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氏行色匆匆地步入尋來客棧三樓的丁五號房,推開虛掩的房門,見房內四處毫無翻動的痕跡,她才松了口氣,慢吞吞地走到桌邊打算倒杯茶來潤潤嗓子。她就手提起茶壺,發現壺中竟是空的,這才想起自己出門前再三囑咐那伙計不許隨意入自己的房內,掃撒之類的雜事她自會打理。
不讓人來打掃,那自然也不會有人來添茶,蔣氏嘆了口氣,舔著自己干燥的嘴唇坐了回去。此時已過入暮時分,天眼見就要黑了,每到這個時候茶水房里的滾水熱茶只給特字號房的貴客們免費特供,自己這住的是丁字號房,還須得花一文錢買水,這客棧可不是作死?!
蔣氏猶豫了片刻,到底心疼那一文錢,但口中干燥又豈是能忍的?不如……她眼中一亮,計上心頭,提起空茶悠哉悠哉地邁出門去。緊挨著丁五號房隔壁的是一段白墻,堪堪隔了一丈左右的距離才是丁三號房,只因“四”和“死”同音,為避免晦氣,但凡是開客棧的人一般都不會弄出個“四號房”來!
為了不花錢喝到熱水,蔣氏很快走到丁三號房門前,在臉上擠出一個柔和的笑容,抿抿頭發在木門上叩了叩。只聞房內傳出一個清脆的女音——“誰呀?不會是掌柜的吧?這么晚了您家還來要錢,也是辛苦得很呢!”
八娘就手推開門,一手叉腰抬著下巴正要譏誚兩句,卻見眼前站著那個住在隔壁丁五號房的方臉婦人,這婦人平日里進出安靜,為人低調,偏偏愛穿一身不倫不類的男裝,穿得又不像,早讓她看穿了真實性別。
“眼見就要入夜了,您這是有事兒?”八娘順勢靠在門邊,擺著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纖細如流的腰身和脹鼓鼓的胸脯就跟一灘水似地淌在門框上。呸!這個不要臉的狐媚子……蔣氏在心中暗罵了兩句,故意擺出幾分難堪的表情,舉起手中的茶壺訕笑道:“娘子,真不巧了!今兒伙計忘了給我添茶。這會子我又懶得下樓,這不是……來問你要半壺熱茶潤潤嗓子!”
“要茶?這可稀奇,莫非你在胳膊住了這么些時日都不知道這會子的茶是要錢的?要半壺也成,但你總不好白要吧?”八娘在心中冷笑了一聲,眼見并不想會一臉尷尬的蔣氏,只舉起自己的右手假裝渾不在意地查看手指頭。
“這……我說你這個小娘子喂!咱們咋樣也算是當了這么久的鄰居了,咋連一口水也舍不得讓給我呢?我也知道你是個開面攤做小買賣的,莫非不用講究個人緣好?不是我嚇唬你,做人啊,若是太計較。那可難得有個好人緣!”蔣氏萬萬也沒想到面前這位比自己還吝嗇,只一臉義正言辭地舉著茶壺晃了晃。
“姐姐,你干啥呢……不就是半壺茶么……”九娘不知何時已來到八娘身后,恰恰將蔣氏的話聽得一字不漏,紅著臉湊在八娘身后低聲道“我這會子也不渴了。那不是還有大半壺?人家是要茶又不是要錢,不如……”
“去去去,有你啥事兒啊?咱的茶莫非不用錢買的?喲呵?我要用上好的用料你就嫌我浪費,這會子又假大方個啥?一文錢不是錢啊?沒了這一文錢,你莫非能喝風,還是能用干布巾洗腚?我就看不上那號愛占小便宜的!”八娘撐著腰桿子頭也不回地對九娘一通好罵,又抬抬下巴對蔣氏嬌笑道“哄我是個沒眼的?今兒伙計上樓來掃撒添水的時候可都跟我說了。道你就是個摳門的婆娘,都不知拖欠了多少熱水錢,摳得連摸了屁眼子還要把手指頭伸進嘴里嘗嘗味呢!你說是與不是?缺錢啊?別穿這男人衣裳不就能掙錢了么?”
