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中,宜萱便離開了雍王府的納妾之筵,自然不曉得后來發生的事情。
一下子納兩位嬌美的格格入門,在旁的皇孫看來,那是何等美事,可弘時卻不開心,兩個女人沒有一個是他喜歡的,都是旁人硬塞給他的!這倒也罷了,可偏偏這兩個侍妾還沒進門就聯手欺負小移,這叫弘時如何不惱怒呢?!
以弘時的隱忍,自然是能忍下來的,但是他想到子文之前提及的,表現得太過穩重也不好,便決定遂自己心意而為。
陸氏與李氏一早就被抬進弘時的院子,被安排到廂房中。此刻李詠絮自然是萬分期待弘時的到來。陸氏卻已經早有準備,她知道李詠絮是李福晉的侄女,所以覺得,這第一個晚上肯定是屬于李詠絮的。只是想著那個叫他心動的王子皇孫,陸氏還是決定等等看,那日在凈園外頭,她的表現應該是完美的,她在三阿哥心中應該有些許好印象才對。而李詠絮,是李福晉強行安排給他的,保不齊三阿哥會覺得不滿呢。
可惜,陸氏只猜到了一半。
陪嫁侍女急急忙忙來稟報道:“三阿哥召了鐘格格侍奉!”
“什么?!”陸氏震驚得無以復加,“鐘格格?!她不是一直都不得寵嗎?!”
陪嫁侍女道:“奴才也不清楚。”
陸氏眼底有一抹羞辱之色,若是李詠絮也就罷了!她只恨自己沒有一個做了親王側福晉的親姑姑!可那個鐘氏算個什么東西?!不過是個包衣奴才!!就算她曾經服侍過李福晉,也照樣改變不了卑賤的出身!!陸氏之前從未把這個鐘氏當成自己的競爭對手,可沒想到正是這個她最鄙視的人,卻在她入府第一個晚上就狠狠羞辱了她一通!!
陸氏將長長的指甲狠狠扣進自己的手心肉里,傳來的刺痛叫她愈發頭腦清醒。她咬牙告訴自己,要永遠記得這份恥辱!!早晚有一日一定要叫鐘氏這個包衣賤奴血償!!
陪嫁侍女看到自家小姐如此陰狠的眼神,嚇得瑟縮地退后了好幾步,連個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別看小姐平日里溫溫吞吞,很是厚待下人,但她侍奉小姐多年,卻深知小姐并不像表面上那樣慈善!曾經她也看到過小姐這副模樣。那便是老爺最愛的姨娘生的大小姐高嫁給了一位滿軍旗從四品參議道的公子為嫡妻。那時的小姐便是如斯模樣。后來,大小姐臨盆之時,血崩而死。雖然她沒察覺小姐是怎么動的手。但心知肚明,必然是小姐所為。
所以自從那時候,她愈發小心翼翼、忠心耿耿,生怕一不小心也丟了性命!小姐連自己的親姐姐都能殺死。何況她一個奴才呢?!那之后,她因為忠心謹慎。被提拔成一等大丫鬟,還做了陪嫁侍女,也不知是福是禍。
鐘繡顏在去年夏天就被李福晉指給弘時為侍妾,那時候。她當真是又羞又喜,三阿哥年輕英俊,又身份貴重。繡顏如何能不一千一萬個歡喜呢?可她卻也不傻,今日進門的兩位格格。都是出身漢軍旗書香門第,雖然算不得高官顯貴,卻也絕非她所能比,更何況那位李格格更是李福晉的親侄女呢!
繡顏心中惴惴不安地來到弘時正房中,見了禮之后,第一句就忍不住道:“三阿哥,今日可是兩位格格進門的頭一天啊!”
燭光下,弘時擱下手中的茶盞,淡淡道:“我知道,所以才喚你來。”
繡顏微微吃驚,“難道您不喜歡兩位新格格?”
弘時沒有回答,只伸手拉過繡顏的手,道:“這個你就不必管了!”
繡顏感受到弘時手心的暖意,和自他身上彌散的酒香,兩腮嗖地浮現醉酒一般的酡紅色,身子也是不由自主地便被弘時給拉進了內寢室。
繡顏這才醒悟過來,看到已經有侍女為弘時褪去外袍,露出鵝黃色中衣來,她急忙道:“可是李格格是李福晉的侄女啊,您要是不去——”
弘時眸子一冷,立刻道:“你若不愿留下,盡可離開!”
繡顏有些難以置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話,難道是三阿哥真的厭惡李格格嗎?
自打三阿哥去年從山西回來,整個人就完全變了。從前的他,笑容溫暖,仿佛能把人的心都融化掉,可回來之后,他的眼睛如野獸一般埋藏著懾人的光澤。到底是什么,讓他有了翻天覆地的轉變?繡顏當然不敢問半句,但她既然已經是弘時的侍妾,當然還是希望能夠得到他的寵愛。可三阿哥卻對她再無半點喜愛,連說話都是冷的。
繡顏也用了不少心思討好三阿哥,可惜卻再也回不到凈園湘蓮湖上的繾綣了。她也漸漸死心了,可是沒想到就在新格格入門之日,三阿哥卻派人叫她侍奉!!
繡顏當然也不愿孤零零過一輩子,她看著此時又是那副冷漠表情的三阿哥,心中一揪,輕聲柔柔問道:“您為什么要叫奴才來侍奉嗎?明明今日有兩位美貌的新格格呀。”
弘時看著繡顏那雙光澤顫顫的眼睛,想到她一直以來的乖順懂事,便語氣放柔緩了幾分,道:“我不討厭你。”
繡顏聽了,忙小聲兒地問:“那……您喜歡奴才嗎?”
