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丁志勝心里也徹底松了口氣,起碼知道這位欽差大臣不是沖著自個兒來的。
至于找人,這點事兒,他只需要吩咐手下人去附近尋找就是了。
丁志勝是放下了心里頭的巨石,爾芙卻是滿腹擔憂,她能看出丁志勝在找人這件事上是不用心的,但是她又不能表現得太強硬,只好讓隨行護衛的御林軍和府中護衛盡量辛苦些,跟著那些嘻嘻哈哈的兵丁出去,一塊去各個小漁村尋找四爺和十四爺的蹤跡。
就這樣度過了一整天,仍然是全無收獲。
當她來到崇武城衛所的第三天,一條有些尷尬的消息傳到了將軍府里。
一件疑似是四爺的貼身玉佩,竟然出現在了漳州府里的當鋪里。
這消息是通過淘沙居在這邊兒的分號傳到爾芙手里的。
之所以說是疑似,實在是因為這枚由炫彩坊京城總號玉雕大師親手雕琢的祥云騰龍紋環佩中內環微雕的數字串碼出現了些許墨痕,讓其中幾位阿拉伯數字有些看不清了,但是這枚玉佩又確實是四爺出行所帶行李中的一樣,而且據趕過來匯合爾芙的蘇培盛說明,當日四爺等船出海前,這枚玉佩就佩戴在四爺盔甲內。
羊脂玉佩,本就是稀罕的東西,又是有著十分相似的數字串碼。
這讓爾芙心里有八成相信這枚玉佩就是四爺所佩戴的那枚,再聯想到其出現的地點和時間,這種懷疑的可能性就更高了幾分,但是沒有親眼見到玉佩之前,她還是不敢肯定。
“你派人去傳信吧,讓淘沙居將東西送過來。”爾芙將手里的玉佩拓印放到旁邊,低聲吩咐道,說完,她就邁步往外走去。
她迫切地需要去外面吹吹風、醒醒腦了。
先前就曾經說過,崇武城衛所是一處沿海甕城,經紀并不繁榮,但是也是有兩條似模似樣的商業街,來到這里幾日,她也沒有心情出去走走,現在心情煩悶不已的她,終于打算領著人去外面走走了。
旁邊主院里,丁志勝聽說爾芙要出去游玩,忙安排人手護衛。
不過在將軍府的府門口,兩列整裝待發的護衛,還是被爾芙打發回去了,她很是客氣地推辭道:“我就是隨便走走,實在不必如此興師動眾的,不知道的人瞧見,還以為這城里出什么事兒了呢!”
“凌老弟,你貴為欽差之尊,代天巡狩,這出來進去的,可是得多加小心啊!”
“無妨,你別看我身邊跟著的人不多,但是不管是陳福也好,還是青黛這丫頭,他們都是精通武藝的高手,有他們在我跟前兒伺候,足夠保證我的安全了,而且這崇武城是丁大哥的治所,真要是有事,您還不是能隨時派人去解救,總不能不管我吧!”
“那是自然,別看丁大哥這將軍府不大,卻是能人不少!”
“那就是了啊,那我就走了!”
“好吧,既然凌老弟都這么說了,老哥要是再攔著,非要安排人手護衛,好像就顯得有些不是那么回事了,那老弟就隨意在城里轉轉,要是想出城,老哥再派人就是。”
“如此最好了!”爾芙笑著點頭說道。
她本就不是個喜歡被奴役仆從簇擁的淡然性格,何況丁志勝安排過來的護衛都是些膀大腰圓的彪悍兵丁,被這么一群大老爺們圍著自個兒呼呼啦啦的,那她就更是百般不自在了,現在丁志勝答應不派人保護自個兒,爾芙簡直有種逃出生天的慶幸感覺,所以她第一次表現出了動作迅猛若蛟龍的行動力來。
爾芙簡直是話音未落,便已經招呼著詩蘭等人陪自個兒往外面走去了。
約莫兩炷香時間后,一條距離將軍府不遠、頗為興旺的街道上,便迎來了這么一隊滿口京腔的外地游客,街邊擺攤的小商販遠遠望著,暗暗搖頭,心里暗道:這該不會是京里來的那位欽差大臣帶來的紈绔公子哥吧,好好一個郎君,怎么身邊跟著的都是模樣清秀倩麗的姑娘呢,真是奇怪得緊。
爾芙對丁志勝說是要出去轉轉,看看當地的風土人情,實際上卻是出來散心的。
她這一路也沒有往任何商鋪里走,更是對身邊擦肩而過的小攤視若無睹,而是一直沿著筆直地城門口緩步而行,一路寡眉哭臉,難展歡顏,直到她走到城門口的時候,突然笑了,轉身就往城里走去了。
詩蘭等人,皆是瞠目結舌。
因為她們都以為爾芙是打算去城外走走,畢竟相比起到處都是高墻狹巷的城里,還是城外一覽無余的樹影湖色,更加容易讓人心情放松些。
而就在她們滿心不解的時候,爾芙已經一路朝前地奔著不遠處的一處茶樓走去了。
爾芙為何會突然改變主意,轉身往城里茶樓走去呢?
