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子晴的一番話,娓娓道來,入情入理,倒是讓原本有些懊惱的婉蓉公主徹底冷靜了下來。
是了,她怎么忘記了她的初衷呢!
她就是想要依仗著雍親王的權勢和身份,讓自己的母妃和兄弟在朝鮮國能過得更好些罷了,既然那人就這樣輕易被她勾到手上,那不是更好么!
明白了個中細節,婉蓉公主的態度一下子就變了,很是親昵地對著子晴招了招手,將一直坐在地上的子晴拉到了身邊,同坐在美人榻上,如親密無比的閨中姐妹一般,肩并肩,手挽著手,輕聲說起了體己話。
子晴早就習慣了她這幅態度,倒是也沒有表現出什么意外來,笑著應和著婉蓉公主的話題,將兩人之間的氣氛培養的好好,便拐彎抹角地探聽起了這位來自朝鮮國的公主小時候的瑣事,即使婉蓉公主把話題扯開,她也會想方設法的將話題引回去,偏偏婉蓉公主還是一副毫無察覺的樣子,一直美滋滋地說著,說到有意思的地方,更是會笑得前仰后合的,如尚未長大的孩子一般,滿是童真。
“時間不早了,公主今個兒怕是也累壞了,不如早些泡個澡歇下吧!”兩人一直說得天色微微暗下來,子晴聽到外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這才滿是不舍的說道。
婉蓉公主也聽到了外面的腳步聲。心知是她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回來了,怕是一會兒就會過來找她說話,便也不好再留子晴在房中說話說話了。再說她那個哥哥也實在是個浪蕩胚子,要是真讓她瞧中了子晴這妮子,怕是會壞了她和子晴之間的友好關系。
想到這里,她笑著對子晴點了點頭,隨手取下了鬢邊一支赤金累絲鑲紅寶石的鳳簪,塞到了子晴的手里,柔聲說道:“恩。那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這禮物太貴重了!”子晴有些拘束地拿著簪子,低聲說道。
“若不是有你幫我出謀劃策。怕是我還如盲人摸象似的毫無頭緒,再說你我關系如同嫡親姐妹一般親近,不過是支簪子罷了,你就收下吧!”說完。婉蓉公主就似是怕她再拒絕一般,親手將那支流光溢彩的簪子簪在了子晴的發間,這才推著子晴出了房門。
“那我就愧領了!”子晴似是拗不過婉蓉公主一般,不好意思地淺淺一笑,對著婉蓉公主淺施一禮,柔聲說道。
說完,她倒是也沒有再在婉蓉公主的房門口駐留,轉身往她自己個兒的房間走去。
作為婉蓉公主身邊如幕僚一般的存在,她在這處專門接待進京朝貢的別國使臣的會館里。擁有一間不大不小的房間,一間半的格局,雖然不算寬敞。但是卻已經是很有體面的了,何況她如今在婉蓉公主身邊的地位越發超然,房間里的布置擺設和她平日里用的家什器皿,亦是越來越精致。
坐在一尊雕刻著水云紋鑲西洋琉璃鏡子的妝臺前,子晴抬手摸了摸她嫩如豆腐般滑手的臉頰,詭異一笑。喃喃低語道:“不知道我這張臉,你還認識我么!”說完。她就隨手拿起了妝匣里的一支眉筆,細細勾畫起了柳葉眉。
與此同時,爾芙順利的安撫好了兩只暴怒的小獸,又拉著他們一塊用了一頓溫馨而簡單的晚膳,很是閑在地散了烏黑濃密的長發,只穿著一身淡粉色繡并蒂蓮紋樣的杭綢袍子,歪在了榻上。
“這會兒還沒過來,真是煩死人了!”雖說爾芙回來的時候,已經將肚子里殘存的酒水都吐了出來,但是到底還有些酒意縈繞在心尖,之前和小家伙兒們說說笑笑的還不覺得,整個人一閑下來就有些犯困了,被瞌睡蟲折磨得萬分難受的爾芙聽著燭花爆開的脆響,又看了眼外面已經黑下來的天,很是郁悶的低聲吐槽道。
剛好走到房門口的四爺,聽著爾芙低聲嘟噥的聲音,腳下的步子一輕,又攔下了想要通稟的清荷等人,有些惡作劇般的偷偷摸到了爾芙的身邊,突然冒出頭來,故意板著張臉,冷聲說道:“你這是在說爺么?”
“阿!”
