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猶記得,在帶著翠峰離家出走的頭一天,在客棧中聽到了這個英蘭與那個黃衣女子的對話,得知了造成原主死亡的始作俑者。她更記得,自己剛穿過來的時候,被大雨澆得落湯雞一般躺在角落里,那種從上到下都涼透了的滋味。
這個在大街上縱馬奔馳的女子,正是當初撞死原來那個苗翠花的人,英蘭。
“翠花,小心!”見苗翠花看著越跑越近的馬卻沒有半點反應,龐春梅嚇得連忙拽了她一把,“你想啥呢,不怕給撞死啊?”
苗翠花回了神,扯了扯嘴角:“剛剛嚇傻了,沒反應過來。”撞死?她不是已經被撞死一次了么。斜眼瞟了眼腳邊,她彎下腰,撿起半截磚頭來,冷不丁的沖著剛從自己站立位置奔馳過去馬兒砸了過去。
“你干啥?”龐春梅瞪圓了眼睛,低聲罵道,“知道你看她不順眼,那你也不能動手啊,萬一她……”她想要說“萬一她知道是你,你能斗得過她嗎”,還沒說完,就聽見那馬兒長長的一聲嘶鳴停住了。
然后,那騎馬的女子就從馬上跳了下來,低頭查看了一番后,陰沉著臉甩著手中馬鞭問:“剛剛誰丟的磚頭?”幸好她及時拉住了馬,不然這馬驚了把她摔下來怎么辦。
慘了慘了,真來算賬了。龐春梅心中暗暗叫苦,連忙推了苗翠花一把:“趕緊轉過身去裝沒看見,咱慢慢往回走,就當啥也不知道。”
對此,苗翠花深表遺憾,她原本想砸那馬腿把那位英蘭姑娘從馬上請下來的。哪想到只是丟在了馬蹄子底下而已。
對于英蘭如果真從馬上摔下來會有什么下場,會不會受傷,她倒是沒啥負罪感。也就是現在太陽毒辣行人少,英蘭這樣騎馬才沒有撞到人,若是人多的時候,這樣騎馬會是什么后果?剛才英蘭可是半點要減速的意思都沒有,完全就是想怎么跑就怎么跑。頂多算是自帶人工鳴笛。況且。嚴格來說,因為英蘭的危險駕駛,她已經死了一次了。
這種覺得全世界的存在都是她家馬場的人。你不給她點教訓,讓她知道跑的快了也會摔下馬來,她還就沒完沒了了。
“你們倆給我站住!”
身后傳來了怒氣沖沖的叫嚷聲。
龐春梅心里一緊,頭皮發麻。可還是不能不停住了腳步。真是倒霉了,這女子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敢在街上這樣騎馬,恐怕也絕不是什么平民百姓的出身。但愿能糊弄過去吧,要是糊弄不過去,只能讓翠花趕緊跑了。要是被抓住,不定要受什么罪呢。
叫住了正在走路的兩名女子,黃英蘭沉著臉指著兩人問:“你們兩個可見過有什么人亂丟東西?”
“誒?丟東西?”苗翠花撓撓頭。努力回想了一下,搖搖頭道。“沒看見哩。”說完,她扭頭問龐春梅,“春梅姐,你瞧見了沒?”
龐春梅當然是說沒看見了。
“真沒看見?”黃英蘭瞇起了眼睛,上下打量起兩人來,她只知道磚頭是從后邊丟過來的,可到底是從哪里,她也不清楚。不過,這個穿藍布裙子的丫頭,瞧著怎么就這么眼熟呢?
“那個,小姐啊,我有點兒尿急……”苗翠花很不好意思的紅著臉說,“我能走了不?”
尿急?真是個粗鄙的丫頭!黃英蘭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不快的揮手趕人:“滾!”
龐春梅頓時松了口氣,忙扯了苗翠花的衣袖掉頭就走。
“等,等等!”
身后傳來的聲音頓時又讓她心里一緊。
再次上前攔住了苗翠花,黃英蘭冷冷的看著她:“我怎么瞧著你這么眼熟呢?”
能不眼熟嗎,你先前撞死過我一次啊妹子。苗翠花拉長了臉:“我大眾臉,誰見我都說眼熟,前兒還有個兔崽子說我長得像他娘。真是豈有此理,我才多大,哪能像他娘?”
“少給我打馬虎眼!”黃英蘭狠狠一瞪眼,伸手指著苗翠花的鼻子道,“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不會滾的死丫頭!”
不會滾的死丫頭?苗翠花奇怪的撓頭,這妹子是不是因為天氣太熱了,所以得了語言錯亂綜合癥?但很快,她又反應了過來,當初在客棧里跟這妹子對上的時候,這妹子讓她滾,她好像是給來了一句“我不會滾”。喵的,一句話而已,你至于記得這么清楚嗎。
黃英蘭如何能不記得清楚,想她長了這么大,除了父親母親和兄長外,還沒有哪個敢那么不客氣的對她呢,竟然敢那么陰陽怪氣的跟她說話,若不是大嫂攔著,她定要讓這丫頭好看。
“翠花,你認識她?”龐春梅小聲問,她只覺得自己心里越來越苦,敢情翠花跟這個姑娘早就有過節,怪不得會突然撿磚頭砸呢。
苗翠花小聲回道:“不認識,我是啥人,她是啥人,我咋能認識她?”
