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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走,數人走,頃刻間走的風卷殘云,幽姬在溟河尊者的命令下,打暈哭鬧不止的蕭安等在一旁。
如今見溟河尊者本命法器被毀,藺戈氣勢如虹,蕭重樓殺氣騰騰,一干修士爭先恐后撤退,其他下屬多殞命此地,幽姬產生了退縮之意。
螻蟻尚且偷生,她辛苦修行多年,溟河尊者又是喜怒無常之人,如何愿跟他枉送了性命。
蕭安陷入沉睡,臉上淚痕點點,幽姬將他抱起,又看了被藺戈壓制的無還手之力的溟河尊者,猶豫之后帶著蕭安離開。
今日,她若留下難逃一死,獨自逃脫復璜家族定不會輕易放過她,若能將蕭安帶回去,對族中長老也算是一個交待,同時若溟河尊者僥幸逃脫,她也有理由辯解。
轉眼前,芒山之上一片寥寥,剩下的小貓三兩只,很快被蕭重樓解決。他生平第一次,手上沾了這么多鮮血,卻不曾有一絲悔意。
蕭重樓猶還記得,幼時他和爹娘隱居山野,過著平凡和樂的日子,卻被那些利欲熏心的修士毀去了家園,他的雙親為了保護他雙雙殞命。
那些人卻連尚是孩子的他都不愿放過,蕭重樓又憶起在玄妙門所受的折磨,對藺掌門恨意更濃,只恨今日藺掌門沒有親自前來,否則他一定會手刃仇敵。
溟河尊者失了本命法寶之后,失了那份意氣風發,有意和藺戈和解,又被他漠視不理,對死亡的恐懼,讓他將化神尊者的霸氣驕傲丟到一邊。一門心思想要逃開,哪怕舍了軀殼元神茍且逃脫也好。
顧曉曉生死未卜,這一切罪魁禍首就是溟河尊者,藺戈焉能讓他逃脫。
兩人殺的天昏地暗,溟河尊者支撐愈發勉強。
蕭重樓扶著氣息奄奄的顧曉曉,讓她枕在自己手臂上,為她擦去臉上血污。一聲接著一聲哀哀的喚著阿瓏。
迷蒙中。顧曉曉聽到兵戈相撞,又聽到蕭重樓喑啞的呼喚。
那聲音有太多悲傷,說的人無知無覺。聽的人卻要落下淚來。顧曉曉很想睜開眼,告訴他,只要他好好活著,她是不會死的。
只是四肢百骸內。幾乎要湮沒識海的疼痛,讓顧曉曉不斷下沉下沉。神魂仿佛要在無邊無際的痛苦中消散。
天上,溟河尊者終于被藺戈一劍刺穿了身體,他元神逃了出來,想要朝西竄去。藺戈一把抓住了他的元神。
失去了肉身的溟河尊者,被藺戈掐住神魂,面色猙獰的喊:“你不能殺我。不能,我是復璜家族的人。我的爹爹是啊!”
凄厲的尖叫,成了溟河尊者留在人間的最后聲音,藺戈徒手捏碎他的元神,目光投向了半擁著舞珍瓏的蕭重樓。
舞珍瓏禁閉雙眸,頭發凌亂,她臉上血污清理之后,臉色白的透明,沒有半分血色。
芒山幾乎成了死地,地上散落著法器還有尸體,滿目瘡痍,藺戈眼中唯有一人。
戰斗停止了,蕭重樓毫無知覺,他只是一遍一遍的喚著阿瓏二字,希冀著她能睜開眼睛。
懷中人還有氣息,但是她的元嬰以及經脈,在接二連三的受傷后,已經到了破敗不堪的境況。
藺戈一步一步走向二人,蕭重樓抬頭,兩人目光相接。
一樣的面孔,修長挺拔的腰背,兩人像是從一個模子里倒出來一樣。藺戈著青衣頭發用烏木簪挽起面容冷肅如凝寒霜,蕭重樓白衣如雪目光中滿含悲嗆。
這是兩人頭一次面對面,本該感慨萬千,只是藺戈眼中只有舞珍瓏,蕭重樓同樣無暇去想兩人之間糾葛。
藺戈半屈身子,單膝跪在地上,將顧曉曉纖細的手腕握在手里,感受到體內紊亂的氣息,剛將神識探進去些許,她元嬰受損程度讓他心神瞬間沉下。
“玉髓呢,倒是喂她玉髓啊!”