早就已經瞇著眼睛,進入半睡半醒狀態的爾芙,被耳邊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失聲尖叫著,一骨碌從羅漢床上爬了起來,抱著迎背靠枕就滾到了窗邊上,手里頭將靠枕揮舞得呼呼作響,腦子有些不清楚的揚聲叫道:“什么人這么大的膽子,居然敢闖到本側福晉的閨房里,難道是不想要你的狗命了!”
四爺臉上掛著愉悅的笑容,雙手抱胸地看著爾芙那副色厲內荏的樣子,聽著爾芙很是心虛的威嚇,有些無奈地扶額長嘆道:“這府里若是能讓個男人摸到女主子的身邊,那爺這個男主人也太不盡職了吧!”
聽到四爺獨有的清冷聲音響起,爾芙心中一松,這才半張臉藏在迎背靠枕后面的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細縫,小心查看著,見來人確實是四爺,被四爺嚇得不輕的爾芙,也顧不上什么規矩了,兩步就跑到了床邊,毫無節操地跳到了四爺的身上,雙腳攬著四爺的腰肢,雙手挽著四爺的脖子,如樹袋熊一般地掛在了四爺的身上,連聲說道:“嚇人好玩么,嚇人好玩么?”
“嚇唬旁人,不算好玩,但是嚇唬你,倒是蠻有意思的!”軟玉在懷的四爺,先是不適應地一怔,隨即伸手托住了爾芙的小屁/股,往上托了托,讓爾芙更抱得更舒服些,這才一轉身坐在了羅漢床上,笑著打趣道。
“爺怎么這么晚還過來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爾芙察覺到自己個兒的失態。但是又不想就這么放過四爺,看著眼前四爺半透明般的耳垂,牙齒有些發癢地湊了過去。一邊用貝齒輕磨著他的耳垂,一邊賭氣撒嬌的含糊說道。
被爾芙弄得耳朵發癢的四爺,有些不自在地調整了下姿勢,本想著就這么把這個壞丫頭放回到床上,卻不想余光正好看見爾芙壞笑的樣子,一向行事穩妥、氣質如冰山的四爺,也起了惡作劇的心思。故意捏了捏手上的肉球,察覺到爾芙身體一瞬間變僵硬。這才收斂了手上的動作,呼吸著爾芙身上淡淡的體香,沉聲說道:“這外面才剛擦黑,爺就過來了。難道還晚啦?”
爾芙目光所處的位置上,并沒有能表明時間的東西,但是她看著一旁一支已經燃燒了一小半的手腕粗的紅燭,還是有些不信四爺說的話,不禁輕聲反問道:“才剛黑?怎么可能?”
“今個兒要變天了!”四爺抱著爾芙往床里面蹭了蹭,隨手推開了雕花的窗欞,指著天上密實的云彩,笑著說道,“所以早早就天黑了。其實現在才剛酉時正。”說完,他還好像怕爾芙不相信似的從懷里掏出了一枚通體由一整塊淡紫色水晶雕琢云鳳紋的懷表,遞到了爾芙的眼前。
爾芙隨手接過。摩挲著還殘存著四爺體溫的精致懷表,不禁微微愣了愣神,還真是才剛剛下午六點鐘,這要是夏天這時候,天還沒黑呢!
“那爺吃過飯了么?”好像一整個下午都過得渾渾噩噩的爾芙,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這個時辰的抓了抓頭。隨即想到了四爺不大按時吃飯的習慣,有些擔心的問道。
“不枉爺讓造辦處給你弄了這個新玩意。”感覺到爾芙語氣里濃濃的關心之意。四爺眉心的褶皺都舒展開了,將懷里抱著的爾芙換了個姿勢,讓她側身坐在自己個兒的膝上,看著爾芙的小手摩挲著那枚淡紫色水晶的懷表,笑著說道。
“什么新玩意?”爾芙聞言,有些后知后覺地抬頭問道。
“喜歡么?
