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食府大門前所有被砸爛砍死的食人鯧和長蟲被幾個伙計舉著大掃帚掃成一堆,肖衛尋來厚重的木板四面一圍,既是為了防止還有魚蛇沒死透,也是怕嚇到圍觀的路人。而圍觀的路人規模不小,因袁大人要就地審案,男女老少全都退到十來步開外的地方圍成了五重人墻。一個小童對牽著他手的老者輕聲問:“爺,縣太爺大人咋不在衙門里審案呀?”老者一臉肅穆地回道:“咱們烏支縣一向民風淳樸,除了十九年前的蝗災,爺活了一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大的禍事兒!好在不比天災,幸而沒鬧出人命!縣太爺就是要讓鄉親們看清楚惡徒的罪行!”
實際上是吳大將軍私下授意袁大人就地審案,為的是盡量維護百川食府的名聲。按理應該拉回衙門過堂審,但人言可畏,若有走了形的風言風語傳出去,即便今日并未有人喪命,百川食府也難以獨善其身。劉家人顯然明白這一點,只默默在心里感念吳大將軍的包容善舉。袁大人和瞿大人可不這么想,他們才剛聽說吳夫人要在百川食府擺相親宴就發生如此禍事,貴人的臉面往哪里擱?虎子認為將軍此舉是為了保全那些精兵在劉家的安穩日子,劉娟兒則是有些困惑,心道,那皇太后私藏的寶貝不是已被將軍府得手了么?說起來他們同吳家正室夫人的情分遠不及二姨娘,將軍大人為何鼎力相助?真的只是為了肖衛他們那伙人?
不拘各人作何想法,袁大人就地審案的章程已定,衙門里的皂隸除了輪值守門的衙役和監管大牢的獄卒,其余四十多人馬帶著袁大人的官服官帽官印和驚堂木風風火火地沖街而過,文書和典使連呼帶喘地小步追上,縣太爺不在,他們哪里敢私自動用衙門的馬車?如此壯烈的隊伍自然引得南北兩街一片轟動,且不說百川食府今日開門迎客本就吸引了不少人的關注,這下可好。全縣的父老鄉親們幾乎傾巢而出,除了舍不得丟下買賣的人,誰不想看這一場熱鬧?
禍事是掐著點出在流水宴即將撤席的時候,流水宴足足擺滿了兩個時辰。是以審案時已差不多過了下晌,天空上云層漸厚,日頭不再刺眼,但這個季節的白晝還算嘗,即便到了入暮時分也不會黑得那么快。當袁大人從偏房內換好了官服來到酒樓大門口時。微暖的日光透過越來越濃密的云層潑灑在門口一張古舊穩重的漆黑色橫桌上,桌后擺著太師椅,顯得氣氛愈加肅穆。瞿大人微微抽開太師椅,袁大人撩起袍角端然而坐,五官板的死硬,倒有幾分青天風范。
桌下五尺以外的地面上臥倒一人。此人嘴里塞著布團,雙手雙腿反綁得死緊,活生生像個穿著漁夫小褂的人形棉包。不知是嘴里堵著的布團觸到了喉頭還是手腳被綁勒到了骨頭,他整張面孔被憋得通紅發紫,手腕和腳踝處也是青紫一片。隱約還能看到血斑。兩列持棍的堂并分左右站得筆直,隨著瞿大人微微一抬手,隊尾的衙役立即唱念“升——堂——”,余音未落,只見棍頭沉沉頓地,衙役們高聲喝道“威武——威武——”,所有圍觀的民眾紛紛跪倒拜了一拜才起身。遠看就跟多諾米骨牌一樣,順次倒下又逐一立起,氣氛更顯沉重。
“臺下惡徒,報上名來!”袁大人狠狠一拍驚堂木,管帽上的翅羽一跳一跳。
