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闈第二日,因今日衙門沒有下達閉市的禁令,劉記澆頭面鋪和劉記燒烤鋪打從一大早開始就擠滿了客人,來一bo走一bo,有的人從早膳到午膳都在燒烤鋪解決了,大有賴著不走之勢,劉家人帶著伙計們忙得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
虎子帶著孫二和石頭阿木忙澆頭面鋪這一頭,劉樹強和胡氏帶著劉娟兒忙燒烤鋪那一頭,小翔子就呆燒烤鋪子里幫忙,把饅頭趕去了面鋪,即便如此,還是顯得人手不夠!交憨的小蔥不顧大蔥的勸阻,硬是要跟著到燒烤鋪幫忙。最后就連錢寡fu也帶著毛頭去了面鋪子,都來不及打一聲招呼便到后廚里去幫著洗碗。
段青苗一大早就溜到燒烤鋪來等著劉家人開門,被追過來的段老爹狠狠教訓了一頓,卻怎么也拗不過虎里虎氣的女兒,只要讓她也換了身男裝留在燒烤鋪幫忙。別人倒還好,那四個伙計忙亂之中尚能看到段青苗這么水靈的大姑娘,個個都覺得受累也很有勁頭!
烏青還是守著隔壁的野鮮鋪,他發現來客們已經形成一種微妙的習慣,那就是燒烤鋪生意火爆,野鮮鋪就跟著火爆,反之,昨日燒烤鋪沒開,野鮮鋪的客源也比往常少了三成!掌柜的及時將此事告知向老爺,劉記燒烤鋪的連帶效益便是連向夫人也無法不承認。
有相熟的烏青在,劉家人進貨也很方便,只見一筐接一筐的新鮮野味源源不斷地被人搬進隔壁燒烤鋪后院里,段青苗就守在后院接貨,她從小幫著家里殺羊洗剝,新鮮的羊肉或零或整地過稱,做這個事簡直是輕而易舉。
“段姑娘,歇歇吧!別累著了!”紅頭跑進后院,見段青苗一身利落的湛藍se男裝,腰間殺得緊緊的,越發顯得身姿健美。她正雙手提起一筐收拾好的山雞雜碎過稱,得出準確的斤兩后就給送貨的伙計報數,忙得直不起腰來。
聽到紅頭的聲音,段青苗也沒回頭,她十分懂得分寸,雖然性子爽朗,但畢竟是要出嫁的人了,也不好同這些后生態度過火,便背著頭朝紅頭的方向擺了擺手,又蹲下身子去翻看一筐野兔子肉。
紅頭討了個沒趣,仍舊不甘心,在水缸里洗了把手后,又tian著臉湊到段青苗和隔壁送貨的伙計身邊,裝作很懂行地樣子指著那筐兔子肉呵斥道:“這怎么看著不大新鮮的樣子?你小子是幾時來向家鋪子上工的?我見你眼生得很!我可告訴你啊,劉家和向家的關系可不一般,你可別在這貨源上耍滑頭!”
“沒……我哪兒敢啊!”那個伙計臉皮薄,被紅頭這么一刺,滿面通紅地連連擺手“我若是故意給些壞貨,那不是壞了咱們野鮮鋪自己的名聲么?這位小哥你可別亂說話呀!姑娘,你瞧瞧,這不是挺新鮮的么?”
段青苗飛快地翻了個白眼,心生一計,抬起臉對紅頭笑道:“紅頭小哥是吧?你本來就是向家的老人兒,聽說打小就是跟著向家小公子進深山打獵的?我打小只會收拾羊,卻也沒法說這野兔子肉是不是頂頂新鮮,要不,你過來幫我看看?”
說著,她端然起身,微微錯開半步,臉上蕩漾著明媚的笑容。紅頭被她這么一笑美得差點暈過去了,不由得將前襟挺得老高,下巴也抬得老高,剛剛朝裝著野兔子肉的竹筐邁了一步,卻見那竹筐突然一斜,一整筐血淋淋了的碎兔子肉統統撒在他的贊新的黑布鞋上。
“哎喲,我的娘啊!”紅頭一跳三尺高,飛快地將腳上的鞋甩掉,抖著沾滿了血水的ku腿子大罵道“長了眼睛沒?!莫非你想幫爺洗ku子?!”
不等那個嚇呆了的伙計回話,卻見段青苗輕輕一哼,兩手叉腰高聲道:“這么多血,這血都是新鮮的,兔子肉又怎么會不新鮮?哼哼!”
紅頭只覺得心中一刺,這才知道段青苗是故意作伐教訓他,心里卻敢怒不敢言,只對那個呆呆的伙計遷怒道:“今兒你不賠了我的ku子和鞋就甭想走!”
“怎么了這是?”五子聞聲而來,高抬著油乎乎的雙手,手指間沾滿了鮮紅的辣椒粉“紅頭哥,外面都忙得快出人命了,你還在這兒鬧啥呢?快回去幫忙吧!段姑娘,勞煩你讓這個伙計把過稱好的野味兒搬進后廚里來,咱急等著用呢!”
