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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妾-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更新時間:2018-03-10  作者: 綰心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經商種田 | 清妾 | 綰心 | 綰心 | 清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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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佳側福晉走得無聲無息,兩輛馬車,偷偷從后院門離開了。

一輛舒適些的馬車里,鋪著厚厚的氈毯和暄軟的被褥,里面坐著以淚洗面的佟佳氏和她比較信任的兩個陪嫁丫鬟。

后面跟著的那輛油氈棚的馬車里,則是兩個跑腿干粗活的小太監和一應行李。

不過無一例外,這些人都是一副苦瓜臉的沮喪樣,尤其是沒有跟在佟佳側福晉跟前兒的兩個小太監,那更是極盡尖酸刻薄地咒罵著連累他們倒霉的佟佳氏,舍了子孫根,成為任人打罵的小太監,他們就是想要過吃飽穿暖的安穩日子,但是現在他們就是沒有跟對主子就要落得個被打發出府的下場,還要繼續任勞任怨地伺候這個不知道有沒有未來的倒霉主子,這心里怎么可能就沒有半點怨言呢!

這二人嘮嘮叨叨地罵了有小半個時辰,馬車都出城了,二人還在指天怨地的咒罵,罵得前面趕車的車夫都聽不下去,把手里頭的鞭子往褲腰帶上一塞,反身撩開了車簾一角,滿是無奈地提醒道:“我說,兩位小哥兒就別再罵了,你們罵得這些話,一句都傳不到前面車上去,卻一個勁兒地往我耳朵里鉆,這要是哪天兒我管不住嘴兒,你們還能有什么好下場,這主子就是主子,再是落魄,也比咱們這些個奴才強,比咱們這些個奴才金貴!”

說完,他也不管這二人能不能將這話聽進去,轉身繼續駕轅去了。

不同于這兩個要留在小善庵附近隨時伺候佟佳氏的小太監,車夫的運氣還算不錯,只要將佟佳氏的行李安安穩穩地送到地方,他就可以領著賞錢回府復命去了,所以他這心情還真是不錯呢,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好心腸地提醒兩個小太監一聲。

可惜他的好心眼兒,沒能得到好報。

這坐在車廂里咒罵不停的兩個小太監被車夫一句話嚇唬住了,想想自個兒之前那些個大逆不道的話,再想想佟佳氏往日的做派性格,擠咕眨咕地對視片刻,下定決心,寧可出去做個流民乞討為生,也絕對不能跟著一塊去小善庵里伺候了。

想要叫住馬車下車,那自然是不可能了。

這兩個小太監亦是能狠下心的,一邊裝腔作勢的繼續咒罵著,一邊做起了小動作,愣是將后車廂用碎瓷片子磨出了一個豁口,也不管跳車會不會摔傷胳膊腿兒,抱著自個兒那可憐巴巴的小行李卷,直接從馬車上跳了下去,一直等到馬車走遠,這才你扶著我的胳膊、我扶著你的肩膀頭兒地從路邊那些枯敗的草叢里鉆了出來,連身上的草籽碎屑都顧不上撣干凈,就這么一溜煙地往來時的方向跑去了。

車廂里,沒有了兩人尖聲尖氣的咒罵,車夫也沒有多想,等到了小善庵門口,他將馬車停穩,習慣性地挑開車簾,這才發現兩個小太監偷跑的事實,氣得他是止不住的罵娘,卻又不得不強作鎮定地跑到佟佳側福晉跟前報信。

一向馭下嚴苛的佟佳氏,這次倒是沒有再擺主子的譜。

她也知道她現在是落魄的鳳凰不如雞,瞧著眼前說話都磕磕巴巴的車夫,無所謂地擺了擺手,自嘲般地笑著說道:“走了就走了吧,沒必要連累他們跟著我一塊受苦。”說完,她就直接示意身邊伺候的桂蘭和霍嬤嬤上前去叫門了。

小善庵,一處隱藏于蔥郁松林里的小庵堂,竟是愛新覺羅氏宗親女眷清修的庵堂。

佟佳側福晉站在臺階下,仰頭瞧著門楣上懸掛著的匾額,微微搖了搖頭,這漆色斑駁的黑漆木門,這筆畫都不全的破匾額,這地方還真是配不上愛新覺羅氏這般高高在上的姓氏,不過這也并不意外,畢竟是宗親女眷犯錯清修的地方,難不成還能修成金鑾殿般恢弘奢華,只是一想到她以后就要生活在這里,她還真是忍不住為自個兒可憐。