之前下面人獻上了這么一塊不大不小的料子,爺記得你最喜歡這些晶瑩剔透的玩意兒,又經常將那枚琺瑯彩的懷表不離身,便讓人弄了這個。”四爺笑著指了指爾芙已經握著的那枚懷表,輕聲說道。
爾芙這才注意到了她手上無意識的動作,有些不好意思的對著四爺笑了笑,她能說她剛才都沒有仔細看這玩意兒么?只是覺得這枚紫水晶的懷表溫溫的,仿佛還帶著一絲四爺身上獨有的竹香味,這才一直沒有將這東西塞回到四爺手里。
不過既然四爺提了,她自然不好在這樣熟視無睹地裝瞧不見了,忙低頭看了眼手上攥著的懷表,看著被打磨成十二角星形狀的近乎于透明的淡紫色水晶懷表外殼里,一個個金燦燦的小齒輪咬合在一起,配合著表盤上十二個銀色的羅馬數字和淡紫色的細碎水晶鑲金色小點點的指針,顯得格外的華麗、耀眼。
尤其是那條用百十顆同色淺紫色水晶打磨成豆粒大小的珠珠,串成的珠鏈,如一條精美的項鏈一般,完美的替代了有些粗糙的銀鏈子、金鏈子做懷表鏈子,更是合爾芙的審美觀。
“我很喜歡。”很是滿意的爾芙,看著四爺深邃的雙眸,很是認真地點頭說道。
原本還以為爾芙不喜歡才沉默的四爺,見爾芙如此正式的對他說話,如三伏天喝下了一杯冰鎮的酸梅湯一般的舒爽,直接露出了八顆如白瓷般潔白整齊的牙齒,咧嘴笑了,“喜歡就好。”
“福晉那邊有么?”爾芙一邊笑瞇瞇的將珠簾掛在衣襟一側的鎏金紐扣上,一邊扭頭拿著手把鏡照了又照,足足欣賞了兩三分鐘,才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地轉過身,沉聲問道。
“這次下面送來的料子不多,只勉強做出這么一套紫水晶的,不過爺也讓蘇培盛給福晉那邊送去了一套用羊脂玉雕的啦,你就別操心這些旁的。
要是實在想操心,那就給爺去預備些吃的吧!”四爺笑著刮了刮爾芙的鼻尖,揉著平坦的小腹,苦著臉說道。
“果然又沒有按時吃飯,真不知道蘇培盛是怎么伺候你的!”爾芙無語地對著四爺磨了磨牙,斜了眼一無所知地站在廊下與古箏、瑤琴等幾個大宮女搭話的蘇培盛,憤憤地跳下了四爺的腿,低聲吐槽著。
四爺暗暗佩服著爾芙的動作,剛要開口替蘇培盛解釋一句,便瞧見爾芙已經頭也不回地在堂屋里披上了一件米白色緞面柳絮暗紋的披風,徑自從后門出去了。
“這丫頭是打算親自下廚么?”看著爾芙的背影,四爺摩挲著下巴上的胡須,笑著自語道,“看來她真的很喜歡這份禮物,只是不知道這丫頭要給爺做些什么好吃的呢!”
滿心期待的四爺,第一次在這種時候沒有把蘇培盛叫進來,也沒有往西次間去練大字,反而自顧自地脫去了腳上的長靴和身上的袍子,只穿著一身軟緞的中衣,華麗麗地躺倒在了羅漢床上,同時順手抄起了爾芙之前用來打發時間,兼學習怎么不吐臟字的氣人的話本子。
作為一個學生,爾芙毫無疑問是認真的。
這本她之前看都不想看的話本子,她不但仔仔細細地看了,還用朱砂筆在那些她覺得狠給力的句子下面都勾了橫線,同時在一旁用小字備注了她想象中的話本子里中的主人公們說話的語氣和需要改進的地方,以求能更快的掌握這門技術。
只是她卻沒有想到四爺會無聊地拿起她看的話本子。
要是她知道四爺居然會做出這么無聊的事情,她絕對不會留下那些個字跡的,唯一能讓爾芙覺得慶幸的就是她留下的那些墨字,并沒有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論,不然她還真擔心四爺會不會大義滅親了她。
本來不過是隨手翻了翻的四爺,看著一行行整齊干凈的小字,也起了好奇心,居然就那么一頁頁地翻了下去,看到爾芙所寫的有意思的自我理解,還會爆發出幾聲輕笑,當然更多的時候,四爺的表情還是蠻嚴肅的,蠻唬人的,嚇得在外面候差的瑤琴和古箏,生生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最后,瑤琴更是直接從耳房旁邊的角門,直接往后院西北角的小廚房里跑去給爾芙通風報信了。
正在洗手作羹湯的爾芙,一聽瑤琴說完,也是一愣,不過很快就笑著擺了擺手,滿是無所謂的說道:“那些都是玩笑之談,四爺不會當真的。”說完就招呼著滿臉不安的瑤琴給她打起了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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