段青苗頭也不回,抬著下巴高聲道:“你紅頭哥非說人家故意將野兔子肉倒在他腳上,害得他ku腿子和鞋都被血水沾了,硬要人家賠她的呢!哼,我可不敢動手,我若是動手拿這野兔子肉,還不知道要被誰攀扯上呢!”
“唉,小姑奶奶,你就別添亂了!”劉娟兒從后廚里探出抱著白頭巾的小腦袋,哭笑不得地對段青苗嚷道“有啥事兒不能等閑了再說呀?!今兒這么忙,你這總不會是來幫倒忙的吧?”
“我倒是想幫忙,但我也只是要幫忙,可不是故意來這兒惹閑話的!那些個沒眼se的人呀,硬要湊上來找不痛快,能怪得了我?”段青苗又翻了個白眼,幾步走到一臉難看的向家伙計身邊,彎腰將撒了一地的野兔肉一一拾了起來,雙手提著竹筐朝后廚里走去。
五子見她話里有話,怕東家的女兒誤會自己,早一步就跑回了后廚,隨著段青苗苗條秀麗的背影消失在后廚門口,紅頭這才忍不住噴著口水低聲罵了幾句,提著沾滿了血的鞋兀自走到水缸邊清洗。
那個向家野鮮鋪的伙計見沒人找麻煩,就跟兔子似地溜走了。
后廚里,劉娟兒和段青苗的聲音一大一小,接連不斷,清脆悅耳,談話的內容卻充滿了火藥味。
“好姐姐,你還是回去吧,你瞧你這么個大美人呆在這兒,那不是讓伙計們跟看見魚的貓兒似地,心里抓得厲害么?”
“你這個小妞妞,胡說些啥呢?我還不是看你們今日忙才趕過來幫忙么,這個小沒良心的!也不念我的好?”
“我就是念你的好呀,你說我鐵叔忙的整天不見人影,你若是為了在咱家幫忙而惹出什么閑話來,我還怎么面對我鐵叔呀?”
“嗬,感情你就是為了他著想啊?!哼!我偏不走,我看誰能說閑話,若是為了這么點子事兒他就嫌棄我,那我大不了不嫁了!”
“哎喲,我的好姐姐誒,你可別和我撒氣呀,沒看我忙得都快鉆進爐子里去了?!啥嫁不嫁的,都這會子了你還能不嫁?我哥特意為你們研制了很新鮮的喜餅呢!就是為著咱家的這份好手藝,你也不能不嫁呀!”
“嘻嘻,你這個小不點,倒是瞧準了我舍不得你們家的手藝!罷了罷了,我就在這兒多幫兩個時辰,等吃過晌午飯再走,這下你沒話說了吧?!”
“那感情好呀!不過咱們可沒空好生吃晌午飯,呆會子若是得閑,我就讓爹去叫面鋪子那邊早些關門,就不做晚膳的生意了,不然我哥也受不了呀!”
“呆會子我去和虎子說吧,我就不呆這兒白讓人看便宜了,哼!”
五子垂頭在炭盆上不停手地做燒烤,他是被劉娟兒一手帶起來的,也是四個大伙計里唯一能動手做燒烤的人,就因為這個,紅頭如今怎么看他怎么不順眼!
劉娟兒一邊和段青苗說笑,一邊瞟了認真做燒烤的五子一眼,心中暗道,也就這個五子有點手藝人的潛力,其余那三個,唉,不提也罷……
紅頭洗了鞋,又進大屋里換了ku子,心中怒火中燒,加上忙了這么久,手腳也發軟不得勁,每到這個時候,他都會不由自主地開始想念酸角豆汁兒。
哼!既然你們都瞧不起我,我干啥要累死累活地跟條狗似地在這兒賣命?!總得講究個勞逸結合吧?!
紅頭惡狠狠地抖著濕透了的ku子,怎么也覺得不得勁,干脆將ku子曬在窗邊,自己揣著兩個銅板甩手甩腳地走出了后院的側門。
他想著偷閑去買一碗酸角豆汁兒解解乏也不是什么大罪,便哼著小調在小東巷里邊走邊跳,走了沒一段,卻見前方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鬼鬼祟祟地從豆汁兒的攤位后面一閃而過。
烏青?這是干啥來著?紅頭一臉不明,忙加快腳步跟了上去,卻見那豆汁兒攤位附近空無一人,仿佛剛剛烏青的背影只是自己的幻覺。
“谷叔?!谷叔在嗎?”紅頭扯著嗓子嚷了一通,卻見一個瞎了眼的老婆子從攤位后面的逼仄處慢悠悠地轉了出來,擺著枯瘦的手掌低聲道:“我干兒子今兒有事兒,我替他來出攤,你要一碗豆汁兒么?”
這可稀奇!谷叔什么時候認了這么個瞎老婆子做干娘?剛才那真的不是烏青么?不對呀,那小子化成灰我也認得!但他過來這兒做啥呢?
紅頭愣愣地看著那瞎老婆子,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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