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和臘梅只愣怔了片刻,很快便醒過神來。
她們可沒有忘記自己是來做什么的。
二人合計后,冬雪匆匆回秋香院取了一套干凈的婢女服飾過來給晨曦更換,而臘梅則去了隔壁的耳房燒水,兌成溫熱的之后,端了進來,給晨曦擦洗,順帶檢查一下她身上的傷痕。
奇怪的是,晨曦換下的衣裙上雖然沾滿了血污,可身上并沒有明顯的皮開肉綻的痕跡。
臘梅查看了半晌,小娘子抹去了血垢的身體柔嫩白滑,精致得不成樣子,盡管自個兒也是女兒身,都忍不住偷偷的揩油,摸上幾把......
“血究竟是從哪兒流出來的?”臘梅嘀咕了一聲,旋即想到一個問題。
從眼前這小娘子的模樣上看,大略也有十五六了。
該......該不會是女子每月一次的那啥來了吧?
臘梅扶額,心想若真是如此,大喜慶的日子碰到這碼子事兒,還真是晦氣的很啊......
她糾結了一息,還是盡職的掀起晨曦的裙擺查看。
“還好不是......”臘梅松了一口氣。
這時,冬雪回來了,手中捧著一套碧螺色侍女服。
“也不曉得這小娘子是什么身份,就聽了桂嬤嬤的意見,拿了大丫鬟的衣飾暫且換上。”冬雪解釋道。
臘梅點了點頭,幫著冬雪一起給晨曦換上了嶄新的衣裳。
“我剛剛打了水給這娘子擦洗,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傷哪兒了,身上半點兒傷口都沒有,血也不知道打哪兒來的......”臘梅說道。
冬雪啊了一聲,抬眸看著昏睡中任由她們折騰的晨曦,腦中想問的話一閃而過,半晌才開口道:“這位娘子,長得真美!”
臘梅不置可否的點頭,偷偷望了一眼房門口,門還關著的。
于是,她壯著膽子,伸手貼在唇邊先做了一個噓聲,然后拉著冬雪的手,輕輕探入晨曦的后背,一臉羨慕嫉妒恨的表情道:“摸摸看,比豆腐還柔滑!”
冬雪臉頰一紅,沒料到臘梅竟拉著她干這種揩美人油水的勾當。
她的指腹才剛擦過那細嫩的背脊,門外便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冬雪打了一個哆嗦,猛地將手收回。
二人相視一眼,臉紅彤彤的,驚惶緊張,就像是干了壞事,差點兒被抓包的孩子。
嚇死了......
冬雪撫了撫胸口。
臘梅膽子略大些,長舒了一口氣,上前裝模作樣的為晨曦蓋上了綿軟暖和的錦被,又將床頭的雪白色紗帳放下。
楠木雕花房門被推開了。
蘇管家領著劉醫生進來。
“劉醫生,病患就在內廂!”蘇管家說完,抬眸望向冬雪,吩咐道:“你引劉醫生進去。”
“是!”冬雪朝劉醫生欠了欠身,“您請隨婢子來。”
劉醫生頷首,提著藥箱走了進去。
蘇管家在外廂等了半晌都不見劉醫生出來,心里有些疑惑。
難不成這小娘子得的是什么不治之癥?
而此刻在內廂為晨曦把著脈息的劉醫生,亦是一臉疑惑。
大冷的天,他竟是滿頭汗水。
剛剛他根據切到的脈判斷了幾個癥狀,因著病患是小娘子的關系,他讓一旁伺候的婢女幫著檢查,結果竟是沒有一個能對應得上的......
這樣奇特的脈象,他生平未見。
但未見并不代表沒有,醫之一道,高深莫測,他所學之術,也不過是這醫道的鳳毛麟角罷了。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他不敢擅斷。
劉醫生適才還十拿九穩的把握早已不復存在,手心里一片滑膩,掙扎了幾息后才起身走出外廂,對蘇管家道:“恕老夫無能,這位小娘子的脈息,實在是有些奇怪,不能斷其癥,故無法開方用藥,還請另請高明!”
真是不治之癥?
蘇管家訝然后忙回神,道了聲勞煩了,便招手喚了一名院外的小廝進來,付了診金,帶劉醫生出府去。
隨后,蘇管家也急忙趕去了竹笙院。
人是郎君帶回來了的,是好是歹,總該給個交代。
蕭景泰已經沐浴更衣完畢,正坐在書房燈下的小幾邊上,手執一卷泛黃的書籍,眼睛虛無地盯著書頁面,精神卻早已飛到了九霄云外。
剛才沐浴的時候,他一直在思索著一個問題。
那個出現在陵園的女子,究竟是誰。
腦中不停的出現月光下那蒼白卻晶瑩剔透的面容,無數次的視覺沖擊,他終于恍然想起來了。
他終于知道,為何會覺得她熟悉,似曾相識?
因為她的容貌與若珂,竟有七分的相似......
蕭景泰的心潮在頃刻間,仿佛爐火架上燒開的水一般,沸騰了起來。
而這樣的反應,是他八年來,不曾有過的。
他忽的扔下書卷,從席上站了起來。
啪嗒一聲,正躡手躡腳送上羹湯的冬陽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撞倒在地,繪著花鳥紋的甜白釉瓷盅摔了個粉碎,溫熱的湯汁流了一地,有幾滴噴濺在蕭景泰的煙青色家常袍角上,綻開幾朵極細小的油花。
“怎么這么不小心?”蕭景泰黑著臉斥道。
冬陽有苦難言啊,誰知道郎君會突然站起來......
但不管如何,當奴才的,永遠都要有當奴才的覺悟。
主子永遠是對滴!
“兒該罰,兒該罰,任由郎君責罵!”冬陽點頭哈腰賠笑道。
蕭景泰也不是刁鉆不辨黑白的人,他剛剛起得猛,責任不全然在冬陽,再看冬陽的手背也被燙紅,便淡淡道:“叫個人進來收拾下去,還有,你這雙手可是要留著伺候我的,可別弄得紅腫潰爛,膈應了我!”
這意思是讓他好好保護著雙手,該上藥就上藥呢。
冬陽哪能不明白主子的心意啊,郎君也就是嘴巴毒了些,心地老好了。
他笑嘻嘻的應了聲是,出門喊婢子進來收拾,正好碰上蘇管家。
上了年紀的人,一旦熬了夜,那眼睛就赤紅赤紅的。
冬陽打了招呼,便讓蘇管家進了書房。
片刻后,蕭景泰便快步走了出來,在廊下趿上屐履,腳步匆匆走出了院子。
“郎君不歇著,這又是要上哪兒呢?”冬陽喊了一句。
蘇管家在他背后道:“郎君帶來的那小娘子,怕是不成了,劉醫生剛走,他也束手無策......”
他說完,輕嘆一聲,從冬陽身邊擦身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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