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道突如其來的圣旨,更是讓忠勇公府亂得人仰馬翻。
圣旨下午才到的府中,明天清晨寅時三刻便要出發,這便意味著柳恒同今晚就要立刻回到軍營之中,見過巡視軍屯的主將——左將軍穆平。
齊氏一回來就關了后宅之中幾乎所有的仆役,而齊氏帶回來的人又不是很熟悉柳恒同的習慣,所以打包行李的過程有些慢,最后還是柳恒同身邊的令官出馬,才算收拾停當了。
只不過這樣一來,等收拾停當之后,時間已晚,柳恒同也沒時間再去想樂氏的事情了,還是等他走到馬廄的那一刻,他才突然想起來,還有樂氏的事情沒有處理干凈。
是以,柳恒同又縮回了腳,一路向軟禁著樂氏的小屋走去。
此時,樂氏見外面突然一陣子慌亂,就問了來送茶水的丫鬟,這才知道柳恒同要離家的事兒,心中不由一陣慌張。尤其是想到自己以后就要和婆母一起生活,再加上吳嬤嬤的事情,更是癱在榻上,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她忐忑不安的時候,忽見柳恒同走了進來,連忙起身,撲進柳恒同的懷中,哭道:“公爺!”
柳恒同見樂氏此時柔腸百結的樣子,更是心疼,不由長嘆一口氣,回抱著樂氏,柔聲道:“你……唉,罷了,過去的事情便過去了,你也要照顧好自己才是。”
樂氏雙目淚如雨下,哽咽道:“夫君莫要擔心妾身,倒是公爺此次一走,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妾身心中……心中……”
樂氏本就是極美的人,此時這梨花帶雨的一番婉轉哭訴,更是能將百煉鋼化成繞指柔。現在柳恒同心中,哪里還有半點兒對她怒意?他抬手,撫上樂氏的臉,低聲道:“我昨日也是心急,只是乍一聽那事兒亂了分寸,才會對你……都是我的錯。”
樂氏聽說,哭得更厲害了:“不,夫君沒有錯,都是妾身身子太弱,沒有治好家的緣故,才讓那惡奴得逞,都是妾身的錯。”
柳恒同聽見她這樣說,心中更是難過,便攬了她在懷里,細聲安慰:“你莫要哭了,今年你的生日,是我對你不住,等明年我凱旋之時,定然要給你補上今年的才是。”
樂氏慌忙搖頭:“夫君千萬莫要以妾身為念,夫君走后,就算婆母對妾身多有誤會,妾身也一定會好好孝順婆母,還要在佛前禱告,求上蒼保佑夫君,凱旋歸來。”
柳恒同心中更是感動,想到要留樂氏在家與母親相對,更覺擔心。
他也想過要學父親當年那般,帶著樂氏去邊疆。只不過柳恒同也不傻,樂氏的身體多走幾步路都能嬌喘連連,更何況是行軍打仗?
只是,方才柳恒同聽見她說“佛前禱告”的話,突然福至心靈,卻想出了一個自認為再好不過的主意,便立刻道:“福兒和從兒是孫女,料想母親也會好好照顧她們。而你留在家中……我并不放心,我這就去和母親說,我去北疆這段日子,你就住到無相庵去,也落得個清閑。”
本來還在哭的樂氏猛地止住了哭聲,不可思議地看著柳恒同。
什么叫“落得清閑”?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哪里有當家主母到尼姑庵中住著的?她若真去了,豈不是坐實了自己的罪名?
可是柳恒同卻越想這個主意越好,此時見樂氏如此驚詫,還以為是她被自己感動了,便拉著她的手,柔聲道:“我在京郊的那幾處私田,母親并不知道,我讓人知會了莊子,你在無相庵這段時間,吃穿用度也不用家中出,免得還要看母親的臉色,就去莊子上拿就好。等到明年我回來了,就去無相庵中接你回來,到時候我們再好好地在一起。”
樂氏張口結舌的,竟然連反駁都不知道要如何反駁了。
與柳恒同這么多年下來,樂氏深深知道他的個性,家事之上,他從來都認為自己看見的、聽見的和認為的都是最對的,所以他的主意,沒人可以反駁。
尤其是現在柳恒同口口聲聲都是為了她好的話,更是讓她不能回絕。
她也正是用著柳恒同這一點兒,才能讓柳默敬和柳默慎兩姐妹屢次吃虧。
她一直以為甚是聰明,卻沒有想到,今天的事情,倒讓她知道了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只是她想不通,為什么短短兩天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這樣急轉直下?
