事，由為父處理便好，你只管放心。長平郡主這次是非嫁不可。”

鎮國公為人老成持重，他能說出這番話，說明一切已經成竹在胸。

夏青云嫣然一笑，“那就拜托爹爹了。我剛才見您在看東南的地圖，難道倭寇又來進犯？”

司鴻睿有些無奈地看著女兒，“你這丫頭忒愛操心，還有幾個月便要成婚了，怎么不把心思放在打理自己的嫁妝上，還有你的茶園、茶樓，多賺些體己銀子。”

夏青云笑道：“嫁妝自有娘準備。用不著我操心。生意上了正軌，自有姜掌柜、姚掌柜他們，用不著我這個東家親自出面。爹爹有什么難事，不妨與女兒說說。沒準能幫你想個好主意。”

司鴻睿沉吟了片刻，道：“東南沿海并無大事，我只是覺得陸上的邊疆安定了，現下大齊最薄弱的環節就是東南沿海一帶，倭寇始終是一個潛在的威脅。”

“爹爹可聽過一句話，叫不戰而屈敵之兵？”夏青云說著伸開桌上的地圖。

這幅圖她研究過很多遍。閉著眼睛都能指出哪是哪。

她指著一處海灣說道：“這里，還有這里，有幾處避風良港，如果在這里修建起水軍的大本營，再建上數百個炮臺和船塢，建造大型的戰船，必然會震懾倭寇不敢輕易進犯。”

司鴻睿嘆道：“我也不是沒有這么想過。但是火炮的射程有限，即使建了炮臺，也未必能派上用場。至于船塢和戰艦，這個是個勞民傷財的大工程。眼下國庫空虛，糧草又吃緊，朝廷一時無力支持。”

夏青云支著下巴，手在桌上敲著，“唉，兜里沒銀子，想干點啥都難。皇上也是夠為難的。”

“好啦，你就少操點心吧。”司鴻睿笑著趕她走，“咱們家有我和博文，還有你叔父給皇上辦事就夠了，你和你娘親就安生在家里享福，最好呀，明年再給我生個外孫！”

夏青云紅著臉起身，“哪有爹爹這樣的，拿自己女兒開玩笑。”

司鴻睿撫須笑道，“我可不是開玩笑，等博文一回來你們就成親，然后...”

“哎呀！不許再說了！”夏青云掩面跑出去，身后傳來司鴻睿的大笑。

說是由司鴻睿出馬，但是他并沒有親自登九皇叔的門，而是派人給他送了一封密信。

九皇叔看過信，把自己關在書房里一整天，再出來的時候，整個人仿佛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沒有了往日的精氣神，“來人，備車，去落梅山莊。”

夜色沉沉，馬車駛進山莊的大門。

九皇叔一下車就吩咐下人去將長平郡主請到自己房里。

“什么？爹爹你非要逼我嫁給那個傻子？”長平郡主臉色蒼白地問道。

九皇叔面無表情，“此事由不得你再使性子。你也不要再尋死覓活，若是想死，為父便陪你一起做個了斷！”

長平郡主愕然，“爹爹，你...”

九皇叔長嘆了一口氣，“你不要問那么多了。總之一句話，要想保住你和爹的命，就乖乖地按皇上和皇后的旨意，嫁給賀家二公子。否則，不要說你我，包括府里所有的下人，也逃不過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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