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默慎看著柳默曲那可憐兮兮的樣子,一笑:“三妹妹說說,我要怎么救她?”
柳默曲哭道:“我知道她言語上冒犯了大姐姐和二姐姐,但她也是一時著急,如今外面發生了那樣多的事情,母親卻只能留在外面,四妹妹純孝,所以才會口無遮攔,還請大姐姐與二姐姐饒恕她。”
柳默慎聽罷,嘆了口氣,道:“三妹妹說得這是什么話?夫人是去無相庵中為國祈福的,皇家庵院,怎么在妹妹口中倒成了外面?況且夫人要去祈福,也是夫人提出,父親大人的安排,既然四妹妹純孝,又怎么罔顧父意母意呢?”
柳默曲張張嘴,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柳默慎又道:“再說了,妹妹方才也聽到了四妹妹的話,四妹妹現在才九歲,竟然被那些惡奴教得滿嘴村話……要是被祖母和父親知道了,夫人豈不也有錯了?所以三妹妹與其求我救四妹妹,不若好好去教教四妹妹,讓她以后莫要如此胡鬧。”
柳默曲捏著帕子,似是要將那帕子捏破一般,道:“可是……她……”
柳默慎眉頭微皺,眼神露出了一絲難過,幽幽道:“我也知道三妹妹和四妹妹是親姐妹,三妹妹又心軟,那只好我這個嫡親的二姐姐做回惡人了。不然下次四妹妹要是當著外人這么說,那你我姐妹的將來,可就要沒了。”
柳默曲聽見這句話,有了一瞬間的失神。
是呀。如果今天的事情真的傳了出去,那么她……
柳默慎看著柳默曲的眼睛,微微一笑,不再多說話,便扶著柳默敬,一同向梅園走去。
二人走出了很遠之后,柳默慎回過頭,就看見柳默曲還站在原地出神。
待柳默慎與柳默敬二人回到了梅園,柳默敬才對柳默慎說:“以前我只知道四妹妹嘴厲,卻沒想到她何止是嘴厲?簡直就是心毒。小小的年紀。什么話都敢說。”
柳默慎扶著她坐下。笑道:“姐姐管她呢,田嬤嬤方才得了我的話,定會好好看管她,這幾天想必她也鬧不出什么大事了。”
柳默敬仍然擔心。拉著柳默慎的手。急道:“可是父親……等父親將來凱旋。聽見四妹妹的事情,定還是要怪你的。”
柳默慎聽姐姐說得天真,不由笑道:“姐姐。過幾天祖母回來了,這事情也就不歸我管了,哪里還等到父親回來的那一天?”
柳默敬這才醒悟過來,放心笑道:“你說得是。”柳默敬想著,復又擔心起祖母來,“田嬤嬤就說是薨了,唬了我一跳。也不知道祖母在宮中如何,又何時才能回家。今天我也算知道了,家中要是沒有個能拿主意的長輩,必然要亂的。”說著,柳默敬長長地嘆了一口,一臉憂心。
柳默慎忙道:“姐姐也不用擔心,祖母不會有事的。”
柳默敬抬手摩挲著柳默慎的頭發,見她額角的頭發有些散了,就自榻邊的妝奩里取出梳子,輕輕被她理著頭發,口中笑道:“妹妹如今長大了,都成了姐姐的主心骨呢。”
柳默慎安靜地坐著,聽見她這么說,道:“我長得再大,也是姐姐的妹妹。”
柳默敬點頭,替她重新用簪子固定好了發髻,道:“嗯,永遠都是我的好妹妹。”
柳默慎低下頭,一直緊繃的情緒因為這一刻的寧靜,終于紓解了開。
如果能一直這樣,也是很好的。
自從章皇后薨逝之后,皇宮之中白茫茫的一片,太子周端這幾天一直跪在皇后的靈前,毫不顧忌禮儀如何,手扶著棺槨,將頭抵在棺木之上,哀哀哭著。
清平帝在章皇后之后,便急火攻心昏了一天,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就拍著床榻大喊,要殺盡所有的宿衛并其族人,為皇后報仇,更要挖出那幕后主使,株連十族。
而后,也不顧內監的勸慰,執意傳了紙筆,擬好了圣旨,也不用人修改什么,直接拿了玉璽,就要蓋。
但在用璽的那一刻,清平帝由吐了一口血,再次暈倒。
宮中再次亂成一團,尤其是貼身的內監,拿著那沒用皇帝玉璽的旨意,也不知道要怎么辦。
想來想去,只得火速命人傳來了叢晰。
叢晰本就在暗中派人調查行刺的事情,聽見宮中急傳,以為又出了什么事兒,連忙進了宮。
內監偷偷將那份旨意給叢晰看了。
叢晰拿過來一看,皺了眉頭,又將那份圣旨還給內監,叮囑道:“好好放著,莫叫別人看去了。”
內監小聲道:“這個自然,咱家知道輕重……那等殺才本就是族誅之罪,只是對那些宿衛也要誅族,這……這可如何能行。”
叢晰道:“此時你我知道就好,皇后薨了,陛下難過之中,難免……”他沒有將后面的話說出口,只是嘆了一聲。
待清平帝再次醒了過來,已經是掌燈時分。
旁邊一直守著的幾個宮女一見皇上睜開了眼睛,慌忙道:“陛下醒了。”
緊接著,傳太醫、把脈、問安,又是一陣忙亂。
清平帝躺在榻上,灰白的臉上沒有表情,仿佛周圍的慌亂都不存在一樣。
許久,待人都退下去了之后,清平帝才問身邊的內監:“太子呢?”
