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余氏的跳河案在葉敖東手中迅速的結案了。
當天下午,安慶伯府派人從停尸莊內接回了余氏的尸體。
因余氏乃是自殺的緣故,喪禮辦得簡單又低調。
一片縞素的安慶伯府,氣氛悲涼低迷。
停放棺槨的靈堂內,林立著喪棒、紙扎、垂花,誦經聲與木魚聲交織纏繞,在空氣中層層回蕩。
靈堂的香案邊上,跪著披麻戴孝的孝子,一高一矮,分別是余氏所出的十三歲長子荊慕成與八歲的幼子荊慕宏。
十三歲的少年郎已經明白了死亡意味著什么,他的神色悲愴,一雙霧氣迷蒙的眼睛赤紅腫脹,嘴唇緊抿著,唇線因情緒的極力的壓制而低垂,一把一把的往火盆里添著燒料。
八歲的孩童心智尚弱,跪在蒲團上哭著喊著叫母親,撕心裂肺的哭聲讓每一個來吊唁祭拜的人忍不住心酸。
蕭沁也是當母親的人,孩子痛失母親的孤苦和無助,她完全能夠理解和感受。再想到余氏的死還可能牽扯到某些陰謀,只能這樣糊里糊涂不明不白的掩蓋下去,便越發同情起她留下來的幾個孩子來。
蕭沁的眼淚完全出自真心,她為余氏感到惋惜和可悲。
她吸了吸鼻子,上前安撫那兩個可憐的孩子。
晨曦帶著任務與弄月隨同蕭沁而來,此刻見狀,也跟著上前留心查看。
人類幼年體的哀傷讓晨曦這個外星人也忍不住生出幾分憐憫之情,她偷偷抬頭打量著那個孩子。
清秀白凈的臉蛋,臉型輪廓以及眼角眉梢都與余氏極為相似。
晨曦再看他一旁的兄長,二人雖是同胞兄弟,長相卻并不相似。荊慕成的容貌更肖似其父親荊世男,有一種溫文爾雅卻又不乏剛毅堅韌的氣質。
“怎么沒有看到二娘子?”蕭沁問荊慕成道。
蕭沁口中的二娘子,是余氏的長女,今年十二歲,是荊慕成的妹妹。
荊慕成愣了一息,抬頭看了蕭沁一眼,沒認出眼前之人是誰。
雖然安慶伯府與蕭氏是姻親關系。但蕭沁與他們并不親密。尋常時候也鮮少往來,荊慕成不認識蕭沁,也是正常。
二.奶奶郭氏聽到。忙走過來,先是跟侄兒荊慕成介紹了蕭沁的身份。
荊慕成恭敬的與蕭沁見了禮后,這才回道:“舍妹病了,不便出來見客。還望沈夫人見諒!”
蕭沁眼圈微紅,心道閨女兒都是父母親最貼心的小棉襖。這余氏兩兒一女,二娘子荊慕歡平素又是最得她疼寵的,她這驟然離世,孩子們接受不了。傷心過度病倒了也在情理之中。
天可憐見的......
蕭沁撿著話安慰了幾句,給余氏上完香之后,與靈堂內主持大局的二.奶奶郭氏寒暄了幾句。
“事情已經這樣了。還請節哀!”蕭沁對抹眼淚的郭氏道。
郭氏點點頭,似乎不想多提余氏的死。只說了幾句感激的話,便讓一旁伺候的丫頭領著蕭沁去惠安堂吃茶。
蕭沁倒是能理解安慶伯府的態度。
長房媳婦‘自殺’,不管是出于哪方面的原因,對于權貴門閥而言,那都是極打臉的事情。
蕭沁見郭氏緘口不提,便也識趣的沒有再糾纏。
與蕭沁一道往惠安堂去的,還有幾家權貴家眷。
一行人走在路上,有些個忍不住八卦的,已經開始低聲咬耳。
晨曦的聽覺是地球人類的數倍,因而她無需專心豎耳傾聽,也能輕輕松松將她們的談話收入耳中。
“......再怎么說也是伯府的世子夫人,看那喪禮辦的,可真夠寒酸的!”有人說道。
“可不是么?你剛剛可聽郭氏說了,世子夫人的棺槨明日便要下葬,竟是連停靈的步驟都直接取消了......”
“哎,這余氏生前風光無限,也不知道怎么就走上了這條路.......”有人壓低聲音唏噓道:“身后事辦得這般冷清,足見伯府對她的意見吶。”
話題說到這兒,八卦潛質超強的夫人們這便開始猜測起了余氏與世子荊世男的感情問題來。
“聽說世子夫人因為一個小妾跟世子鬧得很不愉快呢,你們說她這次自殺,不會是跟世子賭氣,一時想不開吧?”
“嗨,你當安慶伯府是什么門第?寵妾滅妻到這地步,是絕對不能夠的。一個小妾算個什么東西?就是打死了扔亂葬崗,世子又能如何?要是世子夫人因為這事兒就想不開,自己尋死給旁人騰位,那也真是蠢得可以......”
說這話的人,雖然盡力將聲音壓得低低的,可她豐富的表情和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氣息,絲毫掩蓋不住。
跟在后面的幾個婦人被她那激憤的情緒帶動,紛紛往她身邊涌過去,蕭沁被她們擠到了后面,厚底絲履踩到青石板的邊沿,腳下一個踉蹌。
蕭沁咬牙冷哼了一聲,急忙穩住身形,手輕輕的捋了捋被摩擦而褶皺的衣袖,心道這些人也真是夠無聊的,到底還是在人家府邸上呢,竟這樣按捺不住說起當事人的是非來。
“姑奶奶,您沒事吧?”弄月從身后扶住蕭沁的胳膊,問道。
“沒事!”
蕭沁說完,抬頭掃了前面領路的兩個丫頭一眼,小丫頭們低垂著腦袋,仿佛聽不見看不見所有的閑言碎語是是非非......
晨曦也恭恭敬敬的跟隨在蕭沁后面,她知道,在這樣的場合,她一個小小婢女,就該學前頭帶路的小丫頭們,有耳無口,謹守本分。
穿過一條長長的回廊,又過了兩個月亮門,便到了惠安堂。
惠安堂是老伯夫人杜氏的起居院子。
廊下有穿清一色白色褙子、腰束藍色腰帶的丫頭們迎上前來施禮,打起簾子,將夫人們讓進去。
惠安堂內說話聲一頓,熱氣撲面而來,伴隨著目光。
原先在惠安堂內與老伯夫人杜氏說話的夫人們紛紛與后來者寒暄打招呼。
蕭沁等一眾夫人們在丫頭們引領下入席,又紛紛向老夫人杜氏表示慰問。
晨曦趁著眾人彼此寒暄的空當,抬頭打量了一下正坐上首的老年雌性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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