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宜萱少不得跟星移這個懵懂的小丫頭解釋一下什么叫“初潮”,并且詳細地告訴她大姨媽來臨時有什么禁忌事項。更嚴肅地告訴她,大姨媽的到來,表示女孩變成了女人,也具備了當母親的可能。
然后還少不得暗示她,千萬不要讓弘時占她便宜。
此話一出,星移羞紅了臉蛋,卻忍不住小聲兒地問道:“二嫂嫂,那個……那個只親嘴巴,不會懷孕的對吧?”
宜萱點頭,還真是個懵懂的小丫頭啊……
正說著話,侍奉星移的侍女藥香進來稟報道:“郡主,二十一爺和五阿哥來了。”
弘時今天一大早,臉消了腫就走了,所以這會子倆孩子就像是脫了韁的野馬,藥香才稟報了二人的到來,禧和弘晝一前一后便蹦蹦跳跳跑了進來。
“懷恪侄女!弘時侄兒終于走了!咱們出去玩吧!”禧呲牙咧嘴地笑著。
弘晝也上前來,拉著她的衣袖撒嬌道:“二姐姐,帶我們出去玩好嗎?”
宜萱扶額,這倆精力過剩的小崽子!!相對比之下,果然還是她兒子盛熙比較乖,雖然挺黏糊人的,但起碼一天大半時間都在呼呼睡大覺。
宜萱被纏得沒辦法,只得叮囑了藥香、朝顏等人好生伺候星移,又叮囑她注意保暖問題,便帶著叔叔和弟弟出門兒了。
鳴鶴園位于昌平縣縣城南五里,也就是說去縣城玩,也不過是小半個時辰的路程。
昌平縣,雖然不必得京城的巍峨繁華,但獨有一股小城的優雅秀美。遠處山巒聳翠,近處鳥語花香,是個很適合游玩的地方。
雖是小城,但茶肆、飯館、酒樓一應俱全,還有整條街的小吃和點心鋪子,焦圈、春卷、鍋貼,蜜三刀、脆麻花、糖耳朵。藤蘿餅、玫瑰餅、牛舌餅。驢打滾、薩其馬、艾窩窩,羊眼包子、開花饅頭、門釘肉餅,大麥米粥、元寶餛飩……
當真是看。就叫人看飽了。
但兩個孩子,饞蟲上來,可不忌諱什么街邊小吃衛不衛生的問題了,走了一路、吃了一路。一直吃到小肚子鼓鼓的,直打飽嗝兒。
幸好今兒出來。宜萱特意穿得低調了些,而京畿一帶,旗人也不少,故而也無須換上漢家女子打扮。依舊著簡單的對襟淺藍旗服,只不過足下換成了平底鞋。她可再也不想穿著花盆底跟在兩個精力過剩的小兔崽子身后了,那絕對是折磨自己的貴足。
宜萱就跟個老媽子似的。跟在倆小兔崽子屁股后頭伺候了到他倆三天假期結束。然后叫弘時過來把弘晝小崽子接回圓明園,至于禧。行宮里沒派人來接……她又不好招呼他老子來接兒子——得,她還得費點力,親自送他回行宮。
一路上在車里,禧還在嘰嘰喳喳不停,活像只小麻雀,“侄女,叔以后還會常來看你的!”
宜萱一個趔趄,差點沒從馬車里翻出去。這個小祖宗,你還是老老實實在宮里呆著吧,姑奶奶可沒心情再伺候你一次了!
人送到他養母佟貴妃處,宜萱也算是功成身退了。只是卻不能就這么離開行宮了,因為德妃也在行宮里呢。她既然進了行宮,自然是不能不去請安的。
她也有些對這個血緣上的祖母不來電,只能硬著頭皮叫人前頭帶路。
剛到德妃在行宮的住處前,便見是呂太監迎了出來,他打千兒道:“喲,郡主怎么這個時候來了?”
宜萱抬頭一瞧,依然是逼近晌午十分了,的確不是時候,便笑著簡單與他解釋了禧的事兒。
呂太監點了點頭,剛要張口,便從月臺上走下一個身穿靛青福紋常服的男子,他面帶笑容道:“德母妃剛剛午睡下了。”
宜萱仔細端量著眼前這個穿著隨意的年輕英俊的男子,可不就是德妃的養子、她的十七叔愛新覺羅禮嗎?!
見狀便忙行了個萬福,“十七叔金安。”
禮面容俊朗而溫潤,微笑點頭道:“懷恪是來給德母妃請安的?”
