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祠堂內堂里傳來一陣神神叨叨的求雨聲,劉娟兒按耐不住了,匆匆朝胡氏丟下個眼神就故意抬高嗓門嚷嚷道:“哎呀!莫非孫叔當真會求雨?!這是請來了哪路神仙救駕,我咋從來沒聽說過呢?!娘,孫叔若是真的求得來雨救活咱們村的莊稼,那可是大功臣呀!那我爹是不是就當不成這村長了?!”此言一出,震驚四座,原本在外院里探頭探腦的漢子們頓時炸開了鍋,生生有一大半人都驚訝得合不攏嘴,似乎以為自己耳背,壓根沒聽清劉娟兒適才咬出口的話!
早就混在院門外的孫宋氏和小兒媳莫氏忍不住面面相覷,她們原本是準備憑借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將孫厚仁要求雨救農的功德在婆婦中宣揚開來,卻沒想到居然被劉娟兒搶先了一步!這鬼丫頭怕不是揣著啥歪心思吧……孫宋氏一臉尷尬地抽了抽嘴角,卻見莫氏舉著手在她面前揮了揮手,壓低嗓門輕聲道:“娘!甭管那么多了!咱們就照著商議好的章程行事!這劉家的丫頭也是活該,上趕著去摔她爹的面子!橫豎都豁出去了,哪兒還有功夫顧忌她?”
孫宋氏覺得有理,突然“嗷”地一聲嚎了起來,趁著所有人都被她嚇了一跳,紛紛扭過頭來瞪著這對婆媳,莫氏急忙擺出一臉喜意拍手道:“這下可好了!咱們的莊稼有救了!我公爹真是一門誠心啊,特意跑到外縣的道觀里求了降雨神符!聽說特別靈驗,這可是大大的喜事兒啊!”聽她這么一嚷嚷,婆婦們也頓時炸開了鍋,村中女人多半長舌又八婆,紛紛將莫氏圍住七嘴八舌地問開了。
莫氏那三個傻乎乎的兒子此時也沒閑著,在孫宋氏連番使眼色后便開始在人群中大呼小叫地嚷嚷“我爺要求雨了!”“莊稼有救了!”……直嚷得小娃兒們也被挑起了興頭,拍著小手跟過來起哄!一直呆在村祠堂外的大榕樹下乘涼的五牛實在看不過眼,冷冷一哼吐出嘴里的草根,摟著長高了不少的麻雀兒低聲嘀咕了一番,麻雀兒連連點頭,跳起來扯著嗓子高喊道:“急個啥呢?!這日頭這么烈,哪兒能說下雨就下雨?又不是當真能請來神仙,嘿嘿!咋有這么多大傻子!”
麻雀兒是由他的寡母帶大的,打小就受村子里的調皮鬼欺負,也唯有五牛一門心思護著他,是以他自打會走路開始就成了五牛的小跟班,五牛指東他不得朝西,五牛讓他打狗他也不得攆雞!不少小娃子聽到麻雀兒的一番嚷嚷,同時抬頭朝天空看去,只見老天爺依舊無情地燃著日頭,紛紛都擺出了一臉疑惑。見狀,莫氏的三個兒子恨不得將麻雀兒抓過來打個稀爛,但五牛一個陰沉沉的眼風飛過去,他們的聲音頓時小了許多,眼見是沒有個熊心豹子膽!
但祠堂的內院里又陡然傳來漢子們的驚呼聲!五牛臉色一變,拍拍麻雀兒的腦瓜叮囑道:“我不放心,得想法子摸進去看看!你爬不上墻就別跟著我了,自己尋地兒藏起來,我怕那幾個小子跑來找你的不痛快!”麻雀兒苦巴著小臉地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出聲反對就見五牛飛快地繞開人群跑了個沒影。不好!我還是快些回家吧!麻雀兒剛剛跳起身來,撲打兩下褲子上的灰塵就想走人,卻見莫氏的三個兒子不知何時沖破人群來到他面前,個個臉上都頂著不懷好意的陰笑。
“他祖母的,活得不耐煩了?敢說我爺的壞話!”莫氏的大兒子正要揮舞拳頭,卻見一個穿著月白色輕綢薄衫子的嬌俏身影突然從樹影另一側跳了出來,花無婕一臉淡淡地打量了眼前幾個泥猴兒似地小男娃子兩眼,伸手扯住嚇得瑟瑟發抖的麻雀兒的衣領,一把將他舉過頭頂,就跟抬著一袋面粉似地冷聲道:“以大欺小算哪門子好漢?本姑娘有要事,你們幾個莫要堵著路!”
