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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經驗之談
第二百六十七章經驗之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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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往年一般,在永和宮略坐了坐,等著各府的福晉先后請過安,爾芙就隨著換上了妃位吉服的德妃娘娘往坤寧宮去了。
坤寧宮外,一個個蒲團如棋盤上的棋子般錯落有致的擺在漢白玉廣場上,隨著太監那尖聲尖氣的動靜,眾人不分老幼的齊刷刷跪倒在蒲團上,便如彩排過無數遍一般。
分布在四角的四尊三足落地半人高鎏金熏籠,飄飄渺渺的散發著淡而雅致的檀香,與擺著供品的香案上的宣德爐里的一柱線香交相輝映,將這寒冷的冬晨,渲染出了幾分隆重之氣。
前頭的皇上老爺子領著一眾出塵絕艷的兒子與朝臣祈福,一句句祭祀禱文由伶俐的太監傳到后頭,活似一出曲調蜿蜒曲折的昆腔。
本就睡眠不足的爾芙,身上披著烘暖的貂皮大氅,身下跪著那填了銅棗的溫熱蒲團,只覺得一縷困意上心頭,竟也無心去照看還小的一雙子女,腦袋瓜一點一點的打著瞌睡,連那撲面而來的冷風都不曾喚醒她的清醒。
時間隨風溜走,身上的大氅漸漸被風打透,那軟乎乎的蒲團似是被爾芙的雙膝壓實了一般,如針扎般的刺痛,讓爾芙的身形略有些晃動,連一直驅散不去的瞌睡蟲,這會兒也都如耗子見貓似的溜走了,甚覺不適的爾芙,偷偷挑眉瞧了眼左右跪著的人群,有些憂心的瞄了眼身旁的小七和弘軒。
小七和弘軒是她捧在手里長大的孩子,她一心想給她們最好的生活,卻也不能不讓她們面對那些不該屬于她們這個年紀煩心的風風雨雨,看著小小人跪在風里,往日粉嫩白皙的小臉都變成了通紅的猴屁股,這眼中難免有些發澀。
一想到再過兩年,弘軒就要被挪到前院,以后也都要跟著四爺在前頭隨皇帝老爺子祭天祭祖的,她就忍不住的想要把孩子塞回到她那一方小天地里。
正當爾芙滿心負疚感的想要落淚的時候,弘軒和小七齊齊抬頭。給了她一抹安心的笑容,真真是體貼的讓她更心疼了。
“冷不冷”爾芙抬眸瞧了眼左右,見無人注意,這才縮著脖子歪了歪身子。湊近了小七些許,低聲問道。
“早起嬤嬤給我穿了好多,懷里又有艾草包暖著,一點都不冷,倒是額娘。我瞧著您臉色不大好,可是累了”小七是個善解人意的孩子,雖說往日也有調皮的時候,但是這會兒說出的話,卻真真是讓爾芙感覺到了小棉襖的溫暖。
“那就好,若是累了就倚在嬤嬤身上,不要硬撐著”簡單交代了一句,爾芙就往弘軒的方向湊了過去,一般無二的問話,得到了弘軒肯定的答案后。這膝蓋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連僵硬著的脖子都靈活了起來,跟吃了蓋中蓋似的,一口氣上六樓都不喘了。
雖說爾芙自以為她的小動作,并沒有人留心注意,但是一直注意著她的李氏,那自然是一眼都不錯的看在了眼里,暗自打算等會兒回永和宮就她好好上上眼藥。
有了兩個小家伙兒給的溫暖,爾芙也就不覺得時間難熬了。比起她第一次來宮里參加這種大型祭祀時心里的忐忑不安和身體上的不適強多了,居然沒心沒肺的彎起了嘴角,看得旁邊陪跪的玉涵不禁扯了扯爾芙的衣袖提醒。
一個半時辰,旭日東升。陽光灑落在金黃色的琉璃瓦上,讓爾芙那微駝的背騰地一下子挺直了起來,那小腰板直溜溜的,小腦袋瓜微微下垂,標準的化成像都能當訓練小宮女的教材用了。
站在香案側面的太監,也不知是他用嗓過度累了。還是因為瞧見爾芙那突然的轉變嚇得,居然打了個磕巴,讓跟在后頭傳聲的太監都嚇尿了。
