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來的時候,看到懷恪郡主正高座在正堂中央的花梨木座椅上,橫眉怒目,威勢隱隱逼人,她登時就縮了縮脖子。
宜萱一看到星月那躲閃的樣子,便更是火大。
星月忙見了萬福,瑟縮著道:“郡主金安。”
宜萱冷哼了一聲,二話不說便抄起擱在身側的那盒一品紅胭脂,直接朝星月那俏麗的臉蛋上砸去。
“啊!!”星月驚叫一聲,急忙用手去擋。盒里胭脂碰撞在她的手背上,里頭滿盒的胭脂都灑了出來,直沾了她滿手都是。
星月大驚之色,臉都白了,她立時大步便跑到了多寶架前的一個巨大的青花瓷缸前,那缸中養著五六尾稀罕品種的錦鯉,滿缸清澈的清水。星月二話不說,便把手伸進了水里,急忙洗漱干凈。
但一品紅的刺激性,是極厲害的,雖然她沖洗及時,但沾染胭脂太多,登時星月的整個手背都紅腫了起來,就如星移的臉一般。
她氣呼呼瞪著宜萱,手背上麻癢難耐,卻不敢去撓,只急忙吹著氣,一邊用帕子包裹好,一邊叫嚷道:“你、你把這東西往我臉上扔,是想叫我毀容嗎?”
宜萱只用鼻孔發出一聲冷哼,星月自打進來的一切舉動,無疑都是不打自招!
旋即,宜萱冷聲斥道:“你既知道胭脂里攙了什么東西,還把她送給星移,是你想叫她毀容吧!!”
星月聽了這話,卻倔強地昂起了下巴,一臉的理直氣壯地道:“我這么做,是為了她好!!”
宜萱卻氣得差點沒背過氣去,害得星移差點毀容。竟然還敢說是為了她好?!!你要是不為了她好,是不是要把她大卸八塊了?!!真特么是神邏輯啊!
宜萱再也忍不住,幾個大步上前,掄起胳膊,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一個巴掌就扇在了納喇星月那張自以為是的俏臉上。
“啪!!”的一聲,清脆無比。
星月沒料到宜萱竟然會給她一巴掌。而她一只手癢腫得厲害。根本沒來得及反應,身子就被著大力的一巴掌給扇得踉蹌著退了好幾步,旋即一冊臉上就火辣辣疼得厲害。
星月一臉不可置信地瞪著宜萱。“你、你竟敢打我?!”
宜萱早已是怒不可遏,“打得就是你!!我就是不明白了!!星移到底是妨害了你什么!!你到底是有多恨她!!竟然用一品紅這種劇毒!!若是她用來點唇,一不小心舔食了,此刻便是一具尸體了!!!”
宜萱怒吼的話讓星月當即驚呆在了那里。直愣愣了半晌,她才急忙搖頭:“不、怎么可能!!一品紅會毒死人??!你胡說八道!!”
宜萱冷笑一聲。抓著她的衣襟,便揪著她到方才那個青花瓷魚缸跟前,按著她的腦袋道:“你自己睜大了眼前,好好瞧瞧!!”
星月原本極掙扎宜萱這突然起來的舉動。可隨后她渾身都僵住了,她一雙眼睛瞪得跟金魚眼似的,盯著漂浮在水面上的那一只又一只肚皮上翻的金魚——很顯然。這些金魚都死了!!——而她方才把沾了一手的胭脂就是在這水中漂洗過的。
宜萱又撿起地上的胭脂盒子,指著還剩下半盒的胭脂。道:“你若覺得還是無毒,便把這些吃下去!!!看看你自己會不會死!!”——說著,那半盒胭脂已經塞到了星月嘴邊。
星月似乎是被宜萱兇神惡煞的樣子給嚇著了,連忙后退了好幾大步,她看著那嫣紅如血的胭脂:“真、真的有……有毒??!”
宜萱冷哼一聲。
星月卻氣鼓鼓地道:“我又不知道那東西會毒死人!何況,星移不是沒吃嗎?!誰會把胭脂當成食物來吃啊!!”
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是這么理直氣壯,宜萱當真是佩服極了這個納喇星月!!
只聽星月又再一次義正言辭地強調:“何況,我是為了她好!!!”
“我不用你為我好!!”只見星移掀開了東側的珠簾,大步走了出來。她此刻臉色蒙著淺水綠色的薄紗,只露出眼睛以上的部分,但是仍然隱隱可見綠紗下面,是紅通通成片的腫脹。不過細細一瞧,似乎比方才略消腫了幾分。
星移一雙眼睛怨與恨交加,幾乎噴火一般,她怒瞪著星月:“大姐姐,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你竟然要這樣對我!!!”
“我、我……”星月看到星移這般以前從未有過的怒恨模樣,心虛得退后了二步,隨即卻昂首朗聲道:“我剛才不是說了嘛,我是為你好!!早晚有一天你會感激我的!!”
