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思瓊臉色微變,她知曉三表哥對她的那份情愫,此情此景倒不免尷尬。
正想著迎上去該如何表現得自然些時,只見不遠處的人已驟然轉身,從來時的路回去了。
她一時啞然。
周希禮對身邊人的感情,龔景凡亦有所耳聞。
他心中別扭,見來人轉身就走,語氣頗酸的說道:“你不在屋里,他倒是連堂妹都不去探視了。”
竟是說起對方親情寡淡了。
陸思仟道他的心思,這人心眼本來就少,何況之前周家又那般咄咄比他,怒意是少不了的,也不說他。
沒聽見她對來人的維護,龔景凡心中似才舒暢了幾分。
還好,他的阿瓊,向著自己。
心情舒緩了些許,便再次提步,帶人離開。
他們這走得任性,留下的人卻面面相覷。
周二夫人滿臉憤怒,但因為顧忌著龔景凡身份,又不敢多言;便是沐恩郡主,也是面上無光。
至于蕙寧公主,她素來護短,縱然覺得兒子方才的話有失分寸,但以她的身份,怎可能低身下氣同人致歉?
屋子里靜謐無聲。
須臾,打破寧靜的,還是內室丫鬟的急*喊:“姑娘、姑娘,您可不能再做傻事了!”
聽到動靜,張氏一個疾步,忙掀了珠簾繞至屏風后,口中尚喚著“樂姐兒”。
原來,周嘉樂早就醒了。方才龔景凡的話,更是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
見眾人就這樣縱然他和陸思瓊,居然連親娘都不替她做主,當然不能白受委屈。
她爬起身撐著床板就朝床柱碰去,被貼身婢子慕青攔了下去。
張氏一見他發紅的額頭,便明白了原委,連忙在床沿坐下,將女兒摟在懷里,“樂姐兒,你怎么能這么糊涂?
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讓為娘怎么辦?娘知道是我和你父親沒本事。出了這樣大的事都替你做不了主,但你也不能這樣來折磨娘啊……”
哭哭啼啼的,母女淚眼婆娑。
沐恩郡主陪著蕙寧公主相繼走進去,聽到這樣指桑罵槐的話。心中也是怒火中燒。
這含沙射影的。是說老夫人和自己不給她們二房做主了?
沐恩郡主一生尊崇。從來也沒像剛剛那么丟臉過,且還是被個晚輩說三道四,心中原就藏著幾分煩躁。
她盯著眼前那對母女。冷聲就道:“凡哥兒剛剛的話,樂姐兒既然也聽見了,就不要再自取其辱了!
這事兒,傳出去,不說國公府沒有顏面,就是樂姐兒,你往后還要不要做人了?!”
她到底是主母,幾句重話下去,張氏與周嘉樂頓時沒了氣焰。
只是,就這樣被冠上以聲譽算計龔景凡而逼婚的罪名,周嘉樂也不敢承認,撲在母親懷里,抽噎著小聲低語:“大伯母,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張氏心知那種事也如何都不能承認,自然不會松口,好言好語的回道:“大嫂,樂姐兒不懂水,難道會真的不要命了自己跳下那池子不成?
您可是她大伯母,難道寧愿相信個外人的話,也不信她?”
這話,說得就讓蕙寧公主不高興了。
“三姑娘是什么性子本宮不清楚,但本宮的兒子是什么品德本宮心中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說的很明白,二夫人若是非要究根結底的再說下去,最后吃虧的,一定是你女兒。”
她的語氣不重,但話中的不悅與警告之意,已相當明顯。
“皇姐,這事兒是樂姐兒任性了,您別同孩子計較。”
沐恩郡主心中自有清明,心中這一刻是厭透了二房。
國公府與公主府關系素來要好,而自蕙寧公主出閣后,這些年來自己和她堂姐妹愈發親近。
然如今好好的感情,卻被張氏母女給攪了,真是沒事添亂!
蕙寧公主早前不知是周嘉樂刻意落水還拽了自己兒子進池塘,這才在聽說了事兒后趕來周家。
畢竟二府素有往來,樂姐兒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來探視下亦在情理。
可她出現在這,并不代表她會動搖瓊姐兒和凡哥兒的婚事,誰能想竟然給這對母女起了希望?
如今得了早前的話,簡直覺得平白惹得一身騷,替自己兒子委屈不平起來。
嫌棄的睨了眼滿臉淚水的周嘉樂,又瞥了眼張氏,蕙寧公主不愿繼續看這幅嘴臉,便淡淡回了沐恩郡主:“樂姐兒也到了及笄的年紀,不小了,這樣不懂分寸,她母親不教,你做伯母的也不管束?
太子妃在宮里不容易,靈姐兒也是關鍵時期,周家姑娘的名譽,你還要不要了?”