“妖……妖怪!”眼見這力臂千斤的奇女子舉起一個人就跟鬧著玩兒似地,莫氏的三個兒子嚇得屁滾尿流,瞬間就作鳥獸散,連孫宋氏交代的任務也忘得一干二凈。花無婕拐了拐嘴角,一邊摟緊麻雀兒一邊對依舊靜立在樹影中的白奉先輕聲道:“先生可得少東家的信了?我覺著這個小男娃稱手,這便帶進去了!”
白奉先摸著下巴朝祠堂內的方向探了兩眼,搖搖頭低聲道:“且再等等,時機尚未成熟……哎哎,休得戲弄小童!等嚇破了他的膽兒,莫非你待會還想讓大虎兄去爬屋頂不成?”聞言,花無婕撇了撇嘴,這才將雙手垂下,那原本被她一拋一接鬧著玩的麻雀兒直線落地摔了個屁墩兒,只捂著生疼的屁股蛋不敢抬頭。
村祠堂內堂中,孫厚仁正唾沫橫飛地狂喜道:“看看!看看!果然是神符!我不過念了一回仙人長老教給我的咒,這屋子里即刻就落雨了!哈哈哈哈!劉樹強,這下你還有啥好說的?!列祖列宗在上,晚輩孫厚仁為保得石蓮村的莊稼挺過旱災,特意求來降雨神符!這功德可是大家伙兒親眼所見的!我要連任村長,這可是天意啊!玉皇大帝都看著呢!你們還敢有二話?”
其余眾人都驚呆了,便是連劉源都久久無法回神,只因內堂的屋頂上當真開始“滴答滴答”地落下水來,那水滴十分冰冷,有的落到人的脖子里惹來一陣寒麻,有的滴落在人的衣袖上畫出點點梅花!隨著孫厚仁的笑聲越來越猖狂,那水珠竟滴落得越來越頻急,胡寶山摸下滿腦門子的水漬,驚魂未定地輕聲自語到:“莫非是真的求來了雨?……那……那啥……強子啊!你看這……”
“這算個甚?!”脾氣急躁的方根子頻頻甩著雙手,將站在他身側的劉樹強和劉源甩了一頭一臉的水珠“我說老孫啊!你這究竟是在搗的啥鬼?你說求雨,誰讓你把雨水求到祠堂里來的?!瞧瞧!祖宗們的牌位都讓你淋濕了!這可不是作死么?你求到這兒來有啥用?若你只能求來這么點雨,那咱們村的莊稼不是還得等死么?!那還不如讓強子去修水車靠譜呢!哼!老子可不是個短見人!”
聞言,孫厚仁轉了轉小眼珠,高抬著下巴接口道:“你這個粗人懂個啥?仙人長老教給我的咒法可繁雜得很!適才我只念了第一冊咒,卻已經求得神仙大顯神通,在這屋子里落雨也不過是給我老孫回個響兒罷了!倘若真的要求天公作美,那還須得在田頭上開壇,請仙人長老來舉幡做法事!我可告訴你啊,他老人家說我天賦異稟,有仙緣,已經收了我做俗家弟子!若是不讓我當這石蓮村的村長,人家才不惜得來呢!哼!劉樹強,你就說你信不信吧!”