想想昨個兒,她還是高高在上的親王側福晉,今個兒就落得如此下場……

這豈不是一個大大的悲劇。

“叩叩叩……”輕輕的叩門聲,在這片清靜得如同毫無人煙的松林里響起,顯得很是瘆得慌,不過還不等佟佳氏收斂起眼底的不安,里面就很快傳來了一聲沉靜清冷的應門聲。

嘎吱……

一聲有些刺耳的聲音響起,那扇緊閉的黑漆木門打開了一條縫隙,一個身穿藍色衲衣的小尼姑就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她探著腦袋瓜兒,瞧清楚了外面站著的人,很快將木門打開了,同時自個兒也來到了院門外,站在已經破碎的青石臺階上,雙手合十道:“施主,可是雍親王府上的女眷?”

“正是妾身。”佟佳氏亦是學著小尼姑的做派,雙手合十的回答道。

“施主,貧尼了塵,請施主隨我來!”小尼姑笑著點點頭,微微側身,讓開了院門口的位置,不卑不亢地將佟佳側福晉讓進了這處有些荒涼破敗的小院,同時也不忘客客氣氣地將要搬扛行李送進來的車夫留在院外,這里是女眷清修所在,實在是不好讓男子登堂入室,倒也不是小尼姑故意想要刁難佟佳氏。

佟佳氏也不矯情,對著霍嬤嬤和桂蘭點點頭,示意二人接過車夫手里拎著的包袱,便這樣微提袍擺地走進了院門。

又是一聲有些刺耳的關門聲,將兩個還有些愣神的車夫留在了外頭。

“姐夫,咱們怎么辦啊?”趕著油氈棚馬車的憨直車夫瞧著已經關緊的院門,有些茫然地指著身后那兩輛還裝著行李的馬車,低聲詢問道。

“怎么辦,涼拌。”被稱呼為姐夫的車夫無語地翻著白眼,咬牙道。

要不是他這個小舅子太糊涂,這些搬扛行李的活計就該是那兩個倒霉蛋小太監的活兒,但是現在那兩個倒霉的小太監跑了,這倒霉差事就落到他們這兩個車夫頭上了唄,這會兒他都快要恨死這個缺根筋的小舅子了。

所幸,他之前就跟著蘇培盛跑過這邊一趟,也知道那個安置小太監的院子在哪兒,不然他二人這差事還不知道要拖延到什么時候才能回府交差呢,他又站在院門口愣愣神兒,招呼著自個兒那個不成材的小舅子跳上馬車,便趕著車往小庵堂后面拐去。

小庵堂后面是是一片低矮的民居,住在這里的人,大多是奉命來伺候到小庵堂里清修的犯錯女眷的奴仆,有些犯錯女眷是一輩子都沒離開這里,而這些被指派過來的奴才年更日久,便也就被各自的主家忘了,漸漸地就在這里形成了一片莊戶,但是一輩子留在小庵堂里清修的女眷,到底是一部分,更多的女眷都想法設法地離開了這個庵堂,所以有不少的空屋子,老胡之前過來就是陪著蘇培盛過來安排兩個小太監的住所,可惜住所安排好了,兩個小太監跑了,也不知道這事兒回去怎么交差呢!

不過眼下,老胡還考慮不到這些事兒,他駕著馬車,直奔已經結冰的小河邊。

馬車在一處僅有三間磚瓦房的破落院子門口停穩,他一邊從腰間往外摸鑰匙,一邊扭頭對著還在愣神的小舅子招呼道:“這就是四爺給側福晉身邊那些奴仆安排的住所,咱們抓緊把行李卸下來,也好早點回府報信去!”

說完,他就已經推開了院門,徑自往院里走去。

“真是倒霉。”被老胡用眼神白了不知道多少眼的小舅子耿慶拎著沉甸甸的包袱,一邊邁步往院子里頭走,一邊嘆氣道。

“你還好意思說,你要是好好盯著那兩個小兔崽子,咱們現在都能回去了!”走在前頭的老胡聽見耿慶的嘟囔,滿臉不痛快地扭過頭來,抬腿就照耿慶的肚子踹過去了,咬牙罵道,不過罵完,他還是認命地將摔在地上哼哼的小舅子拉了起來,一塊從馬車上往下搬行李去了。

