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嬤嬤難掩怒色,親自端著那碗“催產藥”便從宜嬌堂里快步走了出來,“啟稟王爺、李福晉,郡主嘗了一口,便說著催產藥里含有附子!!”
李福晉通曉些醫術皮毛,自然不可能不曉得附子是什么東西,登時臉色慘白如紙。不過比李福晉臉色更白的是石磐,石磐的老臉已經土色了,他急忙噗通跪下,磕頭道:“王爺!奴才的藥方子上絕無附子啊!!”
雍親王面色冷寒得幾乎能將人凍結。
星徽凝著眉頭,看著跪在廊下磕頭不止的石醫士,他也覺得此人不大可能背叛郡主……
石磐碰碰磕著頭,腦袋已經血肉模糊,“奴才在王府做了十幾年醫官,怎么可能背叛王爺呢?!”
雍親王眸子陰沉,他也是覺得石磐忠心不二,才叫他照顧萱兒的胎。也是賴得石磐醫術上乘,方才在萱兒六個月落水后,保住她們母子性命。可事到如今,生性本就多疑的他亦不敢全然相信石磐了。
星徽忽的問道:“熬藥的是誰?”——若是藥方子沒有問題,那最有可能被下進附子這味藥的,便是熬藥這個環節了。
石磐忙道:“是小姜子!”
雍親王眉頭一沉,沉聲道:“蘇培盛!”
蘇培盛忙躬身:“是!奴才這就去查!!”
蘇培盛已經匆忙敢去藥房了,滿頭鮮血的石磐仍舊跪在地上,自是不敢起身的。
李福晉面有恨色,淚已經流了下來:“為什么,三番五次,有人要置萱兒于死地?!我的萱兒到底礙了她們什么?!!”——此刻李福晉恨不得這些人九族通通死了!!
雅思哈脖子一縮,連忙退后了幾步。這第一次想害郡主的,可正是他的侄女鄭秋黛啊!看樣子,這個小賤人不能留命了!等她生產了,送去青螺庵,過一二年,還是了解了她為好!
蘇培盛很快就趕了回來,“啟稟王爺,小姜子死了。”
雍親王眼中刺骨的冷汗驟然爆射了出來,“死了?!!又死了?!!”
雅思哈頓時不解,為什么是“又”???
蘇培盛渾身一顫,忙千萬個小心,低聲道:“是,奴才去藥房的時候,小姜子已經氣絕身亡。小姜子身上并不半點傷痕,看著像是服毒自盡了。”
“好!!!”雍親王突然爆出這個一個字,隨即又連連道:“好!好!!”
嘴里說著“好”,但他的臉已經冷森得如閻羅一般,“敢用這等下作手段謀害本王之女,本王若不了解那幕后之人,就枉為人父!!枉為親王之尊!!!”
產房里,宜萱把四爺爹那滿口煞氣騰騰的話,聽得分明。同時,她也惱恨極了這個幕后之人!!她只不過是個和碩格格,于政治上并無多少關隘,更不會妨礙什么人的利益!為什么有人想要置她與死地?!而且小梁子、小姜子,連續兩個動手的人,都隨后立刻便被滅了口!這等狠辣的手段,讓宜萱想到的只有那個人了!!
這碗附子催產藥,是喝不得了!可若要再熬催產藥,還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退一步說,再來一碗催產藥,她也不敢喝了!宜萱也忍不了那么久的疼痛了,她死死咬著牙齒,用上了吃奶的力氣,憋氣用力生!!!
穩婆突然歡喜地道:“看見孩子的頭了!是順產!!格格快用力啊!!”
“啊!!——”宜萱汗水淋漓的雙手抓著那已經被抓爛了的褥子,狠狠一個用力。
下一刻,用某個鮮活的物體,從她的產道脫韁而出——
“哇哇哇——”
孩子的哭泣聲,響徹朦朧的夜。
宜萱喘著粗氣,伸手急忙道:“快!孩子!快給我看看!!”
穩婆抱著一個剛剪斷了臍帶,滿身血污的孩子送到了她眼前。
宜萱臉上帶著難以言喻的喜悅,她看著眼前這個小小的、渾身通紅的孩子,她看著孩子的小臉蛋,驟然眼睛瞪得滾圓。
“怎么是他?!”宜萱留下這句話,然后直挺挺翻白眼暈了過去。
而外頭,李福晉聽見嬰兒的啼哭聲,頓時一顆心總算放進了肚子里,她嗖地站了起來,歡喜地看著宜嬌堂。
可是下一瞬,由于緊繃的神經突然松懈下來,李福晉頭暈目眩,身子一仰,便軟倒在了四爺懷中。
“淑質!!——”
李福晉無血色的臉上帶著曙光般的微笑:“爺,萱兒終于生了……”——女人生孩子,是一道鬼門關,尤其是頭胎,更是兇險。想她當年十七歲生萱兒,便是一股將為人母的毅力強撐著,才撐了下來。
此時,東方漸白,夜霧尚未散去,整個皇莊朦朧而迷離,只聽得“咯——咯——”的高亢之聲,隨即那霧靄中不知從何處飛來成對成對的仙鶴,優雅地盤旋在宜嬌堂上空,前后接引成圈,且伸頸揚頭,引吭高歌,當真是一副奇麗的畫面。
雍親王露出幾許笑容,仙鶴來翔,這是大大的吉兆!!
若是此時宜萱醒著,便會明了為何仙鶴飛來,而且還環繞在宜嬌堂上空。因為孩子出生的一瞬間,里積蓄了數月的月華靈力也隨之奔放出來。仙鶴是靈物,感知遠勝過其他俗類,所以都第一瞬間趕了過來。
不過仙鶴環飛的奇景并未持續太久,待到紅日高升,日華驅逐了月華,仙鶴便都離開了宜嬌堂上空。
產房里,宜萱已經昏睡過去。
產婆抱著一個被包裹在大紅襁褓中的啼哭不止的嬰孩快步走到雍親王面前,見了萬福,便喜氣洋洋地道:“恭喜王爺,恭喜李福晉!郡主生下一位小公子!”
雅思哈和星徽也跟隨在雍親王和李福晉身后走了進來,乍然,那啼哭的孩子突然止了聲息,變得乖巧無比。
產婆見狀,急忙恭維道:“小公子一見到王爺立刻就不哭了,果然不愧是王爺的親外孫,就是親呢!!”
雍親王難得地“呵呵”一笑,伸手便將小家伙給抱了過來,李福晉看在眼里,不禁有些驚訝,王府里前后那么多阿哥,爺可誰都沒抱過。如今倒是對這個孩子極為投緣,李福晉轉移念一想,抱孫不抱子,也是滿人的舊俗。
雍親王低頭戳了戳小家伙的小臉蛋,呵呵笑道:“這個小東西,折騰了萱兒七八個時辰,總算是生下來了!”說罷,雍親王忙問:“萱兒如何了?”
穩婆忙道:“請王爺放心,郡主只是太累了,昏睡過去了,并無大礙。”
李福晉聞之,長長松了一口氣,二話不說,直接奔進了產房去看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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