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默慎定了定心神,問道:“誰同你說的?可靠嗎?叢大人是羽林軍副將,怎么突然查抄起昭王府了?”
那護院道:“是城門官說的。言情小的表明了身份后,那城門官就將小的拉到了一邊,說了這些。小的覺得,他應當不會在這事上說謊。”
柳默慎估量著此事的真假,揣摩著叢晰的心思,又問:“那龍武軍入京,是昭王反了?”
護院忙道:“城門官只說昭王被請進了皇宮之中,而龍武軍是今天早些時候接了調令過來的。那城門官還說了,若是我們再晚一些,莫說京城進不出,就是這條進京的路,也要戒嚴了。”
柳默慎點點頭,將簾子放了下去。
一旁,從沒經過這等緊張狀況的柳默敬早嚇得面色蒼白,扯著柳默慎的衣角問道:“妹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柳默慎提著嘴角微微一笑,道:“沒事兒,只是這京城,你我怕是難進去了。”
正說著,忽而就聽見車前有人問道:“請問,前面可是柳家的馬車?”
少年人的聲音,帶著清正和孤傲,但依舊文質彬彬的。
柳默慎微一愣正,只覺得這個聲音很是耳熟。
不過她沒說話,倒是張車夫開口道:“還沒請教這位公子是……”
那少年道:“在下是衡,見這車上有柳府的標記,故來一問。”
柳默慎笑了。
是了,那個聲音確實帶著是衡的音,只不過前世她認識是衡的時候已經是多年之后,少年成了青年,聲音自然也有不同。
柳默慎將車窗上的簾子掀開。笑問:“公子有事情?”
是衡見車內坐著的果然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姑娘,拱手道:“是柳二姑娘?”
柳默慎并不回答,只是問:“公子到底有什么事情?小女還趕著進京呢。”
是衡走進兩步,道:“是某受人之托,特意來攔著姑娘的馬車。”
柳默慎眉頭輕挑,問道:“公子說的是哪個人?”
是衡左右看了看,突然抬手一指官道。道:“就是那人。”
柳默慎看過去。就見招金自人群中擠了出來,向她們的方向跑來。
一直跑到了馬車前,招金才停下。大口喘著氣,臉色也是通紅的,半天說不出來。
柳默慎一見,忙道:“你莫要急。有什么話,現在說就是了。”說著。對車內的玉俏道。“將那茶水倒一杯來。”
玉俏聽說,忙拿個干凈的杯子,倒上了茶水,并沒用柳默慎。而是移到車窗前,遞給了招金,笑道:“小公子喝茶。”
招金突然聽見玉俏的聲音。就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樣,慌忙直起了身子。
他的動作幅度有些大。不免嚇了是衡和柳默慎一跳。
只不過柳默慎以為他是著急叢晰的事情,是衡則以為他是時間緊迫,都沒有往其他地方想。
招金也只是慌亂了一下,就強作鎮定,自玉俏手中接過茶水,小心翼翼地說了一句:“謝謝姑娘。”
也不知道是謝哪個姑娘的。
如今是冬天,這茶水雖然是臨出無相庵之前熱的滾燙的水,如今到了這里,也是涼的差不多了。
不過招金卻覺得這個茶水……暖暖的,挺好喝的。
他一口氣將茶水喝掉,將杯子還回給玉俏,就不在看她,只是對柳默慎道:“我怕今天出不了城,所以才昨夜特意求了是公子今天在這兒等著姑娘。”
柳默慎見他雖然焦急,但眉頭舒展,眼神也不慌亂,就知道叢晰的事情并不大,心下稍安,問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家公子現在可好?”
招金搖搖頭,道:“我家公子現在不好,只能說是……”招金下了半天的力氣,才自牙縫里擠出了“死不了”三個字。
柳默慎皺起了眉頭,問道:“什么意思?”