聽出她話里的意思,蔣氏氣得連站都站不穩了!想她在石蓮村也算是個嘴皮子利索的一等罵架好手!卻沒曾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嬌滴滴的小娘子埋汰起人來當真是能把人給活活氣死!蔣氏哪里肯吃這份虧,指著八娘的鼻尖跳腳罵道:“你這蹄子你猖狂個啥?你比誰干凈?!成日里混在男人堆里做買賣。巴不得把肚兜都抖落出來讓人白看呢!要你一口水都不舍得給,怕不是你的水都浪到男人嘴里去了?!”語畢,蔣氏胳膊一沉就想動手在八娘肩上推搡一把。
八娘又豈是好惹的?纖腰一扭就閃過了蔣氏的動作,反讓蔣氏一掌拍在硬邦邦的門框子上,只震得手心生疼!蔣氏又怒又急。恨不把空茶壺摔到八娘頭上,但想到茶壺碎了要賠錢,傷了人也要陪湯藥費,她心下又有些顧忌,但這小妖精給自己這么大的氣受,豈又能忍下?思及此,蔣氏眼皮一翻就要往地上坐!
呵呵,跟我玩兒撒潑打滾的把戲?也不看看姑奶奶是誰?八娘眼見蔣氏就要癱坐在地拍腿大哭,只從腰帶中掏出個黑乎乎的東西摔在她身上,蔣氏定睛一看,只見那竟是個嘴巴大張的蛇頭,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屁滾尿流地逃了個沒影!剩下八娘依舊歪倒在門框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呸!這個狠毒的!蔣氏一路踉踉蹌蹌地逃回自己房內,一屁股癱倒在床上還能聽到自己震震的心跳聲。她不免感嘆道,真是強中自有強中手,想那石蓮村也不是沒有如八娘這般潑辣狠戾的婆娘,偏生手段又差她一大截!這么折騰了一番,蔣氏嘴里更是渴得發慌,猶記得包袱里還藏了個皺巴巴的柿子……
蔣氏余怒未定地從床下的隔板處翻出自己小心藏好的包袱,就手掀開,正要取出干柿子來潤潤嘴唇,卻發現包袱里的東西有些不對勁!這……蔣氏心中一抖,一把丟開了干柿子將包袱皮摔在床板上拼命一抖。
原本疊成一堆的紙頁散落開來,蔣氏本是打字不認得兩個的,但那原本藏在包袱里的東西卻是她不認字名也能辨得清清的重要資料!此物事關兒子的前途,可萬萬也不能有所閃失!蔣氏驚疑未定地翻開紙頁,卻見其中一張白紙上露出一片鬼畫符似地墨跡!這……蔣氏嚇得膛目結舌,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忙又抖著手仔細查看,卻見張張紙頁上全都畫著鬼臉!
“咋……咋會變成這樣?!”蔣氏臉色青白地癱坐在床頭。手中幾張紙頁抖落在地,生生落了滿地鬼臉,那一張張一幅幅,似乎都是在嘲笑她的無知和愚蠢!莫非是有人搗鬼?有……有小賊進過我的房?!
思及此。蔣氏又猛地彈跳起來,在房內飛快走動,四處翻箱倒柜地一頓清點,發現所有財物均無折損!這卻是為啥……為啥有人知道那幾冊東西比金子還難得?!為啥呀……蔣氏這下徹底慌了,待她不論如何也找不到原物,直愣愣地朝地面上一坐,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若是那些東西真找不回來,待大仁回來,我咋跟兒子交代……我最有出息的大仁啊……娘這次可害苦了你了!蔣氏又驚又怕,胸腔里滾著一團沸騰的酸意。她捂著臉哼哼唧唧地哭了一趟,突然覺得胸口空蕩蕩的,似乎有哪里不對勁!
對了!從水岸邊買回來的那個寶貝……蔣氏急忙伸手朝衣襟內一抹,左摸右摸,除了摸到自己一對下垂的貧乳。竟什么也沒有摸出來!這下蔣氏徹底陷入了恐懼中,也不顧房間的門沒磕攏,兩下脫光身上的外衣開始拼命抖落。
待她什么也沒抖出來,竟又扒下自己的里衣,僅著一件灰撲撲的肚兜又開始拼命抖落!沒有!沒有!沒有!哪里都沒有!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蔣氏一臉頹態地癱坐在地,身上的肚兜帶子都被她抖落了一半。她卻似乎已在劇烈的打擊中迷失了神智,只抬著布滿了淚痕的方下巴兀自低語道:“報應……莫非這是報應啊……我的天吶……”
幾乎是在蔣氏瘋癲的同時,劉娟兒正和虎子齊聚在白奉先的房內,白奉先抽手將一個小木匣推到兄妹二人眼前,一臉肅穆地叮囑道:“你們須得應我,不論看到匣中有何物。也莫要喜得暈過去!”