這是在提醒眼前人了。
沐恩郡主深知其意,心中難免暗罵這三侄女,忙恭敬的應了話:“皇姐您說的是,我回頭自好好說她。”
“大嫂!”
張氏張口,話還沒說出來,就被后者狠狠瞪了一眼,忙噤了口。
沐恩郡主覺得地丟人現眼,又讓她起身向蕙寧公主告罪。
妯娌長幼尊卑,又礙于她的氣場,張氏只好照做。
蕙寧公主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拂袖走了。
沐恩郡主忙親自出去相送。
等再回來,見周嘉樂一臉可憐的依偎在張氏懷里,她目露凌厲,在圓桌前坐下后,狠狠的一拍桌案,“你們簡直好大的膽子,連凡哥兒也敢算計?
真是演的一出好戲,把我和老夫人都瞞了。樂姐兒,你竟然做得出那樣的事來?!”
她氣的胸口直顫,一直立在旁邊的周嘉靈連忙過去替母親順氣。
看到她,周嘉樂恨意更濃。
四妹妹竟然把瓊妹妹叫來,然后讓龔二爺那樣羞辱自己。
剛剛那些話,說的有多難聽?
被中的手漸漸握拳,很是不甘,卻不敢反駁,只堅持的說道:“大伯母,侄女沒有,真的沒有……”
“沒有?沒有,難道是凡哥兒污蔑了你?”
沐恩郡主發指眥裂,直接罵了開來:“在我跟前,你還裝什么無辜?這樣子的手段,居然在他們面前班門弄斧。
張氏,你平時就是這樣教她的?好好的國公府姑娘,竟然為了男人用這樣下作的手段,簡直是……”
再難聽的話,她都不好意思說出來。
張氏聽她連“弟妹”都不喊了,曉得這是替老夫人行管教之責了,也不敢再坐著,推開女兒讓她好好躺著,這才站了起來。
她走下踏板,眼眶紅著,亦不敢繼續狡辯,只是低聲控訴道:“大嫂,樂姐兒出此下策,也都是逼不得已。
您是知道的,她從小就傾慕凡哥兒,這些年來你也是看在眼里的。眼見著他馬上就要和瓊姐兒定親,她也是一時糊涂。”
“呵,一時糊涂?一時糊涂就能做這樣的事?”
沐恩郡主毫不留情,當著滿屋子人再道:“既然知道他馬上要和瓊姐兒定親,作為表姐,無論之前是什么情愫,就該收心擺正態度。
凡哥兒以后就是樂姐兒的表妹夫,這種事,她拎不清,難道你還不明白?
二弟妹,瓊姐兒好歹也喚你一聲舅母,你就是這樣用長輩身份去逼迫她的?”
得知一切原都是二房的計謀后,再想起剛剛瓊姐兒進屋時的那一幕,沐恩郡主都覺得張氏過分,替她害臊。
“大嫂,這話您不能這樣說。”
張氏琢磨了下,今兒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有些話就不能再忍者,直言道:“說到底,樂姐兒才是周家的姑娘。
您和老夫人疼惜瓊姐兒自幼喪母,這些年來多有偏心,何時見我們說過一個不字?
可這種事上,明知樂姐兒的心思,還硬是撮合瓊姐兒與凡哥兒。嫂嫂,我倒是也想問一句,你們這樣做,不覺得太不公平了嗎?”
打開了話匣子,她亦不能平靜,徐徐又道:“再者,我這做二舅母的也不是看不出來。
早前,瓊姐兒和凡哥兒哪有什么往來?他們之間的感情,還比不上樂姐兒,怎么這種好事,就非要讓給瓊姐兒?”
張氏說完,低頭擦了擦眼眶,也是委屈了多年。
周嘉樂撲倒在床頭,“嚶嚶嚶”的哭個不停。
沐恩郡主一時凝噎。
為什么讓瓊姐兒與凡哥兒結親?
雖然說當初左谷蠡王的到來是個導因,蕙寧公主肯同情這門婚事,自然是由于瓊姐兒乃隆昌公主之女,否則換了旁人,能輕易答應?
張氏莫不是當真以為,只要老夫人和自己幾句話,以蕙寧公主那樣護子的性子,能隨隨便便就認可?
但這等事,又不好說出口。
“大嫂,您倒是給個解釋,也好教我們母女死心個明白。”
“這門婚事,是蕙寧公主決定的,她只認瓊姐兒做兒媳,難道這一點,你還看不出來?”
沐恩郡主只好將這事推在蕙寧公主身上,只是這個理由,到底也顯得有些蒼白,便繼續添了幾句:“再說,凡哥兒對瓊姐兒的情意那么明了,他剛也明明白白的說了看不上樂姐兒,你們又何必執著呢?
他們的親事已定,你們不要再興風作浪!”
說完,站起身,帶著女兒就離開了。
這種說法,哪里能說服人?周嘉樂見她出了屋,哭得更兇了,張氏亦是一臉憤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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