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月初六,諸事吉。
爾芙又回到永和宮和德妃娘娘說說此事,帶上德妃娘娘準備的幾樣小禮物,這才領著詩蘭等人回到了府里,一路折騰,那叫一個辛苦,那叫一個疲憊。
她揉著還泛酸的腰肢,雙眸微闔地半躺在羅漢床上,出嘴不出力地吩咐詩蘭等人去準備認親禮上需要的那些東西,一點點理順流程,反正就是不閑著吧。
這一溜,足足折騰了有六七天時間。
宮里下的恩旨也到了,內務府那邊的那份賀禮也送過去了,也到認親禮的日子了。
為了讓場面顯得更加正式些,為了讓外人不至于再就著弘暉和齊布琛那點事傳閑話,今個兒這場認親禮的見證人,四爺特地將在京郊別院斗蛐蛐的莊親王夫婦請了過來,又請了現任的宗人令。
除此之外,宮里德妃娘娘也派來了身邊的掌事宮女做代表。
爾芙還將她的阿瑪額娘,鈕祜祿凌柱和伊爾根覺羅氏都請了過來。
一場興師動眾的認親宴后,齊布琛有了一雙親王夫婦做干爹、干娘,弘暉帶給她的那些負面的聲譽,也就徹底煙消云散了。
不過齊布琛還是不大適應多出來的新爹新娘,好在爾芙很快就發現了這個問題,且特地找齊布琛談了談,免得待到日后康熙帝又打算用皇室格格和親的時候,博爾康大人府上會有什么不好的猜測,壞了這樁緣分。
她本就不是個很在乎尊卑主次的性格,私下里更不將重重規矩放在心上,一副知心大姐姐模樣地將齊布琛叫到內室里,細細詢問過齊布琛的想法,她很是果斷地給出了一個讓齊布琛比較容易接受的說法。
爾芙是這樣說的,讓齊布琛不要壓力太大,只當是多了個勤走動的親戚就是。
古代生活,各家各戶都講究個人丁興旺,三叔六嬸二大爺,誰家都有一堆曲里拐彎的親戚和十來個直系親屬,所以就造成了一種很怪異的模式,走動勤的親戚,便是血脈疏遠,也是正常,少走動的親戚里,也可能有同父同母的親兄弟、親姐妹。
爾芙這般一說,齊布琛就顯得平靜淡然了不少。
博爾康大人和其家眷又在四爺府里稍坐坐,待來觀禮的賓客和見證人都撤了,又和四爺府里的一大家子人一塊在花廳用了一頓所謂家常便飯的晚宴,這才頂著月色回到了自個兒的府上。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爾芙收到了若干以齊布琛名義送來的小禮物。
不過多是些不起眼的小東西,比如說一盆花草,比如說一塊齊布琛親手繡的娟帕,比如幾樣齊布琛親手做的小點心等等……也不知道這些東西是納喇氏會做人,借著齊布琛的名義送來的,還是齊布琛自個兒想要送來,反正爾芙收到這些小禮物的時候,心里是蠻高興的。
她也幾次給齊布琛下帖子,邀請齊布琛來府里玩玩,但是被博爾康府那邊拒絕了。
再然后,好似一切都恢復了平常時候的樣子。
除了那些隔三差五就送過來的小禮物,爾芙就再沒有和齊布琛那孩子見過面了。
初時,爾芙這心里還覺得有些不大舒服,但是她本就是個大大咧咧的性格,時間久了,也就不將這事放在心上了,將齊布琛這個人都丟到了腦后,要不是逢節日的時候,毓秀姑姑總會過來提醒她給名義上的干女兒送份小禮物過去,她基本上都要不記得自個兒還有這么個干女兒了。
不過即便如此,當她再得到齊布琛的消息時,也已經是半年以后的秋末季節了。
這些都是后話了,現下不提也罷。
再說四爺府這場轟轟烈烈的認親禮后,京中各處眼瞧著就要控制不住的各種流言蜚語,登時就煙消云散了,誰家哥哥妹妹還不能有個來往了,齊布琛已經是四爺府里的一個小格格,要是再揪著這些花邊消息不放,便有些顯得多管閑事了。
即便如此,弘暉的名聲,還是被毀得一干二凈了。
誰讓他先有和博爾康大人府里的小格格私相授受的嫌疑,還沒等這盆污水被洗清,隨后就納了兩個西洋小妾呢,便是前面的事兒是一場誤會,后面這件事是怎么都成了他甩不掉的污點之一。