劉樹強干笑了兩聲,卻見劉源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老淚眾橫地搖頭道:“強子你可別糊涂啊!你爹眼見就要過來了,可不能再讓他眼睜睜看著你當不成村長!你好不容易才在他面前得了臉幾分,橫豎好好修水車就是了!這個老孫也不知打哪兒學來的旁門左道,我是不信的!他不過就是想借故作伐不讓你安生當村長罷了!唉……這是想要我的老命啊……”
聞言,孫厚仁臉上一沉,正要跳著腳發怒,卻見一個俏生生的小女突然從房門口冒出頭來,劉娟兒嫣然一笑,眨巴著秀目嬌聲道:“眾位長輩老祖宗,各位叔,這可當真不是雨水,大家都被孫叔給耍蒙了!嘿嘿!咱們家有個新請來的大廚深諳水道,她閉著眼睛就能分辨雨水和其余各種水味兒!可不是我吹的呢!孫叔,您家想不想見識見識?!別說我不懂規矩,就當是沒法子破例一回吧!”
說著,劉娟兒也不顧屋內眾人統統擺著一臉訝然的神色,錯開兩步讓出門來。然而拖著身量嬌小的麻雀兒邁進門來的花無婕瞬間就犯了眾怒,幾個族老紛紛捶足頓胸地怒聲道:“哪里來的女人?!女人咋能進祠堂,這不是惹晦氣么?!劉樹強!你教養的好女兒!咋就這么不知輕重?!還不快讓這個女人帶著娃兒滾出去!天吶,可別攪渾了咱祖宗們的福澤靈氣啊!!”
卻見劉樹強又只是干笑了兩聲,眼睜睜看著花無婕走到孫厚仁面前,抬著下巴輕聲道:“麻煩讓讓,你站的這地方落水最頻急,敢不敢讓我試試這水究竟是不是雨水?!莫非你是心虛了?”語畢,她竟毫不理會那幾個跳腳大罵的族老,只一揮手將孫厚仁搡開五尺來遠,一手拉著麻雀兒一手掌心朝上高高平舉。那孫厚仁壓根沒防備這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臉上還僵著未散的笑容就被推得踉踉蹌蹌倒退了十來步,險些背著頭摔進那幾個怒罵連連的族老懷中!
花無婕旁若無人地伸手接水,只等手中接了一小窩水后,便湊在自己鼻子下聞了聞,扭頭對劉樹強和驚呆了的劉源輕聲道:“東家,這水是將陳年封凍的井水挖出來藏在冰窖里凍成冰塊融化后而得,絲毫沒有泥腥味兒和輕薄的濕氣,決然不可能是雨水!我不用嘗,只用聞就能分辨得出來,這冰塊理應是用稻草涼席之類的物什蓋著的,有一股很濃的草腥味。”語畢,她隨意甩甩手,對驚得五官錯位的胡寶山和方根子頷首道“對不住,壞了石蓮村的規矩,但我不是這個村子的人,草率出面也是為了以證公明,兩位且擔待些吧!”
眼見那孫厚仁面如土色,一直躲在房門邊偷看的劉娟兒險些沒忍住笑出聲來!然她背后卻是一片兵荒馬亂的景象,肖氏正拉著幾個族婦沖胡氏跳罵連連,胡氏也不回嘴也不認錯,只不動如山地攔在劉娟兒身后,淡然沉靜的模樣惹得肖氏越發火冒三丈!劉娟兒皺了皺眉,又想看孫厚仁出丑又想轉身去維護她娘,正在躊躇之中,卻突然感到自己后腰上撲來一陣熱意。她朝背后猛一伸手抓出一個肉團子,驚訝地瞪著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大寶輕聲問:“寶兒,你是咋進來的?!”
眼見那孫厚仁面如土色,一直躲在房門邊偷看的劉娟兒險些沒忍住笑出聲來!然她背后卻是一片兵荒馬亂的景象,肖氏正拉著幾個族婦沖胡氏跳罵連連,胡氏也不回嘴也不認錯,只不動如山地攔在劉娟兒身后,淡然沉靜的模樣惹得肖氏越發火冒三丈!劉娟兒皺了皺眉,又想看孫厚仁出丑又想轉身去維護她娘,正在躊躇之中,卻突然感到自己后腰上撲來一陣熱意。她朝背后猛一伸手抓出一個肉團子,驚訝地瞪著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大寶輕聲問:“寶兒,你是咋進來的?!”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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