內監忙道:“陛下,太子下午來了兩趟,陛下都沒醒。現在太子就在皇后靈前,可要老奴去傳?”
清平帝沉重地喘著氣,半天才道:“罷了,讓他再陪陪他娘吧,再就見不到了。”說到這兒,清平帝又嘆了一句,“見不到了。”
內監見清平帝如此。自己也是一陣心酸。
清平帝閉著眼睛躺了一會兒,才問:“那兩個王爺呢?”
內監道:“也都在靈堂,陪著太子呢。陛下,要不老奴去傳他們來吧。”
清平帝依舊是搖搖頭:“啟澄呢?”
內監道:“叢大人就在前面,候著呢。”
清平帝聽說,掙扎著起身。內監見狀,趕忙上前扶了一下,卻被清平帝推開:“朕還沒到坐不起來的時候,去將啟澄叫進來。”
內監忙應了一句,退到了外面。對早就等在那兒的叢晰道:“叢大人。陛下在等著你呢。”
叢晰整理了一下衣服,問:“太醫怎么說?”
內監壓低了聲音:“陛下是有了春秋的人,乍經此事……唉,只得好好調養了。大人一會兒說話。務必……要當心些。”
叢晰點頭道:“我曉得。多謝。”
叢晰走進殿內。只見清平帝面色灰白,兩天的功夫,原本花白的頭發。竟然幾乎全白了。
原來年紀雖大,但精神矍鑠的清平帝,驟然就仿佛老了二十歲般。
叢晰心中微酸,面上表情卻不變,跪地拜道:“臣參見陛下。”
清平帝也不說免禮,而是直接就問:“聞匡說是你覺察到有人要行刺?”
叢晰低著頭,應道:“是,臣在集市上,看見有人鬼鬼祟祟的,就起了戒心。”
清平帝握緊了拳頭,又問:“是什么人?”
叢晰道:“臣不知,那人到了攬月樓附近就失了蹤影……”
清平帝坐在那兒,只聽見了“臣不知”三個字,就壓根兒聽不進去叢晰后面的話了。他自榻上看著叢晰,突然發怒,將榻邊小幾上的藥碗掃到了地上,打斷了叢晰的話,怒道:“你不知道?你膽敢說你不知道?朕要你們何用!”
內監嚇得兩股戰戰,本想大著膽子來勸解一二,卻又不敢亂動。
清平帝指著叢晰:“宿衛里出了刺客,宿衛的將軍難道不知道?傳旨刑部,嚴刑對待。”清平帝眼睛通紅,高聲怒道,“不,不用查了,宿衛之中人人都有嫌疑,都給朕誅滅九族!全福!朕之前擬的旨呢?還不傳下去!”
“陛下!”叢晰跪行幾步,靠近榻邊,道,“陛下不可如此行事,臣請陛下給臣些時日,臣一定能查清楚此時!”
清平帝此時完全聽不進別人的勸說,聽見叢晰這樣說,怒道:“住口!難道你也是與他們有勾連?”
叢晰知道清平帝此時被傷痛迷了心性,索性大著膽子直接道:“陛下不是桀紂之君,又怎能行桀紂之事?宿衛的將軍們雖然失職,但其他的宿衛軍士卻罪不至死,還請陛下三思!”
清平帝被叢晰的那句“桀紂之君”震了一下,他陡然冷靜下來,問道:“你說朕是桀紂之君?”
叢晰見清平帝的神色略有平靜,便不回答清平帝的這句問話,而是道:“陛下,還請陛下容臣些時日,臣定將幕后之人緝拿歸案。”
清平帝還在想著叢晰剛才那句桀紂之君的話。
叢晰說得對。若這個時候,他當真不分青紅皂白地大開殺戒,不但天下不穩,而且……后人又會怎么評價蕊卿?
想著,本就筋疲力盡的清平帝終于支撐不住,頹然倒在了榻上,道:“罷了,你去查吧。”
叢晰這才松了一口氣,道:“臣遵旨。”
清平帝無精打采地說:“讓寧遠接管宿衛吧,以前的那幾個,交由刑部,讓吏部和兵部一起去審,永不敘用,都給朕打發到看不見的地方去。營衛這次護駕有功,賞聞匡與那個刺殺了刺客的人一年的俸祿,金千兩,升兩級,其余的人賞半年俸祿,金五百兩。邢美人護駕有功,封貴妃。”
前面的還好說,可是邢美人竟然直接封了貴妃?
宮中現在有淑、賢二妃,而淑妃更是昭王的生母,皇后去世之后,淑妃變成了之首。
可是皇上此舉,卻直接將邢美人提到了淑妃之前。
難道……叢晰心中想著,陛下知道了什么?(寶鑒http://www.44pq.com/show/21125.html。。)
二更今天這六千來個字,我改了六個多小時,可算是比較快速地過渡了……以及為叢晰掬一把同情的眼淚,皇帝封了那么多,竟然沒有他的事兒……
今天難有加更了,抱歉明天的更新將繼續非常穩定地在中午十二點和晚上五點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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