“白哥哥,瞧你這話說的!能有啥玩意兒還能讓我喜得暈過去?嘿!我倒要瞧瞧!”說著,她伸手揭開了木匣封蓋,湊頭朝里面瞟了一眼,只是一眼。卻令她全身一震,展著滿臉難以置信的神情抬頭直愣愣地瞪著白奉先。
白奉先這才忍不住展顏一笑,輕輕點頭,似乎想告訴她眼前的東西并非夢幻。虎子瞧著直犯嘀咕,不知這世間還有啥玩意兒是妹妹的心頭所好?要說她平日里也就記掛著吃,莫非是珍貴的食材?難得一見的調料?還是西洋那邊傳過來的稀罕物兒?或者是比十三梅還要珍貴的廚具?不對啊,這么小的匣子……
虎子越想越好奇,卻見劉娟兒一直垂頭掛耳地呆那木匣的前端,恰好擋住他的視線。他左轉右轉都看不清,只得伸手推推劉娟兒僵直的肩膀,正要開口問話,卻見劉娟兒突然搶過那個匣子捧在手心里又笑又哭。
“娟兒!娟兒你咋了?!乖妹子,這是咋回事兒?!哎哎,奉先,你這是給她買了個啥玩意兒啊?能讓她稀罕成這樣?!”虎子嚇得倒退三步,卻見白奉先向來平淡的笑容中也添了幾分喜色,只指著劉娟兒懷里的木匣子笑而不語。
蔣氏余怒未定地從床下的隔板處翻出自己小心藏好的包袱,就手掀開,正要取出干柿子來潤潤嘴唇,卻發現包袱里的東西有些不對勁!這……蔣氏心中一抖,一把丟開了干柿子將包袱皮摔在床板上拼命一抖。
原本疊成一堆的紙頁散落開來,蔣氏本是打字不認得兩個的,但那原本藏在包袱里的東西卻是她不認字名也能辨得清清的重要資料!此物事關兒子的前途,可萬萬也不能有所閃失!蔣氏驚疑未定地翻開紙頁,卻見其中一張白紙上露出一片鬼畫符似地墨跡!這……蔣氏嚇得膛目結舌,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忙又抖著手仔細查看,卻見張張紙頁上全都畫著鬼臉!
“咋……咋會變成這樣?!”蔣氏臉色青白地癱坐在床頭,手中幾張紙頁抖落在地,生生落了滿地鬼臉,那一張張一幅幅,似乎都是在嘲笑她的無知和愚蠢!莫非是有人搗鬼?有……有小賊進過我的房?!
思及此,蔣氏又猛地彈跳起來,在房內飛快走動,四處翻箱倒柜地一頓清點,發現所有財物均無折損!這卻是為啥……為啥有人知道那幾冊東西比金子還難得?!為啥呀……蔣氏這下徹底慌了,待她不論如何也找不到原物,直愣愣地朝地面上一坐,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若是那些東西真找不回來,待大仁回來,我咋跟兒子交代……我最有出息的大仁啊……娘這次可害苦了你了!蔣氏又驚又怕,胸腔里滾著一團沸騰的酸意,她捂著臉哼哼唧唧地哭了一趟,突然覺得胸口空蕩蕩的,似乎有哪里不對勁!
對了!從水岸邊買回來的那個寶貝……蔣氏急忙伸手朝衣襟內一抹,左摸右摸,除了摸到自己一對下垂的貧乳,竟什么也沒有摸出來!這下蔣氏徹底陷入了恐懼中,也不顧房間的門沒磕攏,兩下脫光身上的外衣開始拼命抖落。
待她什么也沒抖出來,竟又扒下自己的里衣,僅著一件灰撲撲的肚兜又開始拼命抖落!沒有!沒有!沒有!哪里都沒有!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蔣氏一臉頹態地癱坐在地,身上的肚兜帶子都被她抖落了一半,她卻似乎已在劇烈的打擊中迷失了神智,只抬著布滿了淚痕的方下巴兀自低語道:“報應……莫非這是報應啊……我的天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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