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青青心中嗔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但這事她又不能說,便有意無意地透了一句:“如果他們分開鋤,莊稼棵高,就誰也看不見誰了。”
刑偵大隊長一拍大腿,對副隊長說:“對呀!你問他們的鋤地形式了沒有?以及地塊的位置?”
副大隊長搖搖頭:“沒問。只說是和社員們一塊兒去,一塊兒回的。大家都互相做的證明。”
“好唻,小姑娘,謝謝你給提供了重要線索和畫像。”大隊長撫摸著田青青的頭發說:“等破了案,抓住了壞人,我們一定按告示上所說,獎勵給你一千元人民幣。”
田青青一頭黑線:好像自己是專門為錢而來的!
楊家洼女青年楊金平被奸殺案很快告破,魯拴柱被繩之以法。田青青功不可沒,死者家屬和公安局果然信守諾言,派代表給田青青送來了一千元懸賞金。
代表是縣公安局里的三個精插,一女兩男。女的就是那天招待田青青的那個——二十年后的公安局局長。
他們是瞅在傍黑社員們下工的時候進村的。也沒通過村干部,在街上向人們打聽清了田達林的住所,直接推著自行車進了家門。
這一下可把田達林和郝蘭欣驚呆了。也嚇壞了——新來的兩只狗已經不拴鐵鏈子(黑妞跟著田幼秋他們出去了),就在東廈子南間里臥著,別再下口咬著人家。
奇怪的是,兩只狗只是爬起來,并排站在廈子門口瞪瞪的望著來人,不叫也不咬。
田達林還是趕緊走過去,把它們拴在固定在那里的鐵鏈子上,以防意外。同時在心里想:來了生人也不知道叫,別再是兩只傻狗。
楊老太太見來了生人。看樣子還是公家的工作人員,趕緊躲到自己的屋里,再也不出來了。
當來人看了看庭院周遭的籬笆墻,對郝蘭欣說:“大嫂(差輩兒了。不過。一個精插總不能叫比自己大幾歲的農村婦女阿姨吧!以后只有讓田青青改口了。),咱到屋里說話,好嗎?”
郝蘭欣這才從驚怵中轉過神兒來,忙領著三個人進了東邊的西廂房。
當來人說明來意后,郝蘭欣戰驚驚地對來人說:“同志,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們家……沒人舉報呀?”
女精插溫和地說:“你培養了一個很有正義感很有才華的好女兒,這錢是死者家屬和公安局一同獎勵給你女兒的,你收下應當應分。”
郝蘭欣:“我女兒?青青?”
女精插:“對,田青青。就是你那個只有七歲的小女兒。”說完又問:“田青青呢?”
郝蘭欣:“和她哥哥弟弟們去摸知了鬼兒去了。”又對田達林說:“你快去把她叫回來。”
此時,田青青正領著田苗苗。和溫曉旭、田幼秋、田幼春等一伙兒小孩子們,在村南坑塘南邊摸知了鬼兒。見父親隔著坑塘喊自己,背著田苗苗趕緊往回走。
走到八隊牲口棚后面的積肥坑時,等在那里的田達林把田苗苗接了過去,悄悄問了問田青青是不是去公安局舉報過?田青青點點頭。田達林再什么也沒說,抱著田苗苗,領著田青青,一同回家去了。
田青青一進東邊西廂房的門,就被女警察給抱起來了。女警察說:“青青,你知道嗎?我們有了你的畫像,第二天。沒費多大勁兒,就把罪犯抓獲了。你可幫了我們的大忙。死者家屬非要親自登門拜訪,是我們遵循你的意見,沒告訴他們你的真實姓名,他們才沒來。”
又對郝蘭欣和田達林說:“為了尊重你女兒的意見,我們是秘密進行的。除了我們公安局里的幾個領導和刑偵大隊的部分成員。外人都不知道。我們也就不進行通報表揚了。”
田達林和郝蘭欣,什么時候與公家的人們打過交道!什么時候拿到過外人給的錢!又驚怵又激動地怔怔地坐在那里,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田青青見狀,忙從女精插身上出溜下來,拉著田達林和郝蘭欣的手說:“爸爸。媽媽,我沒給你們說就舉報了,是怕你們再為這事擔心。你們……生我的氣了吧?!”
郝蘭欣撫著田青青的頭發,說:“媽媽不生氣,只是一點兒思想準備也沒有,都不知道怎么辦好了!這么多錢,咱能要嗎?”
田青青心中暗想:告示上都貼出來了,不要白不要。反正自己是個孩子,裝的越萌越嫩越好。就翹翹著小嘴兒,一副貪財的樣子,說:“人家送來啦,還能讓人家再帶回去?咱家不是蓋房子的錢還不夠哩嘛,正好用來蓋房呀!你傻呀!”