當烏拉那拉氏再次打起精神張羅弘暉的親事,發現這些傳言時,愣是氣得吐血了。
她也是老謀深算的人,她很快就想出了解決辦法,一盆污水就想往爾芙身上潑,但是這京里的官宦福晉又不是傻子,爾芙抬進四爺府這么許多年,便是外界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傳言,真正接觸下來,各人都有各人的看法,哪里還是一點傳言就能說服她們相信弘暉是個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呢……
不但如此,便是一些有些人懷疑弘暉并非性格浪蕩的紈绔子弟,但是一想到府里有爾芙這樣一位看不慣他的繼母,但凡是疼愛自家孩子的額娘,又怎么舍得將自家孩子嫁過來,而那些福晉舍得嫁出來抬高家世的庶女,烏拉那拉氏又瞧不上……
這樣一來就弄得弘暉的婚事有些高不成、低不就了。
偏偏烏拉那拉氏身在其中,還看不透這點,瞧著每日往正院跑得要多勤有多勤的甄妮和戴斯二人,也就越發不順眼了。
在她看來,如果沒有她們兩個攪局,自家弘暉早就和名門閨秀定下親事了。
只是她有時候就是認不清自個兒的身份,如果她還是府里的嫡福晉,她折騰甄妮、戴斯兩個小妾侍,于情于理,任誰都挑不出半點錯處,甄妮、戴斯兩個人就算心里有委屈,卻也不敢生出怨懟的心思來,但是她現在已經換了一個殼,雖然仍然是出自烏拉那拉氏,到底僅僅是弘暉的姨母,還是那種隔著好幾個房頭的遠房姨母,連爾芙這個繼福晉都不管她們,烏拉那拉氏跳出來就顯得太多管閑事了。
甄妮和戴斯入府月余,兩人也知道她們身份低微,又是遠渡重洋而來的孤女,連一個能夠依仗的娘家和親朋都沒有,加之春暉閣就她們兩個小妾侍,倒是也沒有生出互斗的想法,反而聯起手來,在弘暉跟前兒吹足了枕頭風,已然在春暉閣站穩腳跟兒。
眼下,便是福嬤嬤這個弘暉嫡母身邊的老人兒都不敢和甄妮和戴斯二人硬剛,何況是本就不被弘暉當回事的烏拉那拉氏呢……
當烏拉那拉氏又一次擺起長輩的譜兒,命身邊宮婢揪二人過去教訓的時候……
春暉閣的主人弘暉,毫無意外地站了出來。
他可不管烏拉那拉氏是不是長輩,更不管烏拉那拉氏和自家額娘同宗所出的身份,直接就挑明了他的立場,希望烏拉那拉氏能夠將伸得過長的手縮回去,不然他就要直接去宗人府告狀了。
這讓烏拉那拉氏深受打擊……
在她看來,弘暉是她傾盡心血教養出來的依仗,現在卻為了兩個玩物就和自個兒翻臉,心里就如同針扎似的那樣痛苦萬分,偏偏她還是有苦說不出,所以她一合計,便又出了一個昏招。
本來按照烏拉那拉氏的計劃是希望弘暉定下親事以后,再接自己娘家的侄女進府,這樣既能夠替弘暉拉攏一門家世顯赫的妻族做靠山,又能夠替自家侄女求個正兒八經的名分,而不是一侍妾格格的名分進府,還能夠預留出些時間,讓娘家挑選出更合適的人選送進府,絕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但是隨著弘暉態度的轉變,讓她不敢等下去了。
烏拉那拉氏一想到甄妮和戴斯,竟然敢挑撥著弘暉和自個兒對著干,連和福嬤嬤互通消息的想法都沒有,直接就派人給自個兒娘家的幾位宗老都送去了一封信。
弘暉是四爺府的大阿哥,便是還沒有請旨冊封為世子,卻也是身份顯赫的主兒。
烏拉那拉氏的幾位族老湊在一塊一合計,心說:這絕對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甭管弘暉阿哥以后前途如何,一個皇室貝勒的身份是肯定跑不掉的,送過去兩個小格格站住先機,總歸是有利無弊的事兒。
得,這些人登時就拍板了,挑人,命自家福晉可著勁地挑選模樣出眾的唄。
不過有一點,他們這些將注意力都放在朝堂大事的大老爺們,還是小看了自家福晉們的那點小心眼兒。