招金道:“我家公子身上中了一箭,還被人當胸砍了一刀,那血流的……而且那射中我家公子的箭上,是淬了毒的。太醫見過了,說也不知道什么毒,解不了,只能開些藥劑,暫且將箭毒壓下去。”
柳默慎一聽,突然就仿佛遭了一道霹靂般,呆在那不動了。
招金只當柳默慎是擔心叢晰,忙解釋道:“姑娘也不用太擔心,如果不是公子的箭傷處有些發綠,我們也不知道公子是中毒了。不過公子并不覺得毒傷有多難受,想必吃些解毒的藥劑就好了。重的是那道刀傷,不過太醫說了,養一個月也就能動了。”
柳默慎卻依舊呆坐在那兒。
不,他們不知道,重的并不是那刀傷,而是那毒傷。
喬子唐的毒藥就是這個樣子,不會讓立時就死,卻能讓人嘗盡苦楚。
叢晰現在剛剛中毒,所以只會覺得傷口發麻、精神不濟,而慢慢地,他就會夜間驚夢,頭疼欲裂,嚴重的時候,還會覺得骨中有蟲子在咬噬一樣。
她今生是托了古家商隊為她到西域找那草藥,但是依她的記憶,古家商隊這次去西域后,只在清平四十七年夏初的時候回來過一次。
那一次,柳默慎并沒有回來,而是由古娜領著,同青虹留在了西域,一直等到了四十八年,古家商隊再到西域,做了一樁大買賣之后,她二人才隨著商隊回來了。
所以,最早也要在明年夏天,古家商隊才能將她要的東西帶了回來。
她也算不到,今生竟然這樣早,就有人中了喬子唐的毒,偏偏這個人,還是叢晰。
除非他們能從喬子唐手里拿到解藥。
不過喬子唐這人為人桀驁且陰毒,他不想做的事情,不管是如何誘惑和逼迫,他都不會去做。
如此,也只能祈求喬子唐如今制毒的能力尚未如幾年后那般爐火純青,讓叢晰在找到解藥之前,少受一些苦楚了。
想著,柳默慎立刻對招金道:“你家公子中的那毒不能輕易對待……招金,恕我多嘴問一句。”柳默慎招招手,讓他靠近了一些,小聲問,“你家公子做的那些事情,你能做主嗎?”
招金搖頭:“我不能,但是我能讓大人做主。”
招金此時口中的“大人”,就是明面上的營衛長,聞匡了。
柳默慎道:“那好,你去和大人說,讓他們務必盯好了喬子唐,他那兒許是有救你家少爺的解藥。”
招金連忙點頭道:“我曉得了。”
柳默慎又道:“還有,你去找談浩,讓他帶你去找一個客棧,找姓古的商隊……我記性不好,記不住那客棧的名字,不過談浩去過。”
招金再是一拱手,道:“是,姑娘,我都記下了。”
這時,在旁邊許久沒說話的是衡開口道:“咳咳,招金,此地風大,不易多留。”說著,他看了看已經被龍武軍的人驅離的人群,問道,“你還是想辦法,先帶柳家的姑娘們進城吧。”
招金聽見是衡如此說,頗為為難地撓了撓頭,道:“姑娘還是回無相庵歇一段日子吧。”
柳默慎聽說,微微一皺眉,問道:“如今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我總要回去看看祖母如何吧?”
招金吞吞吐吐了半天,才道:“姑娘不用擔心你家中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的,宿衛有人天天守著。”
柳默慎覺得招金的態度有些奇怪,就像是有事情瞞著她的一樣。
所以,她斂起了面上的笑容,問道:“招金,你說實話,是不是我祖母出了什么事請?”
招金慌忙搖頭,道:“沒有沒有,姑娘放心,齊老夫人真的沒有事情,就是……”
柳默慎直視著招金的眼睛,并不說話。卻偏偏就是這個樣子,給了招金極大的壓迫感。
招金沒辦法,只得看了看周圍的張車夫以及那護院。
柳默慎看著他的表情,心里明白她的估計,便道:“你莫要怕,如今這里的都是我信得過的人。”
張車夫和護院聽見,互相對視了一眼,便拱手道:“姑娘與小公子先說話,吾等到一邊等著。”
說罷,當真走出了五六丈的距離,齊齊背過了身去。
招金再上前一步,小聲道:“姑娘也知道你家中有人同這事有牽連,我家公子也是想要護著姑娘罷了。”
柳默慎細細品著招金這句話,突然明白了。
叢晰之所以選擇她回家這天的前夜動手,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為了將她攔在城外,不讓她回家。
叢晰要找到那個姓廖的人,單純只是以自己為誘餌的打草驚蛇并不夠,再通過外力找到那人。
柳默從就是外力之一。
叢晰知道若她回到家中,一定會插手這件事情。依著那些人的做法,柳默慎恐怕也會有殺身之禍。
叢晰也知道,如果他只是這樣勸,柳默慎必然不會聽,索性就選擇了這樣的一個時間,將柳默慎攔在了京城之外,遠離這些事情。
柳默慎想通了前后的關節,也不知道該怎么評論叢晰的做法,只好淺笑道:“你家公子……還真是讓人沒辦法承情呢。”
招金嘿嘿一笑,舒了一口氣。
柳二小姐雖然話這么說,但是表情卻不差,可見并沒有因此而生氣。
不過緊接著,柳默慎就說了一句讓他差點兒坐到地上的話:“不過,我不回無相庵,那樣遠,這前面就有一間客棧,我去那兒住,近一些。”
ps: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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