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田青青半天不傳音,黑狗又傳音道:“你是不是認為我們給你添麻煩了?”
田青青:“麻煩倒沒什么,只是我不想讓你們過于出頭。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太要強太出人頭地了,往往會讓人羨慕嫉妒恨,反而會出現很多負面效應。不如不顯山不顯水地平平靜靜地過自己的小日子好。”
黑狗揶揄道:“你想平靜就平靜的了哇?你家里現在甕里有糧食,口袋里有錢,生活明顯比別人強。你的父母親又都很老實,大家都知道東西和錢是你掙來的,你小小年齡有這么大能耐,遭人羨慕嫉妒恨是很正常的。
“你以為只有田達巖羨慕嫉妒恨、惦記你們的家產呀?旁人不過在等機會而已。這次的事情,不正好給了他們一個警告?!我相信,從此以后,不會有任何人敢打你家的主意了
“咬人對我們狗來說,再正常不過了。只不過我們不咬好人,專咬壞人。時候長了人們就知道了。我們之所以平時不叫不鬧,就是為了讓人們忽視我們的存在,關鍵時候大打出手,給壞人個措手不及。讓人們不敢小覷我們。”
聽黑狗這么一說,田青青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是啊,自己兄弟姊妹年紀幼小,父母親老實巴交,別人一點怕處都沒有。家里養的狗平時不給人送膈應,關鍵時候露一手,是再好不過了。這樣,對存有不良之心的人也是個震懾。省得光有人來下院子,鬧得沸沸揚揚的,那才叫鬧心呢!
田青青想到這里心中高興,傳音道:“黑狗,你比我精明。”
說完,忽然想起這句話不妥:豈不是在自己說自己“連狗都不如!”心中一頓,暗罵自己愚蠢。
黑狗得意地瞇起了眼睛。田青青知道這是在笑自己,沖它一縱鼻子。“哼”了一聲:“得瑟吧你!”心中暗道:早晚把你的智慧全套出來!
黑狗笑笑,見溫曉旭拿著冰棍要走,趕緊叫大黑跟過去,盡可能地縮小自己的群體。
郝蘭欣下工后聽說了事情經過。嚇得面如土色,用手捂著胸口說:“虧著沒出人命,要是死在咱庭院里一口子,咱的日子也沒法過了。”
又忙對田青青說:“青青,要不,咱還是把狗拴起來吧,反正咱家又有鐵鏈子。可別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田青青小嘴兒一撅,說:“媽媽。我覺得還是不拴的好。那樣咱們的狗多受罪呀?何況它們平日里不叫不鬧,乖得很。是因為別人下院子來偷東西,才發瘋咬人的。
“要是光拴著。壞人來了也咬不著,跟沒喂有什么區別!再有人來下院子,還不把咱家偷個凈光呀?”
郝蘭欣一思量,好像是這么個道理。這兩只狗來家里十來天了,拴了沒兩天就放開了。一直都平安無事。上次那三個精插來,連叫都沒叫一聲。唯有這次咬人。難道這狗有靈性,認出好賴人來嘍?!
郝蘭欣心里這么一想,也就沒再說什么。
再說那兩個賊子,到了大隊部后,還是把田達巖這個幕后指揮者供了出來。治保主任又把他傳到大隊部去,勒令寫深刻檢查。還要組織基干民兵開批斗大會。至于游街不游街,還要看三人的認罪態度。
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田家莊。人們聽說以后,都覺得后背發涼。紛紛說狗是最有靈性的動物,而田達林家的,更是聰明透頂。
吃完晚飯以后,大伯母何玉穩、二伯母王紅梅、二奶奶田李氏的大兒媳婦朱秀蘭——也就是田薇薇的母親。以及四奶奶田魏氏的二兒媳婦李金平,都來串門了。大家見面說的最多的,就是大罵田達巖:
“沒見過這么缺德敗興的,聯絡聯絡外村的人偷自己的親叔伯兄弟。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連個小動物都不如。”何玉穩氣呼呼地說。她家與田達巖前后鄰。兩家關系又不好。出了這事,最擔心的就是她了。
王紅梅又給大家說了最新聽到的一則消息:
“二巖子交代說,他興心老長時間了。就是因為楊老太太在家里,才沒敢動手。這不,楊老太太前腳走,他后腳就通知那倆賊子來了。”
薇薇母親朱秀蘭說:“要不說家有一老,勝似一寶呀。有個老人在家,他們就不敢動手。”
何玉穩羨慕地說:“這回可該著你說說道道的了。跟著老人過,又省心又放心。你看俺家老人,跟著不夠生氣的哩。”
郝蘭欣用手指了指東邊,示意隔墻有耳,聲音低了八度,說:“這回表現不錯。聽見這邊狗叫的不是那么著,就過來了。還巴巴地把二巖子叫了來。要不是她,二巖子挨不了狗咬?”