在這個三妻四妾合法化的年代,娶妻求賢、納妾求貌是個早已定下的規矩、慣例。
不但如此,這但凡是三書六聘娶進門的原配正妻,往往在年紀上和這些已經胡子一大把的族老們相差不多,自然而然,正妻所出的孩子們,年歲也要比妾室所出的孩子要大些,一代人之間,年歲就相差十數歲以上,何況還是隔著兩輩人、甚至是三輩人呢……
如此一推算下來,那些正妻福晉所出的嫡枝血脈里,很少有和弘暉年貌相當的,便是有那么小貓兩三只和弘暉同輩、且年歲相近的,容貌也不如妾室所出的庶出小輩們,但是這種好處,誰又愿意拱手送到自個兒的情敵手里呢,這萬一送過去的人得寵了,回頭幫著她們那些小妾額娘和正房嫡母爭寵,豈不是要亂了府里的規矩……
再然后,這些早已經過起含飴弄孫日子的老福晉們就不約而同地做出了一個決定。
甭管怎么著,這種好事都不能落到那些已經分家另過的庶子房里去。
她們合計合計,挖空心思,直接從自個兒親生血脈的家里,挑出了兩個容貌不錯的嫡女,雖說是嫡女吧,卻是那種從小被記養在自個兒名下的庶子房里所出的嫡孫女,空有個嫡女名頭,卻沒有嫡女的氣派,更甭提什么滿腹學識,跟著她們那些小門小戶出來的額娘,又沒有良師教導,勉強能夠將列女傳讀完就已經是超常發揮了。
不過這些老福晉挑出的這兩個小丫頭容貌是真不錯,既有北方女子的高挑身材,又有南方女子的細嫩皮膚和嬌軟嗓音,眉眼間,亦是滿滿的溫婉清秀,比起正兒八經在江南水鄉長大的姑娘,亦是不遜色分毫的。
那些族老瞧著兩個有些羞澀的小姑娘,皆是一臉地舍不得……
這么好的姑娘就這么送到四爺府里去伺候弘暉了,雖然也是為府里出力,但是到底是比不得嫁到旁的府邸,還能拉攏來不少助力,頗有些好白菜都讓豬糟蹋了的想法。
當然,他們也就是在心里合計合計就算了。
如他們這種名門望族,人丁興旺,最是不缺這種嬌俏動人的小姑娘了。
烏拉那拉氏的老族長達哈蘇陪著族里族老們見了這兩個小丫頭一面,記下了兩個小丫頭的名字,便直接將教導小丫頭的差事丟給了自家老妻喜塔臘氏,自個兒又一次和老兄弟們鉆進了青春貌美的小妾房里玩樂去了。
喜塔臘氏對此,早已經不放在心上,便是那些小妾得寵又吞噬小說網tsxsw如何,不過是玩意罷了。
她神情淡然地瞧瞧和她年歲相差不多的這些老妯娌們,直接將兩個神情忐忑的小丫頭丟給了自個兒房里的管事婆子去看管照顧,又命小丫鬟在廂房擺好了牌桌,也招呼著這些明爭暗斗大半輩子的老妯娌們找樂子去了。
至于這兩個精挑細選出來的小丫頭,很快就被管事婆子帶到了后罩房里住下。
該請教習嬤嬤就請教習嬤嬤,該替她們裁剪新衣就裁剪新衣,每個人還都給添了兩個近身伺候的小丫鬟,待遇比起在自個兒家里的時候,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她們倒是也沒有什么意見。
而烏拉那拉氏見到娘家派人送過來的畫軸,也沒有任何的反對意見。
一切準備就緒,她也沒有主動挑出來張羅此事,而是選了個爾芙心情不錯的日子,直接找到了在后花園里賞花看景的爾芙,商量起要給弘暉阿哥再添兩房妾侍的事。
她故作不經意似的望著不遠處的蓮池,笑吟吟地說道:“福晉姐姐,有句話,我真是不吐不快,還請您不要怪我說話直,我就是覺得那些個從蠻夷之地出來的姑娘不行,模樣長得怪就算了,還半點禮數都不懂,您是不知道我替她們請來的教習嬤嬤都找我告過多少次狀了。
咱們還是該替弘暉阿哥考慮考慮,不能由著那些蠻夷女子在春暉閣里胡鬧了!”
說完,她裝出一副‘我是在替你分憂’的模樣,滿眼期待地瞧著爾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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