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娘忐忑不安的等了一晚上,終于在第二天一早等來了國公府的人。
“蘭姑娘昨兒動了胎氣,正養胎呢,如今也沒精神見你。”丫鬟懶洋洋的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了。
急得蘇大娘連忙追了上去,差一點就伸手拉了人家的衣裳,也顧不上人家的白眼了,連忙問:“你,你沒跟她說我有急事找她?”
丫鬟頓時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你昨兒找誰傳話的就問誰去,我哪知道惠兒那小蹄子是怎么跟她說的啊?”
蘇大娘被訓得連連點頭,又忙說道:“那是那是,求這位姑娘幫幫忙,幫我跟她傳一句話,就說我真是有急事找她。”說著,她就連忙從懷里往外掏錢。
“行了行了,我去跟她說一聲還不成嘛。”丫鬟收了錢,臉色略好些,只是嘴里仍舊忍不住嘀咕,“閨女都動了胎氣了,做娘的怎么半點都不上心?”
蘇大娘這才想起,丫鬟方才說的是蘭姐兒動了抬起,她趕忙又追問,丫鬟卻是懶得理會她了。
“自己做下了丑事才想起找人,嗤,真是好笑。”
聽那丫鬟說著這話頭也不回的走了,蘇大娘的心更是提了起來——好端端的怎么會說起這事兒來,不會是苗翠花那個死丫頭已經跑去國公府里告狀了吧,所以蘭姐兒才會動了胎氣的?
不可能不可能,就算死丫頭回來了,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誰賣得她,哪能剛一回來就去找蘭姐兒,要找也是先來這邊找啊。
涼風絲絲縷縷穿過蘇大娘并不厚實的衣裳,才讓她回過神來。搓了搓手,轉身往回走。
胡同外傳來了馬車車輪的聲音。
蘇大娘沒有回頭,但從馬車上下來的人,卻張口就問:“前面那位大嫂,可是姓蘇?”
這顯然是來找她的。
沒奈何,蘇大娘只得回頭看去。
一名中年男子站在那里,沖自己和氣的笑:“在下來尋一位太太。說是姓蘇。就住在這里。”
“是我,有啥事?”蘇大娘疑惑的打量著那個中年男子,她確信自己家的親戚里頭沒這人。自己也沒有見過這個人。
“既然沒找錯人,那就對了。”中年男子滿意的點點頭,笑得跟財神爺似的沖蘇大娘招招手,“麻煩你過來一下。我家爺有事兒要跟你談呢。”
蘇大娘心里疑竇叢生,非但沒有過去。反而又退后了幾步,小心地問:“有什么話在這里不好說么,非要我過去做什么?”
說完,她看看四周。心里又涼了一截,這會兒碰巧左右沒人,里頭她家的門又敞開著。若是有人欲行不軌,只怕等她叫嚷起來。也已經被人推進門里了。
到時若是把門一關,把嘴一堵,誰能知道有壞人在行兇?
蘇大娘越想越怕,忍不住又往后退了兩步,看看那個笑得和善的中年人,她心里更加沒底,回頭看看只差幾步的自家大門……
“蘇太太,那些話啊,我覺得還真不好在這里講,萬一讓人聽了去,豈不是要命?”哪怕是看出蘇大娘想逃,中年男子也是半點都不急,仍舊笑瞇瞇的說著,“那可是要人命的話啊……”
“到底什么事兒,你給我好好的說!”蘇大娘這幾天又是害怕自己害苗翠花的事情被揭穿,又是生氣自己被誤診小產的事情,如今去尋閨女卻又見不上面,早已是身心俱疲,也沒力氣與人周旋了,拔尖了嗓門沖中年人嘶吼起來。
中年人懶洋洋的指了下自己身后的馬車,給了蘇大娘兩個選擇:“要么,你跟我去見我家爺,好好談談你拐賣少女兒童的事情,要么,我去官府,跟官府老爺談談你拐賣少女兒童的事情。聽說這兩年不少孩子被拐賣,那無頭公案可就差一個頂罪的了。”
聞言,蘇大娘大驚失色,也不急著逃回家了,蹬蹬蹬的上前幾步,低聲呵斥:“你胡說什么?什么拐賣少女兒童,你造什么謠呢!”
“是怎么回事,難道你心里沒數?”中年男人似笑非笑的看著蘇大娘,忽而就邁開步子往前走,邊走邊說,“我家爺忙著呢,幾句話工夫就是上千兩銀子的生意,肯賞臉問你話,你就別推三阻四的了。還是說,你真想等到進了牢里,上了拶子,把手指夾斷,才肯說?罷了罷了,那我就先去跟你這左右鄰居打個招呼,也省得人家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見那人真要去敲門,蘇大娘臉色灰白,也顧不得男女有別,上前一把死死抓住了他的手,不讓他去敲門。
“蘇太太,我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就算你勾引我,我也不會動心的。”中年男子大義凜然的看著蘇大娘,“我家那口子是個醋壇子,麻煩你撒手成么?”
蘇大娘漲紅了臉,但這會兒,她如何敢撒手,只能用意搖頭。
“我沒工夫在你這里耽擱,你要么跟我去見我家爺,要么你撒了手,我跟你左右鄰居打過招呼之后去報官,趕緊的吧。”中年男子臉上和善的笑容終于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怎么著,蘇太太你真是糊涂了么,以為就憑你也能攔住我?”
是啊,你一個婦道人家,況且這幾天身子骨本來就虛弱,能攔得住一個大老爺們?
可蘇大娘不敢撒手啊,她怕自己一撒手,中年男子立刻就去挨家挨戶的敲門。
僵持了片刻后,她只得咬著牙點頭道:“我跟你走……”
中年男子略提高了音量:“既然跟我走,那你還不趕緊的,再耽擱一會兒工夫,都趕不到地方了!”
蘇大娘心慌意亂,也顧不上回去收拾什么東西了,亦步亦趨的跟著中年男子上了馬車。她不是不想呼救,可她叫救命的話,人家說不準就真敢直接把事情說出去。
她也就算了,可蘭姐兒還在國公府里呢,這種事情一旦鬧出來,就算蘭姐兒懷著孕也得被趕出來。
“剛剛外頭叫喚啥呢,誒,那不是蘇家的娘們么,怎么跟人拉拉扯扯的走了?”
“誰知道,嗐,還說人家污蔑她,她要是正兒八經的,會跟個男人跑了?我看吶,那人說不準就是她的姘頭,這是來找她呢。”
“怪不得呢,我剛就聽見外頭叫嚷什么,心說收拾好了屋子出來看看,結果就聽見她說什么‘我跟你走’。”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一起下了一個字的總結——呸!
不等蘇大娘坐穩,馬車就搖晃著向前行進起來。
她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會知道這件事情。聽這個男人話里的意思,似乎要找她的是個男人,并不是苗翠花那小賤人。
難不成是那個小賤人常掛在嘴邊上的燕南齊家的人?還是說,跟小賤人沒關系,而是另外有人知道了這件事,想要敲詐她一筆?或者,是她之前找的那幾個王八羔子拿了錢不知足,還想再訛她?
這一路上,蘇大娘的腦海里就在不停的轉著這些念頭,可她想來想去,卻始終還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誰要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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