“嗚嗚嗚嗚……”人形棉包只憋紅著臉哼哼了兩聲,一陣幾乎聽不到的輕笑聲隨風飄浮。秦捕頭排眾而出,面對袁大人拱手道:“回大人!此人惡行滔天,明顯是為犯下命案而來,未免他咬舌自盡,只好先死死堵住嘴!”袁大人抽了抽嘴角。雙目圓瞪地厲聲道:“臺下惡徒,你雖惡貫滿盈,倒好在還尚未犯下命案,只要安心過審,本官依律處置,尚有一線生機。若取走你嘴里堵著的布團,你斷不可輕易咬舌自盡,老實回答本官的問話便是!”語畢,他對秦捕頭抬了抬下巴。
秦捕頭會意,半蹲在漁夫身側伸手去掏他嘴里的布團,另一手狠狠捏著他的下顎,幾乎不曾捏碎了他的下巴骨。布團被掏出時,秦捕頭沉聲威脅道:“若敢咬舌,便將你赤條條地掛在城門上曝尸三日,令你前祖后輩蒙羞,永世不得翻身!”這威脅得恰到好處,那嘴唇腫脹的漁夫轉了轉眼珠子,羞赧地垂下了頭。秦捕頭這才松開他的下顎,退開幾步方便袁大人審問。看來那布團著實堵得深,漁夫咳嗽了好一會才掙扎著趴好,手腳反綁成了臘腸,任他再有力氣也翻不起身來。
此時劉樹強和胡氏雙雙垂頭站在衙役的隊伍外候著,眼觀鼻鼻觀心,胸口內的波濤洶涌不敢表露半分。實際上這對夫婦壓根沒來得及看到酒樓外的慘狀和兇險,他們得見善高翔帶著干凈漂亮的弟妹前來,喜得都不知怎么笑才好,一窩人就呆在那二樓的小包房里不停地說笑敘舊。那包房位置也是奇巧,同袁大人的包房正面隔空,是以衙役沖上樓稟告的時候,劉樹強胡氏和善高翔他們壓根就沒察覺酒樓大門外出了亂子。善高翔還只顧著追問石蓮村古郎中的事呢!
好在童兒非一般的聰慧,她剛聽到有禍事發生就先穩住了后廚里沒什么戰斗能力的人,眼睜睜看著花無婕舉起上百斤重的大磨盤沖出門去,自不會攔著。彼時馬千里正帶著豆芽兒在食材庫里看新鮮,童兒草草對李幺三交代了兩句,讓他鎮守后廚安撫廚工,這才轉身跑向大門口。跑到一半,童兒猛然想起東家娘子和客人還在二樓小包房里,情急之中也顧不得做多考慮,就近扛起一個沉重的大理石圓凳沖上二樓死死堵在那間包房門口,方得安心。
劉家人雖總說這百川食府的將來是劉娟兒的陪嫁,但明面上的東家是虎子,幼妹稚嫩,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讓她來掌管酒樓,傳出去人家還不知怎么說呢!因此,袁大人審案的過程中會傳喚劉樹強、胡氏和虎子上堂問話佐證。但一般不會問到劉娟兒頭上。此時酒樓的大門緊閉,門外過審,門內忙亂,劉樹強和胡氏先出門去等候傳問。虎子和劉娟兒帶著肖衛童兒和一眾伙計馬不停蹄地處理善后事宜。善高翔把弟弟妹妹關進了偏房,跟在虎子身側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不過幾刻鐘的功夫,翻倒的桌椅逐一歸位,上下三層樓的剩菜盤盞被迅速撤空,后廚和小廚房被打掃一新,廚余入桶,鍋案清洗,偌大的酒樓很快變得清潔一新。
百川食府大門前所有被砸爛砍死的食人鯧和長蟲被幾個伙計舉著大掃帚掃成一堆,肖衛尋來厚重的木板四面一圍。既是為了防止還有魚蛇沒死透,也是怕嚇到圍觀的路人。而圍觀的路人規模不小,因袁大人要就地審案,男女老少全都退到十來步開外的地方圍成了五重人墻。一個小童對牽著他手的老者輕聲問:“爺,縣太爺大人咋不在衙門里審案呀?”老者一臉肅穆地回道:“咱們烏支縣一向民風淳樸。除了十九年前的蝗災,爺活了一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大的禍事兒!好在不比天災,幸而沒鬧出人命!縣太爺就是要讓鄉親們看清楚惡徒的罪行!”