宮中四妃年歲都不小了,這么跪了一個多時辰,身子還真有些吃不消,爾芙眼瞧著德妃娘娘大半個身子都壓在了身邊的毓秀身上,要不是太轎輦的大力婆子過來的及時,怕是都要將毓秀壓趴下了。
其他三妃也是差不多的狀態,再加上她們都是過了爭寵斗狠的歲數,倒是誰也不笑誰,忙忙活活的就跟著各自宮里的宮人,領著一眾兒媳婦回到了各宮歇息。
德妃娘娘一進永和宮就讓宮人領著若干個兒媳婦往偏殿里歇著,獨自領了毓秀往內殿走去,七手八腳的脫下了身上厚重的吉服,連頭上戴著的嵌東珠鳳鈿都被她丟在了一邊,可見是累壞了。
爾芙這會兒歪在官帽椅上,接過了宮人送上的熱茶,一口氣喝了個干杯,又拿著那填了艾段燒著的手爐,深深吸了口氣,好半晌才緩過了神,猛然抬頭看去,發現大家伙兒都是這個樣子,不自覺的笑出了聲。
“小四嫂,你這是怎么了”十四福晉是個標準的滿族姑娘模樣,不似江南水鄉姑娘般膚白貌美,聲音里透漏著爽朗,說起話來利索撒冷,讓爾芙心里的好感大增。
不待爾芙開口,李氏就似是不舒服般的蹙了蹙眉頭,“你小四嫂那是個嬌貴的,這會兒怕是累壞了,還是讓她好好歇歇吧”
十四福晉本就是隨口一句話,見爾芙被人搶白,生怕她們在這永和宮里鬧僵起來,微微笑著頷首一禮,便往邊上小孩子們歇著的偏殿走去。
小孩子們身子弱,德妃娘娘擔心他們受涼,所以特地交代宮人們備下了熱姜茶和太醫開的藥方子泡腳,比爾芙等兒媳們的待遇好得太多了。
老十四家的起身走了,老十三家的側福晉瓜爾佳氏雖然有心留下替爾芙幫腔,但是見自家福晉臉色不大妥當,也只好歉意的對著爾芙笑了笑,便捏著袍擺跟了出去。
至于住在永和宮后殿的成嬪家老七的兒媳婦、側福晉,那早早就隨著自家婆婆去了后頭,并沒有看到這一場面,不過爾芙想,即便她們看見了,那也不過就是當耳聾眼瞎的啞巴退出房間,絕不會多管閑事的。
如此一對比,爾芙覺得老十三家的側福晉瓜爾佳氏可愛多了。
片刻工夫,偏殿里就只剩下了李氏和爾芙兩人。爾芙覺得有些別扭,又不想讓人覺得她落荒而逃,邁步就往內殿里走去,那是擔心婆婆身體康健的媳婦似的。
李氏瞧不上的啐了口唾沫。隨手褪下了腕間的赤金點翠福祿壽喜寬鐲套在了一看起來挺體面的宮人手上,笑呵呵的打聽起了德妃娘娘日常點滴,嚇得那宮人忙將金鐲子塞回到了李氏手里,一溜小碎步的往后頭鉆去。
這身為四爺府里的側福晉,居然探聽德妃娘娘的行蹤。真真是被豬油蒙了心了。
不過這些爾芙自是不知道的,她這會兒可忙了。
德妃娘娘一回來就忙著換下了大衣裳,喝下了宮人準備的熱姜茶,又干嚼了幾片糖漬的姜片,這才感覺身上有了些熱氣,臉色緩和過了幾分。
可是腿上卻仍冰涼的沒知覺,這會兒正泡著浸了驅寒藥材的熱水,猛然瞧見爾芙走進來,德妃娘娘這老臉上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你怎么進來了”德妃娘娘問話的語氣很沖,有一種惱羞而怒的窘迫感。
“爾芙擔心娘娘的身子。又怕娘娘誤了宮宴的時辰,這才貿然進來了,還請娘娘不要生氣”爾芙笑呵呵的應道。
眼瞧著德妃娘娘似是煩悶的捏著腿,爾芙徑自將小七和弘軒懷里的銅鎏金小盒子拿了出來,拿了備用的艾段出來,點燃熏熱,將有些燙手的小盒子包好了鹿皮做的外套,分了兩個給毓秀,親手拿著另外兩個貼在德妃娘娘的腿上,有序的上下滑動著。
艾段是上了年份的好東西。一會兒工夫就讓德妃娘娘的腿上疏通了血脈,也漸漸燙了起來。
“這東西瞧著挺精巧的,卻也沒有內造的款,難不成又是你研究出來的小玩意”德妃娘娘舒服的歪在了榻上。打量著毓秀手里的小盒子,輕聲說道。
爾芙習慣了德妃娘娘這種上位者的口氣,笑呵呵的解釋了起來。
這熏艾算得上是中國傳統的家常護理手段,一般年歲大的老人手邊都有,但是那確是在后世,而現如今德妃娘娘這種位高權重的大人物。身邊都是有太醫照料著,自是不屑親自動手,所以也就沒見過這東西。
