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柳惜留了丫鬟在院外，獨自緩緩步入院中，舒心站在原地沒動，看著她走近，看著她從自己身邊走過，走進房間。

舒心垂下眼，搜索著原舒心關于洛柳惜的記憶，猜測洛柳惜如此行為是出于何種心理。

洛柳惜進入房間后掃視了舒心的房間一眼，這是她第一次進入舒心的房間，卻毫不陌生，自然的在圓桌旁坐下，抬眼看向站在門口的舒心冷聲道：“站在門口愣著干嘛？還不進來？”

舒心低垂著頭，由秋兒攙扶著走入房內，在洛柳惜面前五步之外停下，沉默，等待著洛柳惜開口。

“坐吧！”洛柳惜恩賜般朝舒心抬了抬下巴。

舒心抬眼帶著如原舒心面對洛柳惜時一般的緊張與小心翼翼，她沒與洛柳惜同坐圓桌，而是坐在了梳妝臺前。

舒心從鏡子里看了洛柳惜一眼，洛柳惜側對著鏡子，臉部線條流暢優美，微帶涼意，發髻上插著一支精致的蘭花鑲紅寶石鏤空銀簪，大紅的寶石在燭光下閃耀著紅光，讓舒心感覺有些刺眼。

“大夫人努力讓王聚對你心生喜愛，努力讓你從上百位世家小姐里脫穎而出，王家許了舒家很多好處，特別是在定將舒悅舒歡嫁過去之后。”洛柳惜直直看著門口，不知想著什么，淡淡說著。

舒心想起在原舒心的記憶中，她不愿嫁去王家，唯一一次去求洛柳惜，當時她冷漠異常給舒心說了這樣一句話：“乖乖嫁過去，也不枉費舒家養你這么多年，舒家養了你，你總該為舒家做點什么。”

舒心猜不透洛柳惜到底要跟她說什么，只垂著眼，靜靜聽著。

“大夫人努力隱瞞你生病的事，但消息還是透露到了王家。”洛柳惜轉頭，看了秋兒一眼，再看向舒心，眼神略鋒利：“我從不知道，一向膽小懦弱的你能做出這樣的事？”

舒心抬眼迎視著洛柳惜，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碰撞，沒有火花卻激烈非常，舒心眼眸中一向楚楚的水光微微沉凝，再快速漾開，帶出純良的疑惑柔軟問：“娘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哼！”洛柳惜冷笑一聲，眼神微凝：“我倒不知道，你竟有之份心機了。”

“心機？”舒心有些好笑，想忍沒忍住的笑，嘴角的嘲諷之意便更深。

洛柳惜微微蹙眉，她厭惡舒心，與她是男是女無關，因為這個孩子帶給她的是無限的恐慌，她不想要這個孩子，卻不得不要，她隱含著自己內心最深處的秘密與無法言說的傷痛，甚至是最恐怖的噩夢。

以前的舒心軟懦、內向、寡言，那是她最討厭她的東西，卻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是一個十分容易控制的孩子。

當那些東西消失時，她心中竟生出莫名的恐慌，這種感覺轉化成怒意，洛柳惜看著舒心的眼神變得尖銳：“你是我女兒，有些東西，別人不知道，并不代表我不會知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你的目的已經達成，但是，你有想過，你這么做的后果嗎？”

舒心毫不畏懼的迎視洛柳惜尖銳的眼神，帶著明顯的探究，接著幽幽嘆息一聲，帶著絲無奈與痛楚柔聲道：“然后呢？娘今晚來，是為了質問女兒？還是為了什么？”

“你！”洛柳惜看著舒心變臉，不由有些惱怒，一時不知該說舒心什么，或是指責或是嘲諷，似乎都對現在的舒心都沒有用。

這讓她心里生出絲無力感，以前她能輕易將她看透，但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這個她完全不放在心上的孩子變得這么陌生？

“娘……”舒心軟軟喚了一聲，不帶一絲感情，柔柔道：“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既然不能靠別人，那女兒也就只有靠自己了。”

洛柳惜的心“咯噔”跳了下，舒心的語氣沒有一絲指責沒有一絲期待，沒有那曾經一直存在的楚楚可憐，只是那樣淡淡的說出了令人無法反駁的事實，卻讓洛柳惜對她心生愧疚與憐惜，一時竟讓她無法言語。

“原來娘不是不怕病的傳染哪！”舒心輕輕一笑：“那娘會去跟大夫人說，或是父親說嗎？”

這是承認了！洛柳惜說不清現在心中是何種滋味，收了眼中的鋒利留下平靜的冷，站起身俯視著舒心：“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徑直向房門走去，舒心看著洛柳惜走出房門，緩緩站起身，定定看著她的背影，淡淡問：“娘能告訴我，為何娘會那么厭惡我嗎？”

洛柳惜的腳步一頓，回頭淡淡看了舒心一眼，轉身快步離開，仿佛帶著怒意，帶著不知所措的恐慌，逃離。

舒心久久看著洛柳惜消失的方向，面無表情的輕輕垂下眼，她感覺得到洛柳惜對她深深的厭惡甚至是憎恨，感覺得到她面對她時內心的痛苦與矛盾，這個女人的身上到底有著怎樣的故事？

“小姐？”秋兒小心翼翼的喚了一聲。

舒心回過神來，看了秋兒一眼，看到她眼中盛滿的疑惑與期待，微微一笑：“事實就是剛剛那樣的，原本想晚一點就告訴你真相的。”

秋兒眼睛一亮，充滿激動與喜悅：“真的？小姐沒……”

“噓……”舒心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微笑道：“就當你家小姐我病重著就好。”

秋兒眼珠一轉想了想，笑著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小姐。”

“好了，時間不早了，去休息吧！”舒心安撫的拍了拍秋兒的肩膀：“記得保密，暫時不要讓其他任何人知道。”

“嗯，我知道了小姐。”秋兒歡快的應下。

舒心看著秋兒走出房間，并體貼的將門關上，緩緩走到門邊將門反拴住，這是她長久以來的習慣，睡覺必須將門反鎖，不然她睡在房間里會沒有安全感。

舒心背靠在門上靜站了一會兒，回憶著這穿越重生的第一天，覺得秋兒比自己想象的要聰明、厲害得多，實在不像一個跟在不受寵的懦弱小姐身邊的普通丫鬟。

關于秋兒舒心不做多想，只要她真心將自己這個主子放在心上，不做什么背叛她的事就好。

“這真是熱鬧又充實的一天哪！終于結束了！”舒心感嘆一聲，往床走去。

在用完晚膳去院中納涼之前舒心已洗漱過，這會便可直接睡覺，撲到床上，翻身蓋被，很快進入夢鄉。

她不知道的是，這一天的熱鬧其實還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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