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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來了,咱這就去花廠。這事還得你自己親自去。一回一個樣子(圖案),我怕回來學不清舌。”姥姥解釋說。
于是,田青青又用自行車推著田苗苗,跟著郝徐氏,一塊兒去了花廠。
黑妞也要跟著。田青青傳音讓它在家好實著看家,哪里也不許去。黑妞只好作罷。
“你家的小狗真聽話,”郝徐氏說:“讓它怎么樣就怎么樣,一點兒也不亂跑。”
“它是自己跑來的,準是怕亂跑再迷路回不了家了唄!”田青青笑著解釋道。
花廠里人不多,全都是來送貨、拿料的。在姥爺郝福劍的協助下,田青青很快拿到了花樣兒和花料。問清了要領和交貨日期,又陪著姥姥回到家里,給姥姥說了說田苗苗斷奶的事,便領著黑妞,馱著田苗苗。打道回了田家莊。
然而,家里等著田青青的,卻不是什么好消息。
原來,上午村里來了工作組,中午召開各生產隊政治指導員會議,主要內容是:按照上級的指示精神,在“批lin批kong”掀高潮的同時,對農村進行一次“割資本主義尾巴”運動。
其安排是:
第一天全公社各大隊召開群眾大會,做好宣傳發動工作;有資本主義尾巴的農戶,如果提前自己割了,就不再追究。
第二天各大隊部組成工作隊,到各家各戶去割還存在的資本主義尾巴,割掉庭院、房前屋后所種的菜蔬、果樹,搗毀地下工廠。收繳工具和產品,清理階級異己分子;
第三天全公社召開群眾大會,將各大隊派送上來的資本主義典型分子予以批斗,然后在全公社內游行。以儆效尤。
前后三天,集中力量搞運動,停止生產。
散會以后,生產隊政治指導員便到菜園子里找了田達林,對他說:“你家庭院里的蔬菜種的太多,又沒個院墻遮擋,太顯眼兒,老遠就看得見。工作組在會上點明了你家的情況,這‘尾巴’不割是不行的了。
“今天是第一天,晚上就召開群眾大會。明天就動手。
“咱是一個生產隊上的。我勸你最好自己在今天下午割了。如果留到明天,說不定就有各大隊部組成的工作隊來割。到那時,不但菜保不住,稍一差池,你就得被當成資本主義典型分子予以批斗。然后在全公社內游街示眾。”
老實巴交的田達林聞聽,早已嚇得膽戰心驚。但這些菜都是大女兒田青青種的,一直也是她管理著,自己就這樣生生地拔了,于心不忍。便急忙忙到地里把妻子郝蘭欣叫回來,兩個人共同商量著如何辦理。
郝蘭欣首先想到的是錢:這些菜正在賣錢哩,兩、三天出一擔。四塊錢,是家里一筆不小的收入。就這樣活生生地割了,實在讓人心疼。郝蘭欣剛一了解清了情況,眼里就掉下淚花兒來。
“你先別哭哩,磨盤壓著手,咱先說說怎么辦吧!”田達林憂愁地說。
“還能怎么辦?”郝蘭欣哭著說:“不割。再給拉去游街示眾,難堪死了。割,菜正賣錢哩。再說,青青也沒有在,是孩子種的。最好給她商量商量。”
田達林:“我也是這么想。那,咱就兩步走:咱倆先把該摘的摘下來,等青青來了,她同意割,咱立馬動手;不同意的話,咱再想辦法。”
郝蘭欣:“這么多菜,摘了一時也吃不了呀?不如現在把封大肚叫來,看看他還敢裝一擔走吧?剩下的再給鄰居們分分。總比爛了的強。”
“那,我這就去找封大肚去,你先摘著菜。”
田達林說著,大步流星朝封大肚家走去。
封大肚很快便來了,他說他不害怕:明天天不明就出發,半上午就能賣完。工作隊根本見不到他。
封大肚裝了一擔后,還剩下一大些。也只好等著傍黑人們都下工以后再送了。大清白日的,哪家不是鐵將軍把門?!
