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安太妃與敬王妃只將周嘉靈喚至膝下,對其他貴女皆是頷首而過。
眾人自都是明白人,心知這王府世子妃之位,與她們無緣,便都各自交首談起話來。
蕙寧公主護短名聲在外,當著她的面,任誰也不可能去尋德安侯府的晦氣,更無人提及早前之事半句。
陸思瓊陪著公主說了會話,出門在外,凡事亦有分寸,回話得體,舉止得當。
這會子賀壽的人陸陸續續到了,太妃身邊的何嬤嬤上前通稟,道敬王爺和世子等候在門外,要來給她拜壽。
婢仆們拾掇了下,賓客起身,王府中人盡孝道賀,她們自然都退至了偏隅。
期間,陸思瓊同眾貴女立在一旁觀望熱鬧,而夫人們則去了隔間小坐。
周嘉靈這才得空,抽身擠到表妹身邊,拉了她的手低聲說道:“瓊妹妹,剛坐在王妃旁邊,我好緊張。
她問我念什么書、平時喜歡做些什么……我都不知道怎么答的,手心里都是汗。”
她緊緊捏著陸思瓊,薄汗黏著對方手腕,頗有如釋重負之感。
陸思瓊不免好笑。
眼前人似乎忘了那日在周府時的尷尬,語氣表情如此自然,同過去一般,有了心事就想著和自己說。
思及方才大舅母對自己的維護,她一時也沒了計較,若無其事的反握住對方,回道:“姐姐別緊張,王妃這是喜歡你才問的。你瞧旁的姑娘,可見她正眼瞧一瞧的?”
周嘉靈眼睛一亮,既歡喜又嬌羞的反問:“真的嗎?”
“嗯。”
陸思瓊拍了拍她,才說完,就發覺身邊人身子一征。觀其面色,竟是雙頰緋紅,還低下了腦袋,抓著自己的手更是一用力。
這番模樣,倒似在避著些什么一樣。
適時,門外傳來動靜,抬眼望去,原是敬王爺攜子走了進來。
二人皆是錦衣玉帶,敬王府羅世子一如傳聞中器宇軒昂、面如冠玉,怪不得連素來不拘小節的四表姐都會露出這樣矜持的表情來。
敬王父子行禮的整個過程,周嘉靈都沒有抬頭,偶爾一回悄悄抬了眉眼,才觸及那人的寶藍袍角,就又垂下了視線。
等羅世子起身之際,她便轉身退了出去。
陸思瓊只好跟在其后。
周嘉靈走回到沐恩郡主身邊,一臉嫻靜,母女倆壓聲說起體己話。
陸思瓊并沒上前,聽不大清明,但見她臉上的笑容,當是中意這門婚事的。
四表姐能得此如意歸宿,亦替她高興。
以前,才聽說外祖母要把自己許給龔景凡的時候,她還對四表姐感到愧疚過。
當時一度真以為,自己這表姑娘占去了原本該屬于周家表姐們的好處。
側眸,卻對上蕙寧公主的眼神。
永昭伯夫人正坐在她身邊說話,不知提到了什么,蕙寧公主蹙蹙眉,先是朝秦甄氏的方向望去,繼而又回頭看陸思瓊。
陸思瓊心中略明,周家自樂表姐的事情后,同自己和龔家的感情都有些微妙。
剛剛廳中秦夫人刁難她的事兒,外祖母與大舅母還未說,永昭伯夫人便先開了口。
陸思瓊實則并不是特別介意秦夫人的態度,畢竟沒有感情,她話說得再難聽也中傷不了自己。
不過秦家,不論秦相過去和師姑有什么關系,到現在都不肯放手,甚至還查起自己身世來。
她心中一愁,倒不如直白和蕙寧公主說了,讓她想想辦法?
陸思瓊有自知之明,以她一介閨秀,如何左右得了當朝權臣想做的事?
正尋思著,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側頭見不知何時清平公主與晗月郡主正站在自己眼前,她連忙行禮。
視線往堂中睨去去,這才發覺已到了女眷賀壽的時刻。
晗月郡主是國安太妃的嫡親孫女,身份貴重,想來是剛從場上下來。
“原來你就是要和凡表哥定親的人。”
清平公主近身復端量起她,眸底毫不遮掩驚艷之色。她語調平淡,聽不出什么情緒,可臉上掛著笑意,還算和善。
相較之下,晗月縣主的目光就看得讓人不太舒服了。
都是年輕的女孩兒,美貌有時候就不是討喜的因素了,容易招嫉。
但對方身份不凡,陸思瓊雖摸不清她們想從自己身上看出點什么來,然也不好一走了之,只能耐著性子等她們看完。
須臾,只聞晗月縣主咕噥道:“也沒多特別,怎么姑姑就非定了她?還說是凡表哥自己中意的。”
聲音不小,陸思瓊聽得一清二楚。
此刻晗月縣主口中的“姑姑”無疑是指蕙寧公主,這話的意思也不難理解。
以她宗室女之尊,卻被人拒絕,怪不得要對自己有敵意。
但現在,也不好接話。
清平公主卻突然過來牽她的手:“晗月就是這樣,性子比較直接,別太在意她說的話。”
話落,又莞爾一笑,“你若不介意,我隨皇嫂喚你一聲妹妹可好?”