而爾芙卻在長輩身邊看到過后世那種外罩塑料殼,內里不銹鋼的艾灸盒,也曾經問過這東西的用法,待她生產后,覺得身上時不時就酸疼的難受,便讓四爺交代人蘇出了這奢華版的。
四爺也讓太醫瞧過,知道這東西對爾芙這內里虛損的身子有好處,便也讓人常備著年份久的艾段給她用,讓她能經常自己調理調理身子。
這冬日里入宮參加祭祀,爾芙就準備了幾個塞在了小七和弘軒的衣裳里,讓小家伙兒不至于冷著,這會兒還真是用對了地方,讓德妃娘娘能盡快擺脫這種被凍得實打實又不過血脈的不適感。
德妃娘娘問起,爾芙也就將她之前糊弄四爺的那一番話說了出來,笑呵呵的推廣著這種最尋常的調養身子的東西。
“你倒是個伶俐的,改日讓老四給我這個額娘也送幾個進來吧,這人年歲大了,這身子就越發不爭氣了”德妃娘娘讓毓秀將那小盒子收拾好還給了爾芙,低聲說道。
“噯。”對于德妃娘娘這么點小要求,爾芙自是笑呵呵的應了,又讓毓秀將那狼皮做的護膝拿了出來,小心的套在德妃娘娘的綢褲外頭系好,低聲說道,“聽太醫說這狼皮對老寒腿等病癥最有好處,娘娘這腿是年輕時落下的毛病,可得好好注意著,尤其是這樣的時候”
德妃娘娘看著爾芙眼底那半點不做假的憂心神色,不自覺的就抓住了爾芙白嫩的小手,拉著爾芙同坐在了寬塌上,“你進老四府里伺候多年,我那么對你,你就沒氣過”
“娘娘,如果我說實話,你會責罰我么”爾芙抬眸一笑,柔聲問道。
“你說實話,我雖然會覺得生氣,但是我不會責罰你。這人一旦地位高了,這愿意和你說真話的人就越來越少了”德妃娘娘拍了拍爾芙的手背,似是有些感觸般的說道。
爾芙靦腆的笑了笑,露出了一抹如小狐貍般調皮的狡猾神情。
“若說氣不氣,爾芙自問不是個大度的人,自是會有想不通的時候。只是這自古以來,婆媳就是天生的仇人,更何況爾芙不過就是個妾室,您不喜歡爾芙,那也是順情順理的。
不過您生養爺有恩,爾芙伺候您,便是替爺盡孝了。也許您是不信的,但是爾芙就是這么想的,爺對爾芙好,爾芙就對他的家人好。”
說完,爾芙便害羞的低下了頭,因為她覺得德妃娘娘是她可以說說話的人,但是她說完又有些擔心這些話傳出去。
德妃娘娘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就在爾芙以為她不會給出回應的時候,她開口了,“世人都說這宮里是最富貴的地方,可是在這宮里的人,卻是知道這里是個最黑暗、最沒有人性的地方。
不過我卻覺得,不管身處何時何地,總是要保留心底的那一抹善念,許是會讓人覺得這種論調有些傻,但是我作為過來人,我能長久在宮中高居主位,正是因為那一抹殘存的善念。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不然藍沁她不會將弘暉托付給你”
“娘娘說的話,爾芙都明白,再說就爾芙這腦子,真也是玩不出什么壞心思來”爾芙有些尷尬的抓了抓頭,捋著鬢邊垂下的流蘇鏈子,低聲說道。
“還記得我剛進宮的時候,還只是個在乾清宮做細致活的奉茶宮女,那時候我跟著的嬤嬤告訴我,這宮里頭阿,太聰明的人活不久,太笨的人也活不久,真正活下來、且活得好的人都是那些個稀里糊涂的人,若是你去問她們,她們是怎么活下來的,可能她們自己個兒都想不通了”德妃娘娘接茬道,既不說安慰爾芙,也不說開解爾芙,反而似是說著無關緊要的話一般,卻聽得爾芙神情一變。
這會兒德妃娘娘所說的都是宮里頭,難不成她現在就知道了自家四爺有爭奪大寶之位的打算了
“我與老四不算親近,但是我還是他的親額娘,這今個兒我說的話,你且聽聽,不用太多擔心”德妃娘娘敲了敲爾芙的腦門,打斷了爾芙那越想越遠的思路,笑呵呵的解釋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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