答案,太明顯了。
因為就在她打算順著城門一側出城的時候,她竟然在對面排隊進城的人群里,發現了鶴立雞群的十四爺了,而發現了十四爺后,她也是毫無意外地發現了身量稍矮些的四爺童鞋了,既然都已經發現了這失蹤兩兄弟的身影了,她心底的那些煩悶和不安,登時就煙消云散了,為何還要辛苦自個兒往城外去溜達一圈呢……
回城的路,爾芙走得那叫一個歡快,腳步輕松地簡直能夠跳起來了。
她一馬當先地走在詩蘭等人前頭,滿臉是笑地進了旁邊不遠處的一處茶樓里,連上前招呼的跑堂伙計都沒顧得上搭理一句,便已經對著身后跟著的陳福招招手,低聲交代他快去城門口守著,免得錯過了四爺和十四爺的行蹤。
之所以沒有去做那個第一個找到四爺和十四爺的人,實在是她怕自個兒控制不住內心激動的情緒,在城門口鬧出太大動靜來,引起其他有心人的注意。
而陳福就不同了。
雖然他是太監,但是到底是個爺們,又是經年修煉的老仆,早就練就一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面癱本領,總不能如同自個兒似的一見到四爺就不顧身份地沖過去吧。
再說,她也怕四爺這般狼狽見到自個兒會尷尬……
爾芙會如此安排,那也是因為她見到了四爺,也知道四爺活蹦亂跳,并不像身有不適的模樣,心里有底了,不然她哪里會考慮到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
一壺馨香撲鼻的碧螺春,兩盤并不美味的干果小食。
她就這樣詭異地嘴角微揚地坐在窗邊兒,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樣,有一搭無一搭地往嘴里丟著已經返潮的花生米,等著陳福領著四爺和十四爺過來。
這一等就是足足一個多時辰的時間。
隨著最初找到人的那種歡喜和欣慰的情緒散去,爾芙又不忍不住擔心起來了,她最擔心的就是那些言情狗血劇里的失憶環節,尤其是四爺明明并沒有被旁人挾制,卻一直沒有找到官府表明身份,愣是讓朝中康熙帝急不可支地將自個兒派出來,這讓她不自覺地去懷疑這兩位會不會是失憶了,不然他們怎么會穿成那副模樣呢!
就在她胡思亂想得就要坐不住的時候,已經洗漱一新的四爺和十四爺在陳福的陪同下找過來了。
一直坐在窗邊位置,眼巴巴往樓下望著的爾芙,瞧著由遠及近的四爺,眼圈紅了。
“傻瓜!”一聲熟悉的呼喚,讓她一直在眼圈里打轉的淚水瞬間崩堤了。
而詩蘭等一直摸不到頭腦的宮婢仆從,也瞠目結舌地瞪大了雙眼。
“你還好吧!”爾芙有些不敢靠近地低聲問道。
四爺聞言,快步走到了她的身邊,一點都不顧及兩人還都穿著男裝的尷尬,一把就將爾芙攬進了懷里,他連連揉搓著爾芙的后背,似乎是在寬慰爾芙,也似乎是在表達自個兒的相思之情,好一會兒才哽咽著答道:“都好,一切都好,見到你就更好了!”
