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公主被霜憐這句話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整個西京城嘴皮子比霜憐還要厲害的小娘子,還一個都找不出來呢!
又休息了一會兒,幾人才接著往上爬。
因為幾年前長公主辦的賞花宴出過周緯那樁岔子,這些年來,妙翠庵的香火一日不如一日,一年一度的賞花宴也被長公主給取消了。西京城里面的太太夫人們是最會察言觀色的,這妙翠庵便越發冷清了起來。
今日小娘子們一起上山賞紅楓,妙翠庵里面的尼姑們早早的就準備好了香茗茶果子,以及干干凈凈的蒲團,誰知這些小娘子們上山以后直奔楓花亭去了,并不進妙翠庵。妙翠庵的老尼姑氣得折了好幾支檀香,對于幾年前放周緯進山門的事情大為后悔。
楓花亭比半山亭寬闊多了,原常有文人墨客到這里來吟詩作畫,石桌石凳也安置了不少,如今正好供小娘子們歇腳。
一般都楓花亭的人都喜歡抄一條小道,那條小道的周圍風景宜人,小道上鋪了青石臺階,上面有彥則端親自雕刻的荷葉荷花,小娘子們更是喜歡走這一條路,小巧的繡花鞋踩在上面頗有幾分步步生蓮的感覺。
徐其容等人本頁打算走那條小道的,可佳仁身體狀況特殊,小道比較狹窄,不方便攙扶,于是該走了常常被人遺忘的大道。
因為大道不常有人走,上面野草叢生,好在妙翠庵的尼姑時常來收拾打掃,倒也不是不能落腳。
佳仁縣主笑道:“要不是今兒個走這么一著,我都不知道還有這么一條道呢!”
霜憐很是得意:“你還記得咱們小時候么?陳晉凌和你哥哥到楓花亭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做什么,偏生只愿意帶上你,不肯帶我。我就問了妙翠庵里面的尼姑們,有個打掃的老尼姑被我纏得不行,就帶我走了這條路來找你們。
然后你們問我是從哪里來的,你們正對著青石臺階。根本就沒有看到我上來,我就已經出現了。當時我惱你們不肯帶上我一起玩,就嘴硬非說自己是從那青石臺階上來的。”
佳仁縣主哭笑不得:“什么小時候,那時你都八歲了。還玩這么幼稚的把戲。”
正說著,已經看到了楓樹后面隱約可見的亭子和三個一群五個一堆的小娘子們。又往前走了兩步,十五公主忽然眉頭一皺,噓了一聲,示意她們放輕腳步。
卻是兩個小娘子躲在一棵樹后說悄悄話。
徐其容眼尖。單看側臉,便認出來一個是邱府的邱四小姐,另一個是邱四小姐交好的尤三小姐。
不由得有些詫異,難不成這兩位小娘子什么時候得罪過十五公主?
不及細思,就聽那尤三小姐道:“那又如何,西京城里面的各家小姐,有誰比得上那兩位尊貴啊,更別提宮里面的那位了。”然后伸出手掌比了一個二,再比了一個五,“就算是分出去單過了又怎么樣。人家巴結上了那三位,這整個西京城有誰敢給她們臉色看啊?”
徐其容尚未明白那尤三小姐說的是誰,就見身邊的徐其錦已經臉色鐵青了。
然后便聽到邱四小姐語氣中帶了些憤怒:“所以說,這個世界上都是好人受欺壓,兩面三刀的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咱們這些庶女,本來就生存艱難。”然后也學著尤三小姐的樣子,伸出手來比了一個二,又比了一個五,道,“你說她們要搬出去就搬出去吧。還那般為難徐四,也不知這次徐四的禁足什么時候才會解除了。”
尤三小姐嘆了口氣:“誰叫咱們是庶女呢!”然后又伸手比了一個三,“你看這位,行事那般惡毒。連自己堂妹的命都敢下手害了,結果害人不成,被自己的父親關起來反省。不說好好反省,聽說還鬧絕食,整個西京城都傳遍了,現在還不是若無其事的跑出來參加咱們這些小娘子的聚會了。”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比劃著問徐其錦:“她們說的那個要害自己堂妹的命的是徐其筠?”
徐其容之前啞了三年多,要說什么完全靠比劃,因此,徐其錦一眼就看明白徐其容在比劃什么了,點了點頭,輕輕的嘆了口氣,也比劃道:“我倒不知道這西京城里面都是這么傳的。”
也是,因為徐其容嗓子的原因,這些年來,徐家兩姐妹交好的小娘子除了霜憐就是佳仁,就連十五公主,也是不久前才認識的。哪里有小娘子跟她們說這些閑話啊!這個時候才知道西京城里面是怎么傳徐其筠的也是正常。
邱四小姐猶自憤恨:“所以說,徐家這三個,是一個比一個惡毒。可別遇著了我……”
話音未落,就聽到身后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遇著了你怎么樣?”
