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萱沉思的時候,卓泰已經雙手奉上了藥方子,正要遞給徐一忠。(全文字)
宜萱卻突然一伸手給抄了過來,低頭細細一看,這方子倒是沒什么問題,金銀花一兩、玄參六錢、薄荷六錢、甘草二錢、牛黃三錢……的確是個能清熱解毒的方子。但對于額娘體內的毒氣,只怕是并無太大用處,只不過也應該沒有害處。
如此一來,這個卓泰是忠是奸,宜萱倒是不好判斷了。便不動聲色將藥方子遞給了徐一忠,左右沒有害處,未免打草驚蛇,還是叫額娘吃幾副吧。
卓泰告辭退去之后,賢貴妃李氏望著宜萱,道:“萱兒,你今兒怎么怪怪的?”
宜萱只好道:“額娘身子一直極好,怎么突然便不爽利了,女兒只是覺得奇怪,怕額娘是著了道了。”
賢貴妃呵呵笑了,“我又不是年輕人了,會生病也是尋常事。”說著,她輕輕拍了拍宜萱的手背,安慰道:“放心吧,額娘沒事兒。”
宜萱看著額娘的手,忙不動聲色借機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的指甲道:“額娘最近怎么不染鳳仙蔻丹了?”——說著,便不動聲色,將月華靈力輕輕導入賢貴妃體內,一點點,輕緩徐徐。
蔻丹,便是古代的指甲油,而鳳仙蔻丹便是用鳳仙花最鮮艷的花瓣加上明礬制成的,染出來的指甲嬌紅明媚,是京中貴婦甚愛之物。從前在雍王府時候,賢貴妃也會涂抹。
賢貴妃笑了笑,“我都多大年紀了,還染那么嬌嫩東西,惹人笑話!”
宜萱又湊近了些。仍然握著額娘的手,嘴甜地道:“額娘如今看上去可比皇后都年輕多了!”——皇后比額娘略小些,如今額娘起色雖然不好,卻也比皇后顯得年輕,這倒是大大的實話。
那月華之氣,尋常人看不到,也難以感覺到。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沖淡了賢貴妃眉心的那抹淡青之氣。那青氣漸漸湮滅。宜萱才悄然松了開了手。
賢貴妃卻被女兒嘴甜的話給逗樂了,呵呵笑得身體亂顫。
宜萱卻暗暗打量整個內殿中,想著到底是什么人用什么樣的方法讓給額娘下毒了呢?暗暗有些頭疼。要是這個人不找出來,只怕以后還會對額娘下手!宜萱的目光忽的落在了西側的梳妝臺上,那西洋鏡被繡了五福捧壽的藍素緞鏡簾遮得嚴嚴實實,鏡前卻擺設了不少東西。半開的妝盒中滿是玲瓏珠翠首飾,剔紅捧盒是慢慢的都是簪花。還有胭脂水米分之類——胭脂!!
宜萱突然想到了,星移當年不就是使用了被動了手腳的胭脂嗎?!胭脂可是用來涂唇的,時常便會被一個不經意就會吃進嘴巴里。
宜萱裝作不經意走到梳妝臺前,隨后道:“額娘這胭脂……似乎和以前的不同了。”
賢貴妃道:“那是江浙巡撫進獻的重絳胭脂。顏色很是艷麗。是前幾日才進貢上來的,內務府的人倒是有心,立馬就送了幾盒來。”說著。賢貴妃笑了笑,“額娘給你留了一盒呢。你上回進宮,倒是忘了這茬子事兒了。”
宜萱信手拿起那胭脂,笑道:“這盒還沒怎么用呢,額娘給我這個就好了!”——就是額娘用過的,才要檢查一下呢!
賢貴妃面帶寵溺之色點了點頭,“這兩日我氣色不大好,你汗阿瑪來,我和著珍珠米分涂抹些在臉上,倒是能添幾分容光。”
——所以,汗阿瑪才沒察覺額娘身子不適嗎?宜萱不禁暗暗一嘆,也無怪乎汗阿瑪如今對額娘如此好,額娘對汗阿瑪也是處處用心,生怕給他添煩擾。他們彼此有心,所以如今能夠相濡以沫。
回了凈園,宜萱便將那盒重絳胭脂交給了醫正盧照堂,命他仔細查驗這胭脂是否有問題。盧照堂雖然疑惑,亦不敢多問,忙點頭稱“是”。又躬身道:“今日午后,國公府派人來請江醫士去給姨娘診脈,奴才謹記公主當初當初吩咐,不曾讓江醫士去。”
宜萱一愣,便問道:“戚氏病了?”
盧照堂點頭道:“正是,說是惡心嘔吐,還月事推遲,覺得可能是……是有喜了,所以才……”盧照堂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宜萱嗤嗤笑了,“她懷孕了?!倒是奇事!”——戚氏給納喇星德做姨娘這么多年了,各種各樣助孕的方子幾乎都吃遍了,卻從未有過喜訊,宜萱也覺得她不肯能懷孕了。可如今的舉動……都直接上門子來求醫了,分明是明晃晃來告訴宜萱,她有孕了!