藺戈手指顫抖,將顧曉曉手腕小心翼翼托在掌心,雙目赤紅,沖蕭重樓近乎嘶吼的喊著。
顧曉曉昏昧中,依稀聽到藺戈與蕭重樓在爭執,識海掀起波瀾,想要制止二人,又像被禁錮在無邊無際的黑色浪潮中難以醒來。
“她已經服過了,只是后來又……”
蕭重樓解釋不下去,若非他的無能,阿瓏又怎會重傷不醒。
“你,”藺戈壓抑不住心頭怒火,一把抓住蕭重樓的衣襟,另一手則去扶舞珍瓏,欲將她扶到自己懷中。
蕭重樓怕傷到舞珍瓏,只能放手:“小心阿瓏,她傷及元嬰。”
“珍瓏與你無關。”
藺戈打橫抱起舞珍瓏,像是抱著易碎的瓷器,轉身欲走。
風吹過滿地狼藉,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蕭重樓伸臂攔住藺戈,一字一頓的說;“你可以走,阿瓏留下,”
“你有什么資格說這句話,若不是你,她又如何會……”
這是藺戈與蕭重樓見面后,說的最長的句子,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見到蕭重樓,他會心存怨恨。
蕭重樓掛念舞珍瓏安危,聽藺戈如此說,抬頭冷然道:“你以為你是如何在魂飛魄散之際,重鑄血肉之軀歸于化神之境。混沌珠,是阿瓏給你的,她本可自己服下。”
一句話,讓藺戈失了神,但他依舊將舞珍瓏抱在懷中,不愿交給蕭重樓。
黑暗中掙扎許久的顧曉曉終于醒了,當看到藺戈和蕭重樓同時出現在她眼前,臉上都掛著苦大仇深的表情,難得神情相似一次后,她第一反應竟是想笑,只是嘴角剛扯起,嘴角就沁出一抹血來。
這具身子,已經是強弩之末,意識到這一點后,顧曉曉生出繼續悲涼。
她的醒來,讓蕭重樓和藺戈同時露出驚喜之色,兩人幾乎同時叫出阿瓏和珍瓏的稱呼。
當發現自己連回應的力氣都沒有,顧曉曉眼神中露出一抹歉意,看了看藺戈,又看了看蕭重樓,她有太多話要說,只是身不由己。
生命走到盡頭的感覺,顧曉曉并不陌生,她難以釋懷的只是,不曾和兩人好好告別,也不曾叮囑藺戈和蕭重樓,日后好好相處彼此扶攜。
藺戈瞧著她往日靈動驕傲的眸子,如今毫無神采,恨不得以身代之。
天上,白云悠悠而過,不同形狀的云聚在一起,形成了新的云層。藺戈心念忽然一動,將舞珍瓏放到蕭重樓懷中,接著用劍在胳膊上劃開了一道口子。
鮮血從傷口處流出,蕭重樓還未回過神來,藺戈扶起顧曉曉,將傷口湊到她唇邊,讓鮮血順著她的喉嚨流了進去。
他的血液中幾乎沒有腥氣,蕭重樓這才明白過來藺戈要做什么,第一反應竟是驚喜。
藺戈瘋狂的舉動,在二人看來是如此理所當然,顧曉曉大約是唯一被驚到的,這還是她第一次喝人血。滾燙的鮮血,滑入喉嚨沒有鐵銹味,反倒有一絲滑膩的醇香。
奇跡般,顧曉曉干涸的經脈中又多了一些元氣,破敗的元嬰也露出一絲生氣。
“她的身體正在恢復,真的正在恢復。”
蕭重樓欣喜若狂的喊著,藺戈眼神灼灼,待第一個傷口開始凝結時,毫不猶豫的在另一條胳膊上又開了一道口子。
只要舞珍瓏能醒來,啖他血肉又何妨。
“咳,停,停下來。”終于有力氣發聲的顧曉曉,偏過頭,拒絕藺戈繼續喂她喝他血液。
她的聲音,讓兩個已入化神期的修士,同時露出激動神色,藺戈強行將胳膊伸到她唇前:“喝下去,對你身體有好處。”
藺戈由融合后的混沌珠和靈犀珠鑄成了身體,血肉中蘊含有微乎其微的二珠神力。
他的血肉能讓顧曉曉恢復一些氣力,延緩死亡的時間,但也僅限于此。
“不,我體內元氣已經飽和,你的血再喝下去對我來說只是浪費。”
“我就要浪費。”
“放我下來吧。”
待在藺戈懷里,他的心跳近在咫尺,太過曖昧,顧曉曉有些不自在。
在顧曉曉的要求下,藺戈動作極慢的將她放了下來,她的臉色還是慘白,嘴角殘余的血跡觸目驚心。
蕭重樓遞過手帕,顧曉曉道了謝謝接過擦了嘴角,自嘲到:“我現在這樣子,還真像妖女了。”
她笑的越燦爛,蕭重樓和藺戈心里堵的越厲害。
“阿瓏,莫擔心,就算走遍大荒,我也要治好你的傷。”
“有我在一天,也就有你在一天。”
蕭重樓和藺戈的話重合在一起,再次引發了顧曉曉奇怪的笑點,她噗嗤一聲,嗆出了一抹紅暈。
“你們兩個倒是默契,真真如雙生子一般。”
死亡陰影籠罩在藺戈和蕭重樓心上,偏偏她本人笑的沒心沒肺,二人只能將心底悲傷壓了又壓,勉強陪了笑。
“阿瓏說的都對。”
最擅長笑的自然是蕭重樓,哪怕心里吃了黃蓮,微笑時仍如春風拂面。
藺戈的笑是苦的,嘴巴笑了眼睛沒笑,像是被誰硬生生拉起嘴角和眼皮,往上吊著,可惜了一副好皮相。
到了這時候,顧曉曉還在心里評點二人的笑,沒心沒肺的將死亡拋到了一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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