“哼,怪不得會有人砸我呢,那人是你吧?”黃英蘭死死盯住了苗翠花,牙齒輕輕的磨了起來,“敢拿磚頭砸我,你膽子不小嘛。”
“小姐,我膽子很小的,真的。”苗翠花很認真的闡述這個事實。
“一定是你錯不了!”黃英蘭握緊了手里的馬鞭,她說呢,今兒怎么就這么不順,一定是因為要遇見這個死丫頭的緣故,該死的,非要給這丫頭一點顏色瞧瞧不可。
矮油,這就要動手?苗翠花退后一步,大聲喊道:“你要是打我,我立刻就撞死在這里,讓人都知道你在大街上逼死人命!瞧你騎著高頭大馬,穿著綾羅綢緞,家里非富即貴,我就不信你家不要名聲!你家是做生意的,就有的是對手等著抓你家把柄,看他們不去告你家依仗財勢罔顧律法!你家要是做官的,看會不會有御史以此彈劾你的父輩祖輩,把你父輩祖輩從位上拉下來!”
她這話說得又快又急,但每一個字都無比清晰,估計左右的人該聽見的都聽見了。
黃英蘭聞言大怒:“你敢威脅我?”說著,她揚手一鞭子就抽了下來。
只可惜苗翠花閃避屬性幾乎滿點,這一下落空了。
“春梅姐,你趕緊跑,別傷著你了。”躲開那鞭子,苗翠花順手推了一把龐春梅。
失算了,她怎么也沒想到只是一個月前見過一面而已,而且還是短短兩句話的工夫,這妹子竟然把自己記得這么清楚。
龐春梅怎么放心一個人逃跑,可她發現就算是不跑,她也沒轍啊,打又打不過,勸又勸不聽。原地轉了幾圈后,她只能用力跺了跺腳,要是那個囂張的小姐非要打翠花的話,她也就豁出去了,總不能看著翠花吃虧。
“英蘭小姐,你這樣打我,真個沒事兒?這街上的人都不是瞎子聾子,你在鬧市中縱馬已經違反了律令,又要當街行兇,你要不要名聲了?”一邊躲著黃英蘭的鞭子,苗翠花一邊喊道。
黃英蘭的鞭子揮舞的更加用力。
苗翠花必須要慶幸,慶幸自己每天都在努力干活,這才鍛煉出強健的體魄。不然,如果是前世那個弱不禁風的自己,估計這會兒已經被打得滿地爬了。不過,這也不是法子啊,看來這個英蘭妹子的腦容量不高,根本聯想不到當街打傷人命的后果。
在一個只要想對付你,連你老婆管不好小老婆都可以當做把柄在朝堂上攻擊你的古代,縱容女兒鬧事馳馬,打傷人命,這是什么罪名?如果是偏遠小地方也就算了,可這里是京城啊,別說你是什么富商大官之女,就算是個公主,也不敢隨隨便便當街行兇。
不過,就算是英蘭想通這一層停了手,估計這仇還得記在心里。苗翠花一邊躲著,一邊分神思考一個問題:這事兒要是捅到羊咩咩那里,他會肯幫她擦屁股么。
喵的,以后再要動手,一定要吸取教訓,更隱秘一點才行,決不能像今天似的這么莽撞了。
喂,生死關頭不要分神啊,看吧,摔倒了。
苗翠花疼得呲牙咧嘴,魂淡啊,這是給她的警告么,絆倒她的竟然是她自己丟出去的那塊磚頭。
“你跑啊,你倒是跑啊。”黃英蘭冷笑著提著鞭子走了過去,不緊不慢的甩著手里的鞭子。
“小姐,小姐饒命啊!”龐春梅急的一頭汗,連忙上前攔在了苗翠花跟前,“她真不是要跟你過不去,你不能因為她以前得罪你,就認定這次也是她啊。”雖然這次確實是翠花沒錯。
“給我滾,我做什么事還用你來教?”黃英蘭晃了晃手里的鞭子,冷笑著問龐春梅,“我看你是閑不住,也想挨兩下是不是?”
龐春梅的臉白了白。
“春梅姐,你放心,我沒事兒。”苗翠花在后頭扯了扯龐春梅的裙角,郁悶啊,這一下摔得屁股都快碎了,但愿待會兒不會像鴨子似的扭著回去。
四周的路人遠遠的觀望著,但攝于黃英蘭的威勢,并無人敢上前圍觀。
“我看你能嘴硬到幾時——”
“住手吧,黃小姐。”
苗翠花的眼睛亮了,咩咩童鞋,你是無處不在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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