田青青回來的時候,天已經螞蚱眼兒。當她聽父母親說清情況以后,半天無語。
前世里對這一段歷史雖然記憶不深,但后來報紙、電臺,都對“割資本主義尾巴”進行了批判。所以田青青前世里有印象。
記得有一份材料上說:“割資本主義尾巴”是人民公社時的一個怪現象,并且也不是由蕩和g號召的全局性的問題。而是與機會主義的煽動和一些人的形左實右以及社會主義幼稚病有關。其惡果是嚴重脫離農民思想實際,挫傷了一些農民的積極性,破壞了生產力的發展。
因為自己知道這個,才興心開墾閑散地,大搞庭院經濟的。沒想到還是遇上了。
雖然是錯誤運動,但是后來才認識到的。自己是穿越者,知道了也不能說。胳膊擰不過大腿,躲是躲不過去的。不能因為這個把父母推向兩難的境地。
田青青想了一會兒,對田達林和郝蘭欣說:“爸爸,媽媽,反正咱蓋大房子的時候,也得把北房基地上的豆角、茄子、西紅柿、黃瓜都拔掉。不就是早拔一些時候嘛,咱拔。
“庭院里些韭菜、茴香、芹菜、根達菜,都有再生能力,咱割了它們,不幾天又能長出一茬兒來。到時候咱還有吃的。運動就像一陣風,刮過去也就完了,到那時誰還來看!今天咱也都割了。”
田達林:“青青,你要是不別扭,那,咱就自己割了。省得明天工作隊來了,問這問那的,說些氣人的話。”
田青青點點頭,又說:“只要媽媽心里不別扭就行。我想開嘍。”
郝蘭欣眼里含著淚說:“正賣錢哩,能不別扭嗎?趕上運動了,又沒別的法子。青青,你說,咱的韭菜、茴香、根達菜們,能保住了嗎?”
田青青:“咱現在就割了,他們來了什么也沒有了,還能說什么呀?總不能把畦子給翻一個遍兒吧。就是翻了,咱也不怕,再栽上,澆澆水又活了。媽媽,有我哩,你甭怕。保證你今后還有吃不完的韭菜、茴香、芹菜、根達菜。”
郝蘭欣:“要是這樣,我心里還好受點兒。一庭院菜,一下子一棵也不剩了,任誰不心疼?!”
于是,一家子拔的拔,割的割,不一會兒就把“尾巴”割完了。
北房基地那里,豆角、茄子、西紅柿以及黃瓜等,扔得滿地都是,一片狼藉,像剛打過仗的戰場。
庭院里倒是比較干凈,割倒了的韭菜、茴香、芹菜、根達菜,都整齊地放在畦埂上,刀口處正往外淌著生命的汁液,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香辣味兒。
自己吃是吃不了的。也不能收到空間里去。因為空間里各樣蔬菜都有,并且還指望著隨著庭院里的這些去賣呢。于是,一家人又東家一抱,西家一抱,幾乎送遍兩條胡同,才送完。
田青青又找到封大肚,對他說:“文爺爺,運動來了,割資本主義尾巴呢。如果有人要割閑散地上青苗,就讓他們割。咱好漢不吃眼前虧,這一茬兒給割了,過去這個運動咱還種。你放心,到什么時候,我也供著你吃糧食。”
封大肚感動地說:“青青,我也想了,一塊兒兩塊兒的,我護得過來。這好幾畝,真的不行。那,我明天一早擔著菜出門,躲一天,他們愿咋滴咋滴!”
“行,就這樣。聽說停產大搞三天,過了明兒,興許就躲過去了。”
田青青說完,又來到老院兒,對四叔田達木說:“四叔,你這個也算倒買倒賣,在被割之列。我考慮了,這冰棍咱不能停,明天我還是給你馱一箱去。讓人們知道你家里不斷冰棍,形成概念,要買的時候,自然也就家來啦。
不過,從明天開始,你不要把冰棍箱子擺大街上去了,就在家里賣。有小孩子來買,就賣給他(她),賣不出去的,第二天我給你退了去。
“要是工作隊上家來,你就趕緊用棉被蓋住。如果翻出來了,你也別給他們頂。你就說是我放你這里的。一切往我身上推。我一個小孩子家,他們能把我怎樣?”
田達木沒經歷過這種事情,一點兒主意也沒有了。又舍不得一天兩塊錢的收入,只有頻頻點頭:“是,是,青青,你說怎么著就怎么著,叔叔聽你的。”
一聽說又來了運動,又見田達林一家把庭院里的蔬菜全都割的割,拔的拔,楊金氏嚇得面如土色,說話辦事也丟三落四的,一點兒也打不起精神來。
“楊奶奶,沒事,這次主要是割資本主義尾巴。工作隊來了,你就在屋里別處去,找不到你的。”田青青安慰道。
楊金氏點點頭,依然精神恍惚。
原來在村里的時候,無論運動大小,礙不礙她的事,都要把她當活靶子,拉到臺上進行批斗。她已經對“運動”二字有了恐懼癥,一聽說就害怕。
這天晚上,田青青在她身上沒少費口舌。
田達林和郝蘭欣在心痛和郁悶中,度過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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