弘時蹙眉想了一會兒,想到了去年在二姐姐園中之事,便“嗯”了一聲,道:“有點喜歡。”
繡顏噗的臉頰潮紅不已,嘴巴也變啞了,愣愣看著這個自己名義上的丈夫,不知該說什么,腦子也是一片亂麻。三阿哥這樣的回答,著實超乎繡顏的意料,她原本還以為三阿哥是厭惡她,才一直不碰她的,可現在三阿哥卻說喜歡……
弘時看著這個姿色不錯,心思也還算單純的女子,又想到自己曾經平白無故冷落了她一年多。便想著寵著她,總比寵著那兩個好些。便信手攬了繡顏的腰肢,入帳中去了。
弘時自打六歲開始讀書,就是卯時初刻起床,已然形成了習慣,自然納妾的第二日也不例外。他看著自己被窩里那個尚且熟睡中的繡顏,暗暗咂摸了一下昨夜的滋味。倒是還不錯!
怪不得世間有那么多好色之徒。床笫間之事也的確甚是舒暢,尤其懷里摟著的是一個身段嬌軟的漂亮女子。
之前他滿心想著星移,又要為世子之位做籌謀。可如今新人入門。他總不能還是一個不碰,否則阿瑪只怕他問他是不是身子有什么問題了!所以未免避免更大的麻煩,所以他寧可召個不討厭的人來侍奉。
只是小移……看樣子又要好好寫個信安慰安慰她了。
弘時輕手輕腳地起身披衣,掃過床單子上那淺紅點點的印記。不由小腹有些癢癢的……不過他看到繡顏那疲憊的臉蛋,又想著入讀的時辰決計不能晚了。便囑咐了底下奴才幾句,順手替繡顏蓋好了被子。
服侍弘時多年的小太監小景子上前來小聲稟報道:“昨夜,李格格是哭道二更天才睡下的。”
“知道了。”弘時淡淡道了一聲,又問:“另一個呢?”
小景子道:“陸格格沒哭也沒鬧騰。早早便安歇下了。”
“哦?”弘時挑眉,眼里有說不出的意味深長。
小景子又忙道:“不過鐘格格剛剛遣了陪嫁侍女惠雯來請示,問是否要去給幾位福晉請安磕頭?”
弘時卻淡淡道:“告訴她。她還沒那個資格!叫她老老實實呆在院子里,若無傳召。不許到處亂走!免得沖撞了不該沖撞的人!”
小景子聽了,不用捏緊了袖子底下的那枚金錁子,得,看樣子這位陸格格是不會有出頭之日了——就算出手再大方又能如何?
弘時匆忙用過了早膳,便忙去書房讀書。
而陸氏也穿著鮮艷地走出廂房,看著同樣從對面廂房走出來的李詠絮,她忙露出驚訝之色,眼中更滿是關切之色,心疼地道:“絮妹妹,你的眼睛怎么腫了?!”
李詠絮苦到半夜,自然此刻眼睛腫脹得跟核桃似的,眼白里也滿是血絲,氣色也十分不佳,竟是不及陸氏光鮮的姿色了。李詠絮已經知道自己被陸氏給利用了,又怎么會有好氣兒?!李詠絮狠狠瞪了陸氏一眼:“少裝模作樣了!!哼!”
陸氏眼中閃過訝異之色,忽的想起之前她曾經邀請李詠絮同住在洞仙館,到時候一起進府,可沒想到卻沒有了回音,當時她只因為是郡主干預的緣故,可如今看來,似乎不盡然了。
李詠絮又咬牙切齒道:“你以后休想再利用我了!”
陸氏一臉詫異:“妹妹這話從何說起?!我自問對妹妹素來都是剖心剖肺的呀!”說著,陸氏眼中盈盈蓄滿了淚水,滿是委屈之色。
李詠絮卻冷冷哼了一聲,“我懶得跟你廢話!反正以后你少在我面前轉悠!”撂下這句狠話,李詠絮一拂袖,轉身正要回房,卻忽然間抄手游廊中走近了一個身著水紅彭緞衣裳的女子,觀其衣著,雖只是尋常綢緞,卻也不是下人所能享用的。
而她身后,也隨侍著一個婢女,如此一來,此人的身份就只有一種可能了,便是哪個昨晚被三阿哥招去侍奉枕席的鐘格格鐘繡顏了!
三阿哥所住的院子,是個還算寬敞的二進四合院,在雍王府里頭也不算小了,院子的頭一進,是三阿哥自己讀書休息的地方,二進便相當于三阿哥自己的后院了,而后院那最寬敞、裝飾也最華麗的正堂顯然是給未來的皇孫嫡福晉預備的,而正堂兩側有東廂西廂各兩間,是用來安置侍妾格格的地方,自然是有些窄小的。
鐘繡顏如今正是剛剛起了,從三阿哥房中回來,她原以為時辰很早,兩位格格應該還在睡著才對,沒想到都起身了,而且還都站在房外。如此一來,竟是想躲避也避不開了。鐘繡顏原想著,回來換身衣裳,就趕緊去給李福晉磕頭賠罪,李福晉想必會念在她服侍多年的份兒上,估計也只是斥責幾句罷了。可沒想這么快就碰上了這樣的場面。
三個女人齊齊沉默無聲。
鐘氏便趁機微笑著朝二人客客氣氣見了一個萬福,便回自己房中了。
李詠絮才咬牙切齒地咒罵了一聲:“狐媚子!”
陸氏含笑道:“那位想必就是鐘格格了,樣貌很是不錯呢,也很懂規矩,怪不得三阿哥喜歡。”——陸氏雖然語氣溫柔,卻帶著品評的意味,顯然是沒有把自己和鐘氏當成位份平級的人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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