“四哥,這邊上還有人呢!”四爺和爾芙不覺得尷尬,旁邊圍觀群眾中的老十四就真不知道眼睛該往哪里瞟了,加之旁邊那些詭異的眼神太過銳利,他又是不甘寂寞的跳脫性格,所以他直就湊到了相擁低語的二人跟前兒,有些破壞氣氛的提醒道。
對此,四爺丟給他的是一記明晃晃的大白眼。
爾芙則有些羞臊尷尬地低下了頭,同時動作利落地退出了四爺的懷抱,低聲道:“好就好,咱們還是坐下說話吧!”
說完,她就給詩蘭使了個眼色,示意詩蘭去找伙計換個雅間去。
要知道,當時她為了能夠更快看到四爺才選擇坐在二樓窗邊散臺的,但是這會兒她才意識到,這大廳里的散桌就不是個適合說話的地方,可不得抓緊示意詩蘭去安排。
不過還不等詩蘭動地方,陳福就已經躬身將爾芙等人讓到了旁邊的雅間里。
一個好奴仆就該是急主子之所急的,他能夠坐穩四爺府大太監的寶座,不單單是他高出蘇培盛等人一截的年歲,更是因為他的細心和體貼。
走在樓下時,陳福就已經注意到了爾芙坐在窗邊位置,樓上那一覽無余的擺設,再想想自家主子拉著自個兒問長問短的模樣,他連一點猶豫都沒有,早在爾芙和四爺抱在一塊的時候,便安排小伙計去準備合適的雅間了。
這是一處不太大的茶樓,有雅間,卻并不是那種有窗有門的單獨房間。
兩尊六扇屏風,將二樓一角和大廳散座區分開來,雖然不甚隔音,但是卻到底是能阻擋住那些好奇者探尋的小眼神兒了,爾芙、四爺和十四爺分開賓主落座,待小伙計將茶水點心都擺好離開,詩蘭等人就溜溜兒地退到外面候著去了。
而爾芙也很好地整理好了情緒,起碼是止住了哭腔了。
她擰著帕子,輕輕沾著泛紅的眼角,低聲問道:“你這么長時間都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多辛苦,我有多害怕,我為了能夠來這里找你,我都成了朝里有名的潑婦了,連乾清宮都闖進去了!”
“我也想很快給你報平安的,但是我和老十四回到城里的時候,你這位欽差都到杭州府了。”四爺也不知道是在炫耀,還是在揶揄,總之態度很是詭異的出聲解釋道。
“是啊,四嫂,我和四哥這回是遭了大難了!
您是不知道,我們落海的時候,身邊根本沒有人發現,船又太高,我們在海里呼喊求救,船上的兵丁和水手,根本就沒有聽見,沒辦法,我們只能強撐著力氣游,等到上岸的時候,我和四哥都徹底脫力了,在荒灘上躺了足足兩天,這才算緩過一口氣來,但是還是染上了風寒,幸虧有好心人相救,不然怕是我們就要在海邊等著喂魚了!
再然后,那就更倒霉了。
我們當時是穿著一身戎裝落海的,救起我們的好心人雖然分辨不住我們那身甲胄和普通兵將的區別,但是也能瞧出我們不是一般的小兵,所以待我們病愈以后,便把我們送到了附近的縣鎮上,四嫂你能想到么,我們竟然在衙門口瞧見了我九哥跟前兒的一個管事。
為了保險起見,我們只能想個辦法脫身,然后就改頭換面地躲起來了。
再然后,我們總算體力恢復,想著要實在沒有辦法就唯有靠自個兒找回到兵營去,就在我們想要動身的時候,便聽說京中派來欽差搜尋我們的消息,還得知了來人是您的阿瑪鈕祜祿凌柱大人,我們以為就要能松口氣的時候,您這位冒名頂替的欽差就離開了漳州府,我們沒辦法就這么一路追。
為了不餓肚子,為了找到您,四哥和我身上那點值錢的玩意兒都當了。”老十四算是瞧出來了,自家這位四哥一定不懂得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這道理,指望著自家這位四哥賣委屈、裝可憐,一定比晴天霹靂還要難,所以他不等四爺仔細解釋就已經搶答道。
果然,四爺是沒打算將自個兒這一路的艱辛告訴爾芙。
不等老十四話音落地,四爺那銳利如刀的小眼神就已經沖著老十四丟過去了,他絕不會想到,他這位四哥都已經惦記著用一種無色無味的藥物弄啞他了。
不過他這么一說,爾芙那才剛剛止住的眼淚就又一次落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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