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天兒還沒炎熱起來,可四九城的流言卻炙熱地幾乎要宜萱將湮沒了。
也不曉得是從哪里開始傳出的,更不曉得是何時開始流傳。
這個京城,就像是一口碩大油鍋,底下柴火燒得雖然旺盛,但油鍋里卻沒有絲毫波瀾,只等一瓢冷水澆進去,登時沸反盈天,一發不可收拾。
大清的和碩公主、皇帝陛下唯一的女兒,背夫偷漢,和喪妻的小叔子勾搭成雙。甚至還說,公主和小叔子通奸多年,公主的兒子便是和小叔子生的私生子呢!這樣的不堪入耳的流言,已經在京中市井里人盡皆知了。
在所有人眼中,皇家威嚴莊重,高不可攀。可如今,有一個可以被淪為負面談資的不守婦道的和碩公主,便會有一發不可收拾的速度急劇傳播開來。這就是所謂的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當玉簪急急忙忙!無!錯!前來稟報這個晴天霹靂一般的消息時,宜萱臉上嗖的沒有了半分血色。
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她并不在乎什么難聽的流言,反正熙兒已經樂意她和子文在一起。
她只是害怕,怕得雙手都隱隱顫抖,她怕汗阿瑪會一怒之下,殺了子文。
流言傳播的速度超乎了宜萱的想象,仿佛是一夜之間,她和子文的“奸情”就人盡皆知了。
玉簪也忍不住咬牙切齒,“當初德二爺可是言辭振振。這才過了多久,居然就……”
宜萱深深蹙著眉頭,她沉思片刻后。輕輕搖頭:“只怕多半不是他。”——當然也不排除是納喇星德突然腦殘程度加劇,什么也不顧了。但是若從理智的角度來看,的確最不可能的就是他。他那么寵愛戚瑛瑛,應該不會做出會置她于死地的事情來。
玉簪一愣,“那會是誰?”玉簪腦中一閃,忽的脫口而出:“是鄭老太太?!”
宜萱丹鳳眸中滑過一絲狠怒之色,“她比納喇星德更有可能。但是——”這個色厲內荏的鄭老太太。當真有這個膽量和她結下不死不休的仇怨嗎?!
“準備車馬,本宮要去侯府走一趟!”——不管怎么樣,她都必須立刻做出反應。否則等汗阿瑪聽到這些流言蜚語,萬一將她禁足,那她豈非來不及周旋,反而會叫子文陷入危險的困境中!
勇毅候府。
宜萱未曾叫人通稟。就直接長驅直入。闖進了戚瑛瑛的小院兒中。
此時納喇星德也在,他看到宜萱氣焰囂張而來,當即伸開手臂護著戚瑛瑛,大吼道:“公主,你、你想做什么?!”
宜萱一臉冷色,她沒有理會色厲內荏的喇星德,直接便冷冷吩咐道:“將戚氏拿下,直接杖斃!!”
宜萱的話剛落音。兩個侍衛便要上前拿下戚瑛瑛。納喇星德見狀,登時慌了神兒。他急忙道:“這不關瑛瑛的事!!那些流言蜚語,也根本不是我散布出去的!!”
宜萱冷哼了一聲,“若不是你,便是鄭老太太!當初你說了,此事只有你和你額娘知道!如今京中人盡皆知,不是你散布的便是鄭老太太散布的!母子一體,她做的,就等于是你做的!沒什么區別!!”
撂下這番話,宜萱再度冷硬的吩咐道:“還愣著做什么!給本宮把戚氏杖斃了!如今本宮名聲喪盡,但殺一個小小賤婢侍妾,跟踩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
戚瑛瑛臉色慘白,她突然噗通一聲跪下,她喊道:“公主明鑒!您千萬不要中了鄭老太太的借刀殺人之計啊!”
納喇星德愣住了:“什么?借刀殺人?!”
戚瑛瑛立刻哭著道:“老太太厭惡婢妾已久,早就恨不得動殺手!只因二爺一直庇護,方才沒有機會下手!如今鄭姐姐回來了,老太太只怕是早就想好了這番計策了!她散布出去流言,以此激怒公主,然后借公主之手殺死婢妾!”
納喇星德滿臉不可置信之色,他搖頭道:“不!我額娘不是那種人!!”
戚瑛瑛受到死亡的威脅,早已顧不得哄這位德二爺了,她膝行上前,匍匐在宜萱腳下,通通通磕了三個頭,“公主英明,千萬不要為人所利用,做了旁人殺人的刀子啊!”
此刻,宜萱著實要佩服戚瑛瑛的機智。若她今日真的是盛怒而來,保不齊便要被戚瑛瑛禍水東引了。她一來,便喊打喊殺,不過是想要查出,到底是誰主導了京中流言蜚語罷了!戚氏一條賤命,宜萱沒興趣殺之!否則豈非叫鄭老太太和鄭秋黛痛快了?
“哦?”宜萱揚了揚眉毛,“你既然如此說,本宮倒是要好好查一查了!”宜萱說罷,便吩咐玉簪道:“去請鄭老太太來,本宮要好好問問她!”