田青青的話把三個來人都逗樂了。
郝蘭欣和田達林的表情也自然了許多。
女精插又說:“大嫂,青青是在哪里學的繪畫呀?還是你們教的她?她畫的真好。”
田青青一聽說起這個,知道郝蘭欣回答不上來。忙插言說:“誰也沒教我,是我自己在沙土上練出來的。”——反正是小孩子口沒遮攔,只要蒙混過去就行。
郝蘭欣見說,也忙道:“這孩子腦子靈,多難的字,給她說一遍,就能記住嘍。我們都不會畫畫,也沒去哪里學過。也許她說的就是這樣。”
三個精插都感到驚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其中一個男精插對女精插說:“原來是個小天才!”
女精插笑笑,對田達林和郝蘭欣說:“大哥,大嫂,我們局長打算聘你女兒為編外畫像師,就是再有類似的案件,需要畫像找人的話,就讓你女兒去給畫素描。你看行嗎?”
郝蘭欣看了一眼一直不出聲的丈夫田達林,見他不搖頭也不點頭。一時沒了主意。說:“這個……她……能行嗎?”
女精插:“能行!你女兒畫的可好看著呢!我們局長都相中了,要不來給你商量呀?”
郝蘭欣沒見過女兒畫畫。更不知道公安局里的畫像師是干什么的,畫像有什么用?女精插說行,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便擔心地問田青青:“青青,你能行嗎?”
這個招聘也讓田青青感到意外。素描藝術她有:前世凌媛媛時期。曾經上過三、四個暑期繪畫學習班。素描是她的強項,她的作品還多次參加市里的繪畫展呢!
但她前世的素描都有參照物,畫的像了,就是好作品。
而刑偵大隊的畫像,是根據知情人的描述畫出來的。就像這次,自己說了半天,畫師也沒畫出來。而自己三下兩下畫出來了,是因為自己見過本人,能以抓住其特征。
真要讓自己畫一個從來沒見過面的陌生人的畫像,還真沒有把握!別再像畫師那樣。尷尬的滿頭滿臉大汗。
于是,便說:“這次畫的真,是因為我見過罪犯。所以畫的出來。沒見過的,我覺得我不可能如愿以償?”
女精插:“你功底好,一準能畫的出來。這樣吧。我們帶了宣紙和畫筆來了,我給你說一個人的相貌,你按照我描述的去畫,看看像不像?要是像的話,你必須應聘。”
啊呵,當場考上了!
田青青眼睛一轉,又問道:“阿姨(改輩分了。不改不行啊。人家都喊母親“大嫂”了。再叫“姐姐”,豈不亂了輩分。),這編外畫師,是盡義務呢?還是有報酬的?”
女精插心中暗想:這個小女孩兒還真不簡單。小小年紀,還知道問這個?便說:“有報酬。凡是外聘的,都有報酬。這是規矩。”
田青青心中大喜:又找到一個掙錢的路子!有錢不掙,那才是大傻瓜呢!便信心滿滿地接過女精插遞過來的畫紙和畫筆,說:“你說吧,我試試看。”
女精插仔細地描述了一個人的相貌特征。田青青沉思了一會兒,“刷刷刷”。小手在畫紙上就像飛一樣,不一會兒,一張人物素描出現在畫紙上。
三個精插都驚呆了:這分明就是剛調來的公安局局長啊!
“行!”女精插伸出大拇指贊嘆道:“一準能行!你就在家里等著來請吧!”
田青青聞聽,高興地在地上蹦了起來,拍著小手兒說道:“噢,噢,噢!我能掙錢嘍。”
其幼稚可愛勁兒,又把大伙兒逗樂了。
精插們走了以后,郝蘭欣拿著錢激動地問田青青:“青青,這真是你舉報的錢?”
田青青:“嗯哪。那告示上明明寫著哩!要不人家給你的是什么錢啊?”
郝蘭欣:“這么多,怎么說給就給了?我還以為是……青青,人家以后不會還會要回去吧?!別再讓咱退賠!”
田青青聞聽心中一沉:是啊,這個時候沒有電視,沒有報紙,電影兩、三個月放映一次。聽廣播也只能是大隊上的大喇叭,還三、六、九地不放。農民們還真不知道獎賞是怎么回事。偶然間拿到了,就如同饑餓中拿了塊燙手的山芋一樣,說不清是喜還是憂。
于是,田青青便耐心地對父母親做了一番解釋,見母親臉上有了笑模樣,又說:“爸爸,媽媽,你們之所以不知道這些,就是因為你們消息閉塞,不了解外面的情況。這樣吧,反正咱家現在有錢了,咱買一臺收音機,每天晚上,你們吃完晚飯后,就在庭院里,一邊喝著茶葉水兒,一邊聽收音機。既能長知識,還能享受生活,多滋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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