因為四爺的態度不明朗,所以佟佳側福晉從府里帶出來的行李不少,光是被褥就足有六套之多,狐皮褥子、猞猁猻毯子……老胡和耿慶足足折騰有六七趟才搬完,這還不算小太監和丫鬟們的行李,更別提那兩個沉得能壓死人的香樟木箱籠了,貼身衣物和銀錢,怕是也沒有少帶,不過老胡和耿慶沒膽子打開偷看,將這些行李亂糟糟地往已經換過新炕席的土炕上一堆兒,也不管這院子這么敞著會不會找來賊,趕著馬車就奔著來時的路回去了。

等到佟佳側福晉見過小庵堂的主持師太,又見過了小庵堂里的數位小尼姑和幾個在這里清修反省的犯錯女眷,親自去看過了早就收拾好的禪房,再想起那些還在馬車上的行李時,這老胡和耿慶都快要趕回到城墻根兒了。

“惡奴欺主……”佟佳氏瞧著空空如也的院門口,咬牙切齒的罵道。

“施主,不必急躁,師傅早有安排了!”引著佟佳側福晉進到庵堂里的小尼姑了塵不動聲色地來到佟佳側福晉身邊兒,輕聲喚道。

“師傅有禮。”強龍不壓地頭蛇,佟佳氏聞聲,忙收斂起眼底的怒色,垂首道。

“施主,請隨貧尼來吧。”了塵微微頷首,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淡聲道。

說完,她就直接往小善庵旁青石板鋪就的小路走去。

了塵是從小就長在小善庵里的小尼姑,據老師太靜云師太所說,她還在襁褓里就被丟在了小善庵的院門口,一晃十三年,她已經見多了這些尊榮富貴的女眷來庵堂清修,初時她還會對這些女眷報以同情,但是隨著這些養尊處優、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眷原形畢露,形如潑婦地對庵堂里修行的僧尼破口大罵,怨天尤人地指天罵地,甚至侮辱庵堂里的佛祖菩薩,這樣的場面見多了,她也就不想和這些人打交道了。

不過她雖然不喜這些女眷,卻還是會按照師太的吩咐,安排好這些女眷的吃住。

今個兒,佟佳氏的到來,亦是毫不例外。

佟佳側福晉滿臉無奈地跟在步履生風的小尼姑了塵身后,亦步亦趨地來到這處破落到一定程度的院子外,還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淚,但是她也知道哭解決不了問題,很快就擦干眼淚,領著還不大適應環境的霍嬤嬤和桂蘭進房間里清點行李去了。

而了塵則是滿臉淡然地等在院子里,心中有佛,何處都可以修行。

約莫半個時辰左右,霍嬤嬤和桂蘭抱著錦緞蘇繡的被褥,肩上背著裝著佟佳側福晉貼身衣物的包袱,重新來到了院子里,佟佳側福晉手里也沒有空著,拎著她素日里用慣的妝匣,帶著幾分無奈的問道:“小師傅,不知道我能不能給府里傳個信去,你瞧這霍嬤嬤和桂蘭都陪著我去庵堂里清修了,這院子總不能空置著吧,我想麻煩府里再安排個人過來看院子……”

了塵聞言,微微一怔,隨即頷首答道:“內務府的施主們會按時送青菜和米糧來,施主有事可以托付他們代為傳信。”說完,她就轉身往小善庵的方向走去,腳步都有些凌亂了,心里暗道,自個兒到底還是修行不夠,她真的好想問問這位來庵堂清修的施主到底是來清修,還是來繼續享受的。

只是她按耐住了心底的好奇心,并沒有多言。

佟佳側福晉得到了自個兒想要的答案,便也沒有多言,拎著妝匣,任由桂蘭攙扶著自個兒,重新回到了小善庵里,徑自鉆進了禪房里,自顧自地坐在窗邊整理著發髻,等著霍嬤嬤替自個兒鋪床,想要好好的休息休息、養精蓄銳,然后再細細琢磨是誰暗害自個兒,弄得她落得如此下場。

而與此同時,小善庵的主持師太靜云則安靜地坐在佛堂里,聽著那些小尼姑七嘴八舌的議論著新來到庵堂里清修的雍親王側福晉,一直等到這些小尼姑都說夠了,她這才不緊不慢地放下了手里的木魚,淡然道:“佟佳施主新來庵堂清修,一切隨著以前的規矩就是,怎地就引起你們這么多的好奇心呢!”

“她實在是不像個犯錯反省的樣子。”了塵嘟著嘴兒,低喃道。

“像與不像,又與你何干!”靜云師太一邊整理著身上的衲衣起身,一邊回答道。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