戚瑛瑛臉色稍微和緩了幾分,眼中有算計的神情流轉,她急忙又道:“老太太怕是不會承認的,只怕倒時候少不了花言巧語、砌詞狡辯,公主睿智,還望千萬不要被蒙蔽啊!”——戚氏預想到了鄭老太太的反應,急忙先給宜萱打了個預防針。她不知道到底是誰散布流言,但把罪責推到鄭老太太頭上,無疑是對她最有利,也是最合理的。她才不關心鄭老太太是罪魁禍首還是蒙受冤枉,她只在乎自己能不能脫身!
納喇星德此刻才回過神兒來,“瑛瑛,一定是哪里弄錯了!額娘當初答應我過,不會說出去半個字!她不會不守諾言的!”
戚瑛瑛悲切切道:“二爺,這些日子來,老太太對我如何,您都是看在眼里的!”說罷戚瑛瑛潸然淚下,一副好不悲戚的模樣。
宜萱暗暗撇嘴,都這個時候了,居然還不忘籠絡著納喇星德這個腦殘!看樣子戚瑛瑛這輩子是真打算吊死在納喇星德這顆歪脖子樹上了。
“額娘她……”納喇星德眼中閃過一絲動搖之色,“額娘的確對你遠不如秋黛,可她是吃齋念佛的人啊,她不至于做出這種事情來啊!”
戚瑛瑛抹淚道:“大約是老太太,太過喜愛鄭姐姐了。老太太怨我得二爺喜愛,所以要替鄭姐姐除去我!是我不好,是我不該和鄭姐姐爭寵……”
戚瑛瑛那副我自猶憐、梨花帶雨的模樣,叫納喇星德不由又更信了她幾分,“瑛瑛……難道真的是額娘一時糊涂,把公主和納喇星徽的茍且之事說出去了?”
宜萱聽了,登時柳眉一橫,恨不得上去狠狠揍納喇星德這個嘴賤的一頓!茍且?!茍且你妹的!!
宜萱現在窩火極了,要是她的和子文滾床單了,流言罵得難聽也就罷了!可偏偏道現在為止,也只進展到親了個小嘴兒而已!她現在感覺當真是憋屈死了!早知道這樣,上回就該順了子文的心意,更他滾個床單了!!
宜萱還沒來記得發作,便聽見碰的一聲,大門被踹開了。被鄭秋黛攙扶著的鄭老太太怒發沖冠闖了進來,她怒喝道:“賤婢!!休要顛倒是非,糊弄我兒!!”
鄭老太太蒼老的聲音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刺耳咆哮,“你這個不要臉的賤婢!竟敢離間我們母子!”
戚瑛瑛這時候急忙露出了戰戰兢兢的可憐神色,她嬌軀顫抖著道:“老太太,我、我沒有,我、我只是……”話不成句的戚瑛瑛淚水滾滾,當真像極了是被惡人欺壓的可憐女子。
納喇星德見狀,心聲憐憫,他急忙開口道:“額娘,您先別急著訓斥瑛瑛啊。她、她剛才只是猜測一下而已!何況,您的確對瑛瑛很不好!”
聽了這話的鄭老太太氣得臉都發紫了,不過比她臉色更難看的是鄭秋黛,如今的鄭秋黛,可比不得從前那副嬌嫩動人的模樣,七年的庵中生涯,雖然沒把她折磨成黃臉婆,但姿色也大大衰減了,早已不復肌膚嬌嫩模樣,如今滿臉都是厚厚的脂粉,乍然瞧上去,似乎比戚瑛瑛老了差不多十歲的模樣。
所以縱然鄭秋黛回來了,納喇星德也對她多有憐惜,卻終究不復當初那愛得要死要活的模樣了。憑借著臉蛋的差距,戚瑛瑛硬生生擊退了鄭老太太一力支持下的鄭秋黛,已久占據著納喇星德的寵愛不衰。
所以說,鄭老太太和鄭秋黛恨戚瑛瑛欲死,倒是實情。
鄭秋黛見納喇星德如此維護戚氏,嫉妒的面容都扭曲了,她尖銳地道:“表哥,你怎么能為了一個買來的賤妾,這般頂撞姑母?”
納喇星德怒瞪了鄭秋黛一眼,“秋黛!你就消停些吧!別以為我不知道,就是你在背后攛掇額娘為難瑛瑛!”
“表哥!!”鄭秋黛滿臉神傷之色,什么叫她攛掇的?她一回來,分明是姑母命令她收拾戚瑛瑛的!
納喇星德哼了一聲,“秋黛!你變了!你早就不是從前那個溫柔善良的秋黛表妹了!你竟然變得如此惡毒!變得讓我都不認識你了!”
鄭秋黛頓時滿眼都是受傷之色,她身軀搖搖欲墜,一個踉蹌,幾乎要摔倒在地。
看著這三角戀的情節,宜萱滿是不耐煩之色,“行了!本宮可沒那么多閑工夫理會你們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宜萱看了一眼似乎要置身事外的鄭老太太,淡淡道:“鄭老夫人,方才戚氏揭發,說是你把流言蜚語散布出去的,你有何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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