星移聽了這番話,怒氣反而更濃了幾分:“感激?!!大姐姐,你素來任性!但我沒想到竟然自私狠毒到這個程度!!我們雖非一母所出,但好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姐妹!!從前你雖然任性不講理,可也不至于這般歹毒!!!”
星移的話越說越激烈:“你不會不曉得選秀對于八旗女子來說,是何等的重要!!!你當年為人暗害,整整耽誤了三年!你怎么忍心將這種傷害又轉嫁到我身上!!!”
星月被星移吼得有些惱羞成怒了,她跳腳暴怒:“你太不識好歹了!!我、我……真的是為你好!!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跟了弘時,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最后那句話,叫星移愣在了當場。
也叫宜萱陡然明白了一切!
雖然她不知道,時兒和星移之間的事情,是怎么被星月給發現的。但是星月是個知曉未來的穿越女,必然也曉得歷史上原本的愛新覺羅弘時在雍正朝的奪嫡中,一敗涂地。
所以,她自因為深知歷史,所以送給了星移一盒攙了一品紅的胭脂,就是要叫星移起一臉的疹子。這樣一來星移就無法參加選秀,自然也就無法被指婚給弘時了。
一時間,宜萱不知該怒還是該笑。
且不說歷史的走向已經發生了改變,她額娘生下了弘晉就是最大的變化。星月竟然看不到嗎?既然有了改變,那弘時的命數自然會不同。星月怎么連這么淺顯的道理都不懂?!
不過星月也發覺是沖動之下說出了不該說的話,她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慌張地道:“總之。你決不能嫁給弘時!否則你會被他連累的!”
星移怒沖沖道:“我要嫁給誰。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就算真會被三阿哥連累,我也心甘情愿!!你瞧著吧!就算我不能參加選秀了,我也一定會嫁給他!!”
大約是被星月給激怒了。星移竟是如此的拗勁兒上來了,竟然說出了一定要嫁給弘時的話,渾然不似尋常時候的嬌柔小女兒模樣。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星月氣得吼叫道。
“不可理喻的人是你!!”星移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譏。——被人害得差點毀了容,星移就算性子再好。也不可能有好氣兒了。
星移咬牙恨恨道:“編排這種匪夷所思的理由,便以為自己可以理直氣壯地害人了?!還滿口什么為了我好!!大姐姐。你是為了我,還是為了你自己的虛榮心?!你不就是擔心日后三阿哥會比七貝子地位更高,我將來的夫君會比你的夫君更尊貴嗎?!!”
“你——”星月被星移這番話氣得臉蛋都紫漲了,“你胡說八道!”
“你根本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
“你滾!!我不認你這個姐姐!!你以后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星移歇斯底里地吼叫道。
星月被堵得沒話說。只得狠狠甩了甩袖子,怨毒地道:“你早晚會后悔的!!”撂下這句話,星月便跑得沒了影兒。
星月跑了。星移眼中的怒火也漸漸消解。星移看了看正在盯著自己眼都不眨一下的郡主,頓時窘迫極了。她急忙道:“二嫂,我、我……”
宜萱卻露出了笑容:“我明白,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
星移忙垂下腦袋,“我實在是氣急了才會……”
宜萱嘆了口氣,便上前執起她的手,輕聲道:“你臉上成片的疹子,應該不會留下疤痕。但是,這病也不是一日兩日能好利索的,今年的選秀……”
星移露出微笑道:“其實……今年的選秀,三阿哥跟我說好了,本來就是要落選的。所以——其實這事兒對我損害也不大,倒是省了三阿哥還要安排了。”
宜萱一愣,旋即便明白了。弘時說過,他要做雍王府世子,要叫星移做他的側福晉。但成為世子,又豈是容易的事兒?絕非一時半會能達到目的。所以,未免星移被指婚給旁人,落選是唯一的方法。所以,弘時是想叫星移等他三年吧?
幽幽嘆一口氣,宜萱便道:“時兒他……唉,我眼瞅著,圣上更喜歡我四弟弘歷。前二年,我阿瑪就曾經上折子請立時兒為世子,當即便被圣上駁回了。所以,時兒想當世子,是極難之事!”
星移垂首沉默著……
宜萱柔聲道:“你愿意等他三年也無妨,左右你還小。但是,我剖心地跟你說,若是時兒三年后仍然當不了世子。星移……你就不要再等下去了。”
此話一出,星移仰頭驚訝地看著宜萱:“二嫂嫂……”
宜萱面容苦澀地道:“你是公府格格,公爺絕不會叫你做侍妾的,最起碼也得是側福晉。你懂嗎?”
星移目光憂傷地點了點頭,又堅定地道:“三阿哥答允我的事情,一定會做到的!!”
宜萱一愣,星移她……對弘時竟然如此有信心嗎?!世子之事,可是連宜萱都覺得有點懸啊!!
隨即長長嘆息一聲,現在她亦是無言了。心中也只能盼望,弘時真的能如愿以償成為世子,迎娶星移為側福晉了。
她亦是驚訝于平日溫順的星移,也竟然是如此的執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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