實際上是吳大將軍私下授意袁大人就地審案,為的是盡量維護百川食府的名聲。按理應該拉回衙門過堂審,但人言可畏,若有走了形的風言風語傳出去,即便今日并未有人喪命。百川食府也難以獨善其身。劉家人顯然明白這一點,只默默在心里感念吳大將軍的包容善舉。袁大人和瞿大人可不這么想,他們才剛聽說吳夫人要在百川食府擺相親宴就發生如此禍事,貴人的臉面往哪里擱?虎子認為將軍此舉是為了保全那些精兵在劉家的安穩日子,劉娟兒則是有些困惑,心道。那皇太后私藏的寶貝不是已被將軍府得手了么?說起來他們同吳家正室夫人的情分遠不及二姨娘,將軍大人為何鼎力相助?真的只是為了肖衛他們那伙人?
不拘各人作何想法,袁大人就地審案的章程已定,衙門里的皂隸除了輪值守門的衙役和監管大牢的獄卒,其余四十多人馬帶著袁大人的官服官帽官印和驚堂木風風火火地沖街而過。文書和典使連呼帶喘地小步追上,縣太爺不在,他們哪里敢私自動用衙門的馬車?如此壯烈的隊伍自然引得南北兩街一片轟動,且不說百川食府今日開門迎客本就吸引了不少人的關注,這下可好,全縣的父老鄉親們幾乎傾巢而出,除了舍不得丟下買賣的人,誰不想看這一場熱鬧?
禍事是掐著點出在流水宴即將撤席的時候,流水宴足足擺滿了兩個時辰,是以審案時已差不多過了下晌,天空上云層漸厚,日頭不再刺眼,但這個季節的白晝還算嘗,即便到了入暮時分也不會黑得那么快。當袁大人從偏房內換好了官服來到酒樓大門口時。微暖的日光透過越來越濃密的云層潑灑在門口一張古舊穩重的漆黑色橫桌上,桌后擺著太師椅,顯得氣氛愈加肅穆。瞿大人微微抽開太師椅,袁大人撩起袍角端然而坐,五官板的死硬,倒有幾分青天風范。
桌下五尺以外的地面上臥倒一人,此人嘴里塞著布團,雙手雙腿反綁得死緊,活生生像個穿著漁夫小褂的人形棉包。不知是嘴里堵著的布團觸到了喉頭還是手腳被綁勒到了骨頭,他整張面孔被憋得通紅發紫,手腕和腳踝處也是青紫一片,隱約還能看到血斑。兩列持棍的堂并分左右站得筆直,隨著瞿大人微微一抬手,隊尾的衙役立即唱念“升——堂——”,余音未落,只見棍頭沉沉頓地,衙役們高聲喝道“威武——威武——”,所有圍觀的民眾紛紛跪倒拜了一拜才起身,遠看就跟多諾米骨牌一樣,順次倒下又逐一立起,氣氛更顯沉重。
“臺下惡徒,報上名來!”袁大人狠狠一拍驚堂木,管帽上的翅羽一跳一跳。
“嗚嗚嗚嗚……”人形棉包只憋紅著臉哼哼了兩聲,一陣幾乎聽不到的輕笑聲隨風飄浮,秦捕頭排眾而出,面對袁大人拱手道:“回大人!此人惡行滔天,明顯是為犯下命案而來,未免他咬舌自盡,只好先死死堵住嘴!”袁大人抽了抽嘴角,雙目圓瞪地厲聲道:“臺下惡徒,你雖惡貫滿盈,倒好在還尚未犯下命案,只要安心過審,本官依律處置,尚有一線生機。若取走你嘴里堵著的布團,你斷不可輕易咬舌自盡,老實回答本官的問話便是!”語畢,他對秦捕頭抬了抬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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