柳恒同現下卻興奮地出了屋子,向著齊老夫人的屋子去了。
齊老夫人的心中,也挺痛快的——雖然她也覺得皇帝這軍令來得未免太快了點兒。
她本來算著,左將軍穆平年輕的時候就同她與先公爺在邊疆駐守,所以北疆之事,清平帝也會常常問他。如今穆平請旨巡視軍屯,清平帝也必定會考慮的。
不過就算再快,那也要三五天才能下來旨意。
甚至,齊老夫人都打定主意這幾天要裝病了。
誰知,早上遞出去的消息,這才剛過晌午就有了消息。齊老夫人治家雖然不行,但也是做過正經的朝臣,所以只一想就明白了清平帝的意思。
看來陛下也想到了,與其讓柳恒同在京中繼續鬧得人仰馬翻,不若把他派出去的好。
由此也可知,陛下確實還是要重用柳恒同的。
齊氏正想著,就見柳恒同去而復返,跪在她面前道:“母親。”后面的話卻不說。
齊老夫人看著他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哪里還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心中雖然有氣,但是想到他馬上就要到北疆去,心中也軟了。
畢竟是親生兒子,難道還真讓他帶著一肚子不放心出門?
所以,齊老夫人便坐在榻上,對柳恒同道:“兒也是為將之人,多余的事情我也就不多說了。只盼你勿以家中之事掛懷,而只能以國事為重,其他的事情……唉,等你改日回來,我們再說吧。”
柳恒同聽說,跪倒在地,道:“是,兒謹遵母親教誨。”但依舊不起身。
齊氏看看他,只得道:“你現在,可是為了樂氏的事情?”
柳恒同立刻道:“是!母親,兒也知道樂氏是個身子柔弱的人,管不好家,所以想著這段日子兒子去北疆,不如讓樂氏學母親那般,到無相庵中為兒祈福吧。”
齊老夫人也愣住了,可是看著柳恒同真誠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是作偽。
齊老夫人差點兒笑出聲來。
她本來就憂心吳嬤嬤這事之后要如何處置樂氏的問題。
樂家是封疆大吏,鎮守著雍朝的南邊,就算清平帝也不好輕言處置。否則依著清平帝對詹家的歉疚,也不會將嫁妝之事推給她處理了。
而現在,柳恒同卻主動提出送樂氏去無相庵。就算他是因為擔心自己這個母親欺負了他媳婦,可是齊氏照樣心里痛快極了。
北疆遼闊,巡視北疆軍屯與修筑城墻,都不是小事,怎么說也要一兩年。而一兩年里,她先打理了大孫女的婚事,再給二孫女找個好人家,一到及笄就嫁出去。
到時候就算柳恒同回來,她自己躲在小樓成一統也好,繼續陪著淑寧長公主禮佛也罷,反正眼不見心不煩,多好。
在無名園中,柳默慎先知道了圣旨的內容,緊接著又聽說樂氏被送到無相庵,為柳恒同祈福,未免有些發呆。
不僅圣旨下得快,連帶著還送走了樂氏,倒是意外之喜。
暮秋聽說清平帝要派公爺到北疆去,才明白了柳默慎那句話的意思,不由笑著對柳默慎說:“姑娘,你算得真準。”
柳默慎笑了笑,并沒有說話。
算得真準?不,只能說是有人與她算得一樣。
如果不是有人在陛下諫言將柳恒同派出去避避風頭,就算是齊老夫人想辦法讓清平帝想到了這一層,圣旨也不會下得這么快。
只是柳默慎卻并不知道這人是誰。
可不管是誰,她都要在這里,遙謝其相助之情。
巡視軍屯,加固城墻,這些都是要一、二載才能完成的事情。
而一、二年之后,誰又知道事情會是什么樣子?
想著,柳默慎嘴角浮出一絲輕快的笑容。
而此時,京城近郊的一處院子內,一個人身穿蟒袍的男子用力將手中的紙撕碎,扔到地上,怒道:“蠢材!蠢材!”
而他的前面,一個長相甚是平庸,平庸到哪怕你看他千眼萬眼都記不住他長相的人,仰頭看向面前的人,拱手道:“王爺為何如此生氣?”
清平四十六年,八月初七,幽州十三軍都統制兼左將軍穆平、忠勇公兼京城衛少將軍兼幽州十三軍同統制柳恒同,令圣旨,往北疆巡視軍屯、城防諸事。
卷一結束
讓我們為柳恒同出色的腦回路鼓掌!
感謝lefeifei的棒棒糖!
感謝大家的支持第一卷到這里就結束了,然后我們開始第二卷的旅程
半個小時之后還有一更愛你們!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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