“自然不介意,公主看得上臣女,是、”
陸思瓊沒想到清平公主這樣平易近人,可還是后退了兩步中規中矩答話,只是話沒說完,又被對上打斷:
“不用這么見外,這不是在宮里,別提什么君臣之禮。”
她語態親和,陸思瓊難免親近幾分。
晗月縣主見堂姐如此,亦不多言,只是沉默。
清平公主拉了她就往一處的圓桌走去,原有幾個貴女在那,看到她們起身讓了開來。
早有人借著今兒難得的機會去和清平公主攀交,卻都是訕訕回來,沒想到陸家的二姑娘倒是厲害。
龔玉錦早留意到了圓桌前的場景,絞著帕子同身邊胞妹怨道:“我瞧著她倒是有心機,慣會勾搭皇室中人的。
三嬸母那么喜歡她,指了名要她做二哥哥的妻子,為此不惜拒絕了晗月縣主。現在,連清平公主都高看她,怎么好事都被她占了?”
“姐姐,你怎么能說這話?”
龔玉容輕聲提醒,“母親不是叮囑過,讓我們同這位二嫂嫂先處好關系嗎?”
永昭伯夫人出府之前,就關照過她們。
但龔玉錦心高氣傲,又藏著事,語氣很是不屑,“你沒聽說九王爺和她之間的事嗎?
秦家大姑娘哪里是像了故王妃?分明是和她有幾分相似,你難道看不出來?”
這京中藏不住秘密,縱然是宗親之府。
早前九王在太后宮中說的話,又與蕙寧公主發生爭執,那陣子還頻繁去榮國公府,甚至光明正大派車將德安侯府千金接去賢王府,總有閑言碎語流傳出來。
不過,忌于建元侯勢力,且終究和皇室有關,才被壓了下來。
但永昭伯府里,龔玉錦經常跟在常氏身邊,如今又賜婚給了九賢王為側妃,對這些事難免更上心。
龔玉容也明白胞姐的意思,無非還是介意側妃的身份。
七姐總以為,九王原先不同意娶和敏郡主,但后來見了她一面就同意了,是因為她的臉。
不由就朝秦夫人那邊望去,審視了幾眼和敏郡主,再看坐在清平公主的陸二姑娘,竟然還真有幾分神似。
“生了那么一張臉,一看就是不安分的。”龔玉錦低罵。
這話,就有些難聽了。
龔玉容連忙四下張望,雖說眾人都各忙各的,沒人留意她們,可到底都在一個屋里,哪怕輕聲說著,難免也要被人看了去。
她急色勸道:“姐姐別忘了,她是二哥哥的未婚妻。如果陸二姑娘真和、”抿抿唇,聲若蚊吶的繼續道:“真與九王不清白,為什么要和別人定親?
再者,陸二姑娘尚且安然,九王爺也不用去尋一個與她相似的人。姐姐還是想明些,待會聽母親的話,過去同和敏郡主打個招呼。”
這正妃終究是正妃,縱然不屑,但胞姐如此想不開,不肯與秦沐詩示好,以后定得少不了委屈。
龔玉容好心為她著想,但后者毫不領情,“傻妹妹,你覺得德安侯府的姑娘,配做九王妃嗎?
就是王爺想,太后娘娘和圣上也不會同意,我估摸著之前三嬸母和九王爭執,也是因為這個。
說來,還是她厲害。
至于秦家那女人,你別和我提她。王爺當年不同意娶她,就算現在成了婚,也是沒有感情的,我為什么要和她低頭?你別盡幫著外人!”
龔玉容沉默,胞姐的性子她自然了解,心知再多言亦是徒勞,便不語了。
那邊,陸思瓊聽著清平公主提起宮中大表姐的事,面色忡忡。
聽說東宮里有位太子良娣懷了龍孫,近來頗為受寵,不說周太后和甄皇后賞賜頗多,就是太子殿下也經常去看她,還免了那位良娣的晨昏定省。
陸思瓊想起從小護自己的云表姐,就替她難受。
說來,自她進了宮,就再沒見過面。
宮闈似海,她過得定然不好。
現如今,太子良娣先有身子,若是生下庶長子,對她的太子妃地位雖然構不成威脅,但云表姐尚且無嗣,往后在深宮里承受的就越發多了。
聽了這些,她便再無什么談話興致。
拜壽之禮不算繁瑣,但皇室宗親、旁支眾多,待禮畢結束,已過去了大半時辰。
眾人入筵,陸思瓊被蕙寧公主拉著坐在身旁。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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