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已經免去提留款了嗎,還怎么個幫助?朱慶皋想不明白金鳳陽的意思,他摸著腦袋說道:“金鄉長,您的意思是……”
“比如那個朱萬迅,既然是困難戶……”金鳳陽見朱慶皋領會不了他的意思,只好把話挑明,“咱們村里是不是可以考慮給發放一些困難補助呢?”
什么?幾百塊提留款都免收了,還要再發給困難補助?這未免有點太那個了吧?
于是只好苦著臉說道:“村里的條件也不寬裕,金鄉長,你看……發放多少合適呢?”
“這個么,你自己定吧,錢不在于多少,重要的是要體現村委會對困難農戶的關懷,你說是不是?”金鳳陽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說道:“那這事就這樣了,我現在回鄉里,你這邊抓緊時間把這件事情處理好。”
“您看您,飯才吃了半截,怎么能走呢?”朱慶皋一把拽住了金鳳陽:“金鄉長,還是吃完飯吧……”
“慶皋同志,吃飯只是個小事。”金鳳陽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們無論什么時候,都要把群眾的疾苦放在第一位。”
“金鄉長,我明白了!朱萬迅的事情我這就去處理。”朱慶皋又想起剛才自己嘔吐的事,對金鳳陽說道:“今天這事弄的,實在是對不起領導。要不晚上吧,晚上我去找您,咱到縣城好好坐坐。”
“再說吧。”金鳳陽淡淡地笑了笑。沖站在食堂門口的司機招了招手。
司機立刻把那輛北京212吉普開了過來,下車打開副駕駛位置的車門,讓金鳳陽坐進去。又趕緊跑進食堂,把一同來的糧管干部叫來,打開后面的車門讓其坐入,自己坐進駕駛室。212就發動起來,一路煙塵的奔了出去。
金鳳陽覺得自己必須趕緊離開。話點到為止。事辦成為原則。如果在酒桌子上再談起這事。就顯得自己太袒護田晴晴的親戚了。
朱慶皋心里卻犯開了嘀咕:給朱萬迅多少呢?村里不錯的或者村委員們說出話來的,一般三頭五十百兒八十的,也就打發了。可副鄉長說出話來了。怎么著也得給二百。不看僧面看佛面,總得給金副鄉長一個面子。日后見了面,自己說話也仗義不是。
吉普車開出了老遠,金鳳陽回過頭去。還看見朱慶皋站在路邊沖著這個方向夸張的揮著手,遠遠的看去。朱慶皋的動作顯得很是滑稽可笑。
朱慶皋轉身回到食堂,正看到坐在大棚下面的潤起母親,于是就咳嗽了一聲,威嚴地說道:“萬迅家的。跟我進來一趟。”然后一撩竹簾,背著手,不慌不忙地邁步進去。
屋子里面。樸建中正在和村委會會計、副村主任低聲陪田晴晴說話。見到朱慶皋進來,他就站了起來。招呼道:“村長……”
朱慶皋沒有理會樸建中,徑直走到田晴晴面前,臉上堆著笑容道:“叫田晴晴,對吧。”見田晴晴點頭,又說道:“對不起啊,對不起!剛才我的態度有點不好,我們金鄉長剛才還專門批評了我一頓。”
“金鄉長呢?”田晴晴就往朱慶皋身后望去,只看到潤起母親跟了過來,卻沒有見到金鳳陽的身影。
“哦,他人已經回去了。金鄉長很忙的。”朱慶皋做出“邀請“的手勢說道:“田晴晴,咱們到酒桌上說吧。”
田晴晴笑著擺擺手,說:“我不會喝酒,咱們就坐這里說吧。”說著拉過走來的潤起母親,要她與自己坐在一起。
然而潤起母親卻不敢坐,目光緊張而拘謹地站在了那里。
“也好,也好。”朱慶皋隨即坐下,然后又扭頭對潤起母親說:“你這個親戚有文化,懂政策。比咱村里的年輕人強多了。”扭頭沖著村委會計大聲吆喝道:“傻楞著干嘛,還不給貴客倒水?”
田晴晴看到朱慶皋這一番做作,哪里還會不明白事情有了轉機?微笑著沖著仍然一臉迷惘的潤起母親點了點頭。
樸建中搶著拉了一張方凳過來,殷勤地對潤起母親說:“萬迅嫂子,坐,快請坐!”
潤起母親接過方凳,往田晴晴身邊移了移,這才坐下。
屋里一陣沉默,每個人的手里都被村委會會計遞了一杯水,但沒人喝,也沒人說話。
樸建中一看氣氛不對,又見除了當事人以外,就是村委會的,只有自己是個外人。便知趣地說:“你們坐著,我還有點兒事,先行一步。”說完便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村委會副主任和村委會會計了。朱慶皋這才正色說道:“田晴晴,剛才我給金鄉長匯報了一下你親戚家的情況,他很是重視。
“和金鄉長我們兩個人商量了一下(大言不慚啊):第一、免去你親戚家今年的提留款;第二、村里根據你親戚家的具體情況,酌情給予一定困難補助。充分體現鄉黨委和村委會對困難農戶的關心和照顧。”
說到這里,朱慶皋扭頭對著潤起母親說道:“你待會兒回家讓萬迅兄弟寫一份困難申請拿過來,我給你蓋個章,你到村會計那里領兩百塊錢困難補助。”
潤起母親一時愣住了,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三百多塊提留款不用繳了,還能從村里領兩百塊錢困難補助,這不是在做夢吧?
她在朱家莊生活二十來年了,還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美事呢!她有些遲疑地看著田晴晴,仿佛要從田晴晴嘴里得到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
田晴晴也是暗吃了一驚,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處理結果。按照她的意思,只要村里把超出國家政策的那部分提留減免掉就可以了,該繳的她給他們墊付。
卻沒有想到最后竟然是提留款全免,還要給朱潤起家發兩百塊錢困難補助。峰回路轉啊,看來,今天出這個面算是出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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