李金平說:“這就叫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說,怎么她不喊這條胡同里的人,巴巴地跑回去,到她那一條胡同里把他喊來?”
朱秀蘭:“她們倆妯娌說得來。”
何玉穩輕蔑的一笑,小聲說:“這一回說不來了。田陰氏回去后,指名道姓地把她罵了一頓,說她多管閑事。”
李金平:“這也叫閑事?”
郝蘭欣:“她準是嫌給她家送信兒了唄。”
王紅梅:“虧著這幾只狗。要不,還不把你家的麥子偷凈了哇。”
郝蘭欣:“是呢!回來后一聽說,嚇得我沒法。后來想想,還真是狗的功勞。”
何玉穩趕緊搶著說:“蘭欣,聽說你家還有一只半大狗哩,把它給我吧。我也養只狗看家。你們兩個胡同里住還偷哩,我和他是前后鄰居,真不知防他哪一會兒。”
郝蘭欣:“這個……行倒是行,只不過是青青收養的,我還得問問她。”
何玉穩要狗心切,扯開嗓子沖簡易西房喊道道“青青,過來,大伯母給你說個事。”
“哎,我這就來。”田青青在屋里脆生生地答道。
其實,田青青早在屋里撿耳朵了。
大人們在庭院里說話,田青青怕孩子吵著大人,就把田幼秋、田幼春和每晚都過來玩兒的溫曉旭,都叫到自己的屋里,拿出冰棍和西紅柿(謊說自己買的),讓他們邊吃邊玩兒。她則一邊與他們搭著腔,一邊豎起耳朵,傾聽外面的談話。
當聽到何玉穩要大妞時,不由心里一怔:讓她送人還真舍不得。又一想:好狗護三鄰,何況是自己的大伯母!只要她不拴著,跟送給溫曉旭家的大黑一樣,想在哪邊在哪邊,與在自己家里也沒多大區別。
正在這時,庭院里的黑狗傳音說道:“答應吧,別讓她拴著就行。這樣,我們又多了一個門串。分散開,也不顯得你家狗多。”
黑狗就臥在東廈子門口,把幾個女人的話聽了個真真切切。
田青青心里有了主意,“呱噠”“呱噠”跑到何玉穩跟前,故意問何玉穩:“大伯母,給我說什么事啊?是好事還是壞事?”
何玉穩一把把她攬在懷里,親昵地說:“大伯母說的還有壞事?”
田青青:“那你快說。”
何玉穩:“青青,把你家那只半大狗,讓給大伯母喂著吧。你家出了這事,大伯母也覺得不安全起來。又前后院住著,我想跟你家一樣,也養只狗看家。怎么樣?舍得不?”
田青青:“舍是舍得。只是你不能光拴著它。和金霞姨家的大黑一樣,拴兩天,認家了,就放開,讓它兩個院兒里跑。”
何玉穩不放心地說:“放開了還會在我家里?它在這里熟了,又有它的大狗,還不光在這里呀?”
田青青:“不會的。我家的狗聽話,金霞姨家就這樣。大黑就拴了兩天,放開后兩個院兒跑,有時大狗還會在金霞姨家臥著呢。”
何玉穩:“還有這事?那,大伯母聽你的,行不?”
田青青:“行!明天你就可以把它牽過去。”
郝蘭欣:“你連鐵鏈子都不用準備,就用我這里的。”
她們的對話,可把在座的一個人氣壞了。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處處里拔尖兒占上風的王紅梅。
王紅梅平時并不怎么來串門。尤其庭院里的菜們被割了“尾巴”以后,幾乎不來了。今天這里出了這么大的事,妯娌之間,不過來坐坐情理上說不過去。再一個就是沖著那條半大狗來的。
她家的日子在這一彎兒也數的著,田達森又經常不在家。見田達巖吃起窩邊草來,怕哪一天也摸到自己家里去。又見田達林家的狗如此厲害,人們都說有靈性,便想要一只自己喂著,看家護院。沒承想剛一引到狗的話題上,就被大妯娌何玉穩搶了先,不由氣得憤兒憤兒滴。
“蘭欣,你家大狗舍得送人不?”王紅梅沒好氣地說。
郝蘭欣老實,過去又受她的壓制,習慣了默默忍受。聽她口氣不對,一時沒了主意。便對田青青說:“青青,你二伯母問咱家大狗舍得送人吧?你說呢?”
田青青也調皮,不軟不硬地說:“舍得嘍。只要叫了家去,就喂著。但不許拴鏈子。”
王紅梅嗔道:“不拴鏈子我會弄家去嘍?你就糊弄你二伯母吧!”
田青青笑得“哏哏”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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