扭頭才發現自己剛剛議論的幾個當事人,有一多半都站在她們右后方,也不知道她們聽說了多少。
徐其錦似笑非笑,又問了一句:“邱四小姐,遇著了你怎么樣?為徐其玉報仇?”
邱四小姐被噎得一句話都不敢說,瑟縮了一下,徐其錦看不上她這幅德行,又不耐跟她在這里發生口角,引起別人的關注,便道:“下次邱四小姐還請拿出點真本事來,別像菜市場的無知婦人一樣就知道在背后嚼別人的舌根。”又對尤三小姐道,“尤三小姐,有句話叫做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倒不是我看不起庶女,實在是,你們做一兩件讓我刮目相看的事情來說,別讓自己的姨娘調教得只會說一些別人家的是是非非。”
尤三小姐臉紅一陣白一陣,哪里還有剛剛的侃侃而談。
霜憐撇撇嘴:“你跟她們說什么,以后要么是給那些老不死的做妾,要么是給那些不得志的窮苦人做妻,不管哪樣,跟咱們都沒什么交集。你以后可是江浙鹽運使杜家的長媳,沒得臟了自己的口舌。”
剛聽了別人口中對她們姐妹的評價,徐其容心里本來正不悅,聽霜憐這么一說,不由得松了口氣,抿著嘴笑了笑,霜憐這張嘴,西京城的小娘子里面還真沒有哪個比得了。
眾人不再看臉色慘白的邱四小姐和尤三小姐,施施然往亭子走去。
到了楓花亭,坐下來歇息了一會兒,徐其容四處張望了一下,注意到徐其筠今日并沒有拋開徐其蛾和徐其蝶跟在五郡主身邊,反而一反常態的跟徐其蛾和徐其蝶坐在一個角落里面說著什么。心里瞬間明白,只怕剛剛尤三小姐說徐其筠的那些話,已經在西京城的小娘子們圈子里面傳遍了吧!
也不知道五郡主發帖子邀請徐其筠一起來賞紅楓是安的什么心。
十五公主以為徐其容是生氣了,不由得笑了笑,小聲勸道:“你管她們說什么,嘴長在她們身上,愛怎么說怎么說去。我前些日子跟華家公子取消了婚約,別以為我不知道好多人在背后看我笑話呢!”
徐其容愣了一下,有些詫異,她沒想到十五公主竟是真心想跟她交好的,若不是真心實意的,沒有人愿意在別人面前提起自己不好的一面,不由得問道:“看你什么笑話?”
徐其容是多活了一輩子的人,是知道華惟靖是多么恐怖的一個人的,上一輩子,到她死的時候,十五公主都拖成宮里僅剩的一個老公主了,依然沒有嫁給華惟靖。在徐其容看來,十五公主這輩子能夠擺脫華惟靖,對十五公主來說,不知道是多值得慶幸的事情!
十五公主笑了笑,不甚在意:“我是公主啊,當年母妃趁著圣眷正濃,替我定下了娃娃親,讓我免去了將來被送去和親的命運。所以就算我再不喜歡華家公子那個木頭人,卻也忍了這么多年。后來想想,跟他那么個木頭人過一輩子得多傷身,和親就和親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徐其容這才知道原來十五公主一直不喜歡華惟靖的,難怪上輩子到她死的時候十五公主還不肯出嫁。只是,這和親怎么可能不是大事呢,番邦之地,不通教化,茹毛飲血,哪個小娘子受得了?更何況還是被寵在手心十幾年的公主殿下。
看向十五公主的眼神不由得就多了幾分不忍,在徐其容看來,十五公主身份尊貴,華惟靖就是再狠毒,也不至于敢苛責虐待十五公主的。十五公主若是嫁給華惟靖,好端端的在西京城里呼風喚雨,也好過去番邦之地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啊!
十五公主抿了抿嘴,笑道:“看你那樣,我又不是明天就要去和親了……再說了,父皇還算疼我,說不定就不舍得我去蠻夷呢!到時候給我找個狀元郎或者是軍功赫赫的將軍,那也說不定呢!”
徐其容笑了笑,一本正經道:“陛下一定會給十五公主選一個驚才絕艷文武雙全儀表堂堂的狀元郎駙馬爺的!”
十五公主得意的點了點頭,忽然問道:“說到儀表堂堂,你見過陸雁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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