心底,宜萱仍然是狐疑的,那些經營瘦馬的人牙子,為求訓練出來的女子身段纖細婀娜,都是給服藥了的,這種藥能是的纖細膚白,可副作用便是損了女子陰元,無法再生育。是以,這么多年了,都沒聽說哪家大人的瘦馬小妾懷孕過。宜萱也不覺得戚氏能懷孕,這次的事兒……還指不定是怎么回事兒呢!
這廂,凈園的醫官不曾去旁邊國公府診脈,戚氏便從外頭請了個大夫,旋即大夫確診說戚姨娘已經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且胎相穩固。
宜萱聽聞了這個消息,呵呵笑了很是一通,嘖嘖道:“還真是奇了!”
吳嬤嬤低頭道:“要不要請秦姨娘留心查查看?”
宜萱點頭道:“查查也好,保不準便是戚氏在鬧什么幺蛾子呢!”
吳嬤嬤眼底滑過一色狠厲之色,“若她真有了……”
宜萱撇嘴,爆了粗口道:“那關我屁事!”——反正她從未把納喇星德當成自己的丈夫看待,于宜萱而言,那只是個陌生人,只不過這個陌生人是自己兒子血緣上的父親罷了!戚氏有孕又如何?!跟她一毛錢關系也沒有!
吳嬤嬤笑了笑:“是老奴著相了!那個戚氏算什么東西?賣身契如今還在咱們這里呢!就算真生了個兒子,又能如何?!”
這時,薄荷打簾子進來,稟報道:“公主,盧醫正求見。”
宜萱想著,應該是那重絳胭脂的成分檢查出來了,不由肅穆了神色,道了一聲“請進來”,便端坐如儀,眉心凝重了起來。
“回公主的話,此胭脂是以重絳花為主,添玫瑰花露制成的,里頭還有加入了明礬,應該是做抓色之用,另外還有蘇方木、蜀葵及紅藍花汁兒,約莫占一二成,應是做提高色度之用,另外還有少許滑石米分和蒼子油。”
宜萱皺眉:“意思就是——無害了?”
盧照堂一愣,惶惑地道:“自然是不可能有害的。”——這不是地方進獻的貢品胭脂嗎?怎么會有害?!
宜萱輕輕“哦”了一聲,再度沉下心來,如此胭脂無害,那么到底是毒物到底是怎么進入額娘身體里的呢?!——看樣子她還得再進宮仔細查查看。
沒來得及多細細思量,便聽紫蘇進來稟報說,勇毅公雅思哈請她去武英堂一趟。
宜萱便問:“可是出了什么事兒?或者是國公爺不舒坦了?”
紫蘇搖頭,也面帶疑惑:“沒說到底是怎么了,只說讓請您過去。”
宜萱輕輕嗯了一聲,便披上個云肩,略整了整儀容,不做耽誤,即可起身去往國公府。如今的國公爺雅思哈到底是蒼老了許多,不負當初的精神矍鑠,跟個尋常的老人沒什么區別。
宜萱才剛入武英堂,雅思哈便忙起身來打千兒請安,口稱“金安”。
宜萱客氣地虛扶一把,“自家人何必多禮,公爺快請坐吧。”——如今她身份提高了,雅思哈不敢有絲毫含糊,每次見了都要照著規矩請安。宜萱也曾說免了,可惜這個老家伙太執拗了。
雅思哈忙道:“公主請上座。”說著,又吩咐下人奉茶水上來。
宜萱只得去主位上坐了,見雅思哈也坐在旁邊圈椅上,便問:“公爺可是有什么急事?”——尋常雅思哈不會這般急催她來,莫非出了什么事兒。
雅思哈忙笑了笑,“倒是沒什么大事,就是想問問您……那個……”雅思哈囁嚅了一會兒,才訕訕道:“熙兒的傷,不知重不重……”
宜萱這下子才明白了,雅思哈大小就疼愛盛熙,如今盛熙闖禍,被宜萱給打了一頓,雅思哈不敢置喙什么,可做祖父的終究是擔心,所以才特特請了她來,親口問問。
雅思哈急忙又解釋道:“我今日奉召進宮,原想順道去南熏殿瞅一眼的……沒想到……熙兒還沒傷好。”
宜萱笑著道:“其實已經沒什么大礙了,只是那孩子借機撒嬌,想多貪玩幾日,晚些入讀罷了!”關于南熏殿之事,宜萱也不像多說什么,便編了個讓雅思哈放心的說法。
雅思哈聽了,老臉上布滿的擔憂之色,終于煙消云散了,他笑著點了點頭:“我就說嘛!公主素來疼愛兒子,怎么可能真的狠下心去打呢!不過是做做樣子給他們看看罷了!”
宜萱笑而不語,只隨便他亂猜測去,反正盛熙的屁股的確沒什么大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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