宜萱道了一聲“是”,展露笑顏道:“只是我來得不巧。”說著,便對呂太監道:“還請諳達莫要打擾瑪嬤了,待她老人家醒了,再告訴她我來過就是了。”——她午睡了,正好!反正,她也不喜歡給德妃請安。
宜萱看著眼前這又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叔叔……額,好吧,這個起碼是個成年人,也娶了福晉了,氣度還算沉穩,總比那個只會呲牙咧嘴嘿嘿笑著折騰人的叔叔好多了。當然了,更重要的是眼前這位是個鳳表龍姿的美男子。
男人喜歡美人,女人又何嘗不喜歡美男子?此刻宜萱的喜歡,當然只是純粹欣賞這位養眼的美男小叔叔。
眼前這位,身材頎長,面如冠玉,一雙鳳眸炯炯有神,周身俱是溫潤氣度,卻并無半點陰柔之色,反而蜂腰猿背,鶴勢螂形,隱然有暗藏的力感。總而言之,給人的感覺是個文武雙全的清正美男子。
在雍正朝,這位十七爺是僅次于十三爺顯貴的親王,更得到了雍正帝一生重用。不過現在,他只是個不得皇父喜愛的光頭阿哥,更身無半點爵位。平日里閑散得只能寫詩作畫、騎射打獵。
這樣的日子,若是落在宜萱頭上,她自然高興極了。可惜這位十七爺不怎么開心,有點悶悶不樂。
宜萱含笑看著眼前眉宇結了愁緒的美男子,柔聲道:“十七叔又進宮來陪瑪嬤敘話了嗎?”
只見禮的雍容溫雅的面孔上浮現了一絲苦色,他聲音里含著難以掩飾的嘆息:“我一個閑人,除了常來請安,還能做什么?”
宜萱聽得一愣,旋即問道:“悠閑度日難道不好嗎?”
禮聽了。臉上只有苦笑,他搖了搖頭,只道:“我是個皇子,更是個男人。”——作為一個男人,天天閑得只能來陪養母敘話,沒有半點正經差事可做,自然胸中別有一股悶氣難以紓解。
雖然他說得不明白。但宜萱也聽明白了。得。男人的思維終究和女人不一樣,哪個不想做一番事業?哪個愿意一輩子碌碌無為?!如今自十四貝子之后的一流串皇子們,也有不少成家立業的了。可惜卻一個個都被他們的皇帝老子閑置著,當成富貴閑人來養。
眼前的這位十七皇子,也已經是年過二十的男子了,已經成了家。卻還沒有半點業可立,不得不說。也是生在皇家的一種獨有的苦楚了。
宜萱只一笑,卻沒有說什么,因為這個地方好歹是德妃宮門前,有些不合適的話。自然還是要牢牢擱在肚子里。
禮見他這個侄女形單影只獨自一人,只帶了幾個嬤嬤侍女,便隨口問道:“你額附呢?”
宜萱只平淡地回答道:“他沒有來昌平。”——他要是來了。宜萱也會拿大掃帚給轟回去的。現在星德不敢招惹她,也漸漸不在她面前出現了。反正她與納喇星德只維持著名義上的夫妻關系罷了。實際上已經跟陌生人沒什么區別了。
見宜萱如此回答,禮也似乎覺得自己不該問這個問題,京中人盡皆知,和碩懷恪格格與額附納喇星德關系已經冷若冰霜。他神情略有尷尬,只忙寬慰道:“日子總會越過越好的。”
宜萱笑了笑,客氣地道:“承十七叔吉言了。”旋即,忽的心下一轉,便帶著幾分恭維道:“早聞十七叔工于詩書,而我修繕一新的園子還有幾處不知如何提名好,不知可否請十七叔題上一二筆墨呢?”
禮聽了這話,忽然一愣,他脫口道:“我的字只能算中肯,若論字跡端正雍容,是遠不能和四哥相比的。”
宜萱笑著解釋道:“我阿瑪這段日子和十三叔一起,一直都特別忙,只怕似乎抽不出時間來。”
禮看著這個與自己年紀相若的侄女臉上那若有深意的笑容,忽的也笑了,便點頭道:“只要懷恪不嫌棄就好。”說罷,他問道:“四哥愈發是個大忙人了,不過也幸好有十三哥這般得力的人幫他。”
宜萱笑著道:“得力的幫手,自然是越多越好的。”——身為四爺的閨女,她自然要幫著自己的阿瑪拉攏助手。禮的生母是庶妃陳氏,早已不得寵愛,根本幫不上兒子半點忙,而養母雖然貴為四妃之一,可惜那位心里只有自己的兒子。
說罷,便約了時間,掃榻請十七叔改日登門。
宜萱見了辭禮,才剛走出去不過一射之地,她這個年輕英俊的小叔叔便急忙追了上來,他掃了一眼四周,見無外人,才低聲道:“懷恪,有句話……我不知當說不當說。”
宜萱雖不解他為何露出遲疑之色,便微笑道:“十七叔但說無妨。”
禮見宜萱如此坦然,便道:“關于你的生母……”說到此,他微微停頓了片刻,似乎是在籌措自己的話和語氣,然后輕聲道:“因最近四嫂一味禮佛,又很少與四哥同進宮中請安,已經有一些不大好聽的流言蜚語了。”
宜萱一愣,心下微微有些吃驚,但又覺得這是合乎情理的,畢竟因為弘晉出生那日發生的事,阿瑪可以說是恨極了嫡福晉,自然不會太給她臉面。可正是如此,自然就會有人說阿瑪與嫡福晉夫妻失和。十七叔提及了自己的生母,并未言明,宜萱也猜得出,只怕已經有人說出“寵妾滅妻”這樣誅心之言了吧?
宜萱面色凝重,朝著他見了一個萬福:“多謝十七叔提醒,懷恪回頭一定會告知額娘的。”
禮微笑著點了點頭。他這番話自然也是回應宜萱的好意,表達自己的善意罷了。
宜萱再度告辭,便出行宮,回自己的鳴鶴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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