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曾聞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
“貧道楊通幽,適見織女娘娘,說楊妃在蓬萊山上。即便飛過海上諸山,一徑到此。見參差宮殿彩云寒。前面洞門深閉,不免上前看來……”
戲臺上的《長生殿》已經演繹到了第四十八出,接近尾聲。宜萱的心思卻已經不在戲上,目光不住地端量著長相日益嬌俏的星移,忽的覺得星移的長相和星徽是那樣的相似,尤其眉眼間,就像一母所出的嫡親兄妹一般。
是了!她差點忘了,星徽的生母,與星移的生母小馮姨娘是親姊妹,所以長得相像,也是理所應當的。
而星徽之母大馮氏早年就沒了,故而星徽自幼是被小馮氏這個姨母撫養長大了,故而于星移的兄妹之情非同一般。
宜萱下意識便開口道:“星徽今兒怎么沒來?”
星移不由一愣,忙起身回話道:“回郡主嫂嫂,三哥最不愛聽戲的,您……您不曉得嗎?”
宜萱頓時有些尷尬,好像是有這么回事,“哦,一時間,我倒是給忘了。”忙干巴巴笑了笑,掩飾自己的尷尬,又低咳嗽了一聲,道:“我去梳洗一下,一會兒就回來。”
見宜萱走了,星月本就受不了戲臺上的咿咿呀呀,便拉著嫂子他他拉氏道:“大嫂方才哭花了臉,不如也去重新梳妝一下吧。”
轉眼間,臺下看戲的,便只剩下星移和盛煦姑侄兩個半大孩子。
星移俏眸打量了一下四周,手中一方宮扇便半掩了尚含稚氣的嫩臉,輕聲對盛煦道:“怎的一轉眼,人都沒了?”
星移也不禁覺得奇怪:“三哥最不喜咿咿呀呀,可我明明記得大姐姐是最喜歡昆曲的,怎么如今……反正我是越來越看不懂她了,算了!咱們不管他們了!”
盛煦也笑了:“大姑姑自從兩年前病了一場,倒是改了胃口了。”——盛煦的語氣倒是十分親昵的,就算幼時,他這個姑姑脾氣不好,也待他與母親都是極為維護,容不得旁人欺凌。如今脾性好了,也仍舊十分照顧。故而盛煦倒是十分喜歡星月這個姑姑。
康熙五十六年四月初五,吳嬤嬤將教導好的秦戚二人帶到宜萱面前。
“奴才秦守節(戚德容),叩見郡主,郡主萬福!”二人齊齊跪下,禮儀范然,周身的氣度也與月前大有不同了。
秦戚二人都穿了一身粉藍色的衣裳,繡著卷云紋邊兒,領袖結用暗金滾鑲,雖然是素淡的顏色和花樣,卻格外能襯托如玉的容顏,渾身透著姣凈,定點不似紅塵里出來的姑娘,雖比不得大家閨秀,也算得上是小家碧玉了。
宜萱含笑點頭:“不錯!本宮很滿意。”便抬手,叫二人起身。
秦氏溫雅,戚氏嬌俏,各有風姿,只是不曉得如此佳人送到納喇星德嘴邊,他是吃還是不吃呢?宜萱突然很好奇。
如今她的肚子已經有七個月了,的確已經不能再拖了,便道:“本宮打算將你們其中一人直接開臉,抬為額附的姨娘,送去國公府,算是明路。另一個則送給國公府的大格格做貼身侍女,走得是暗路。你們二人商量一下吧。”
秦戚二人沉默了片刻,先開口的戚氏,戚氏上前一步,盈盈做一個萬福,道:“奴才愿去侍奉大格格。”
“哦?”宜萱挑眉,看了一眼坐在他身邊粉彩花鳥繡墩上的笑容涓涓的星月。
星月抿一口茶水,嫵媚一笑道:“的確過了明路,身份上看著高出一籌來。可如今誰都曉得,二嫂和二哥關系不睦,嫂子賜給二哥的侍妾,肯定會被二哥厭棄。所以開臉做姨娘,只是表面風光罷了,還不如做侍女,日后慢慢圖謀,來得更好些。這個戚氏倒是挺聰明的!”
“聰明嗎?或許吧——”宜萱莞爾一笑,又問秦氏:“那你呢,可愿給額附做姨娘?”
秦氏屈膝萬福:“奴才是郡主的人,自然聽從郡主吩咐。”
宜萱頷首道:“好。額附的侍妾,在國公府里每月有二兩銀子月錢,照這個數額,再在凈園領雙倍月例。”說罷,宜萱指著旁邊兩個穿著柳綠色衣裳的小丫頭,道:“這二個丫頭,朝顏和夕霧,是宮里小選賞賜到雍王府的,前兒才送來伺候本宮,從今以后以后便伺候你。”
朝顏、夕霧——是她上次回王府之后,沒過幾日,嫡福晉烏拉那拉氏送來伺候她的侍女。雖然她不認為嫡福晉敢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可用著她送來的人,到底不如金盞、玉簪等人叫人放心。
凈園的丫頭,都是用花取名,連金盞玉簪都是如此,金盞花原屬西洋,是近些年才傳入大清的,玉簪花是土生土長在北方的常見花卉。
而朝顏,聽著十分雅致,說白了其實就是喇叭花,鄉間又叫牽牛花;夕霧,則是一種優雅朦朧的花兒,倒是不常見。
秦氏忙再度屈膝謝恩。
宜萱道:“秦姨娘回去收拾一下,明日本宮會安排一頂轎子,送你去國公府。”說罷,又看了一眼戚氏,道:“戚氏待會兒跟著星月走就成了,你的包袱待會兒自有人給你送過去。日后在國公府,你們二人就只當不認識。”
秦戚二人齊聲道了“是”。
宜萱笑著對星月道:“戚氏以后就麻煩大妹妹了。”
星月勾唇,春光里雪膚花貌,笑容優雅:“嫂嫂客氣了,身邊能有這么個養眼的丫頭,倒是星月要謝過嫂嫂才是呢!”
星月掩面笑呵呵,忽的又問:“二嫂當真要去昌平嗎?”
宜萱點頭,徐徐道:“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過兩日就啟程。”——懷恪出嫁的時候,雍親王還特意給了她一個皇莊作為陪嫁,這個皇莊便在昌平。這莊子,據說還是雍親王二十歲那邊,受封貝勒的時候,皇上賞賜的。
“可是昌平是不是遠了點?”星月忍不住問。
宜萱笑道:“昌平也屬京畿,此去不過半日路程。趁著我現在還走得動,還是早點去得好。”已經是快七個月的身孕了,若不是她修煉月華吐息訣小有成就,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有足夠的信心,也不敢挪動自己,“天兒愈發熱了,四九城里太悶了,還是昌平的皇莊清涼。”
“這事兒,阿瑪他同意了嗎?”星月問。
“國公爺極力挽留,但是我心意已決。”宜萱平和的語氣里透著不可違拗。
星月想要開口再勸,突然玉簪快步走了進來,行了萬福道:“格格,不好了,額附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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