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怎么了?”仲孫沅挑著眉梢反問道,她現在覺得自己的狀態挺好的,下意識就覺得對方是在危言聳聽,不由得嘲諷一句,“現在說這話轉移話題,可是太遲了。”
男人咋舌一下,嘆道,“沒想到看著是個冷靜的娃,骨子里也這么好斗。為了出一口氣,竟然連自己的眼睛都不要了……難道你出門玩耍之前,那家長沒告訴你,你眼睛有問題么?”
仲孫沅撇了撇嘴,直接反駁道,“你眼睛才有問題,有這個時間廢話,直接亮招好了!”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老實人好心警告一句,反而被嗆聲了。男人暗暗咋舌,覺得自己的信譽出了問題,為何總是沒人相信他說過的話呢?難道是因為以前透支太多了?
“現在的小孩子一個比一個辣,稍微相信一下老人的話能少走彎路啊。”男人輕巧躲開仲孫沅迅捷如雷電一般的劍影,看著還有不少余力,甚至有時間和她調侃,“我是說真的,小丫頭,你就暫時放過叔叔吧。要是不小心拖到你們的救兵來了,我手抖多殺了人,造孽哦。”
仲孫沅簡直不知道該怎么說了,確定這是求饒而不是威脅?手指一彈,長劍破空而去,直接從男人側臉貼邊劃過,空中多了縷縷血絲,她冷淡地說道,“這是你的威脅和挑釁?”
仲孫沅一向是軟硬不吃的人,用這種辦法對她威逼利誘,真是小瞧人了。她覺得,依照對方這種令人堪憂的智商水平,他們根本沒辦法好好用語言交流,最后只剩下拳腳相殺了。
“我是真心為了你好……順便,也讓叔叔安安靜靜抽身而退,深藏功與名?”
聽著兩人的對話,莫憂隱約覺得哪里不對勁,看了看地上躺著的十字星暗衛。再看看仲孫沅不停擊打虛空的動作,總覺得他們被那個藏在暗中的男人當成猴子耍了。
偏偏仲孫沅又是那種極其認真的較真性格,碰上這么一個油嘴滑舌的家伙,自然要吃虧。
仲孫沅抿了抿嘴角。催動劍心,手中傳來熟悉的熱度,手掌被淡淡的光芒包裹。
看到這個熟悉的動作,男人像是猴子一樣不停蹦跶閃躲的動作猛地頓了下來。仲孫沅瞳孔一縮,轉瞬之間抓住這個機會。劍心隨著她的心意變化,長劍出鞘,鋒芒銳不可當。
然而,對方卻像是長了無數雙眼睛一樣,根本連頭都沒有扭,直接輕飄飄地抬起右手,扼住她手腕處的死穴,微微哼了一聲,說道,“還想要這只手么?小孩兒。該睡覺了。”
看到對方著力的地方,仲孫沅的表情變得極其難看。不管如何淬煉身體,總有命門留下。更別說她還不是體修,更加注重魂魄的鍛煉,身體上的命門比尋常體修要多一些。
而對于劍修而言,最致命的命門還是手。一旦失去了手,戰斗力就被廢掉一半。當然,若是她能修煉到更高境界,體悟劍道本源,一念生。一念死,有沒有手也就不重要了。
她更加想要知道的是,這到底是一次巧合,還是說……對方真的看穿了自己的弱點?
沒等仲孫沅變化劍意反擊。后勁猛地一疼,本來抓著自己的人詭異地散成一片霧氣,而砍昏它的人卻和之前那個男人別無二致。別說是眼睛,哪怕她用神識也沒辦法區分兩者的不同。
“連你母親那只母老虎我都不慫啊,更別說一只毛都沒長齊的小貓了……”
莫憂緊張盯著詭異懸浮在半空的仲孫沅,看姿勢應該是被人攔腰抱起來了。他生怕潛伏在暗中的家伙會給她一個痛快。只是,聽這男人的意思,似乎和仲孫沅的母親有些淵源?
“喏,看好她,順便跟太叔妤瑤說一句,還有一只抑制素在老地方放著,若是她需要的話,可以去取了用。那東西的保質期挺長的,現在應該還用得上吧……”
莫憂虛握著輪椅扶手,對于這個詭異男人的恐懼已經達到頂點,但表面上依舊維持著冷靜。
未知的敵人總是令人恐懼,仲孫沅能瞧見男人的位置,但他瞧不見,甚至連對方目前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哪怕這個男人說了不會傷害他,但這話并不能讓莫憂感到一絲絲的安全感。
聽男人之前說過的話,莫憂就知道這個人和十字星之間有著沉珂舊怨,他們遲早要對上。
而且,有些折辱比死亡更加令人覺得痛苦。若是他需要自己仇人看在已故父母的面子上茍延殘喘,還不如一死了之。所以,如今雖然性命無憂,但莫憂的心情卻開朗不起來。
“你們……想要對阿爾杰皇子做什么?你難道想要挑起內亂么?阿爾杰皇子也算是矮個子里頭拔高的,連他都沒了,西薩蘭皇室下一任皇帝……”
雖然莫憂經常病弱無力,但他的腦子還算好使,對政治的敏銳程度不是仲孫沅能相比的。
“那就沒了好了,皇室一開始就沒有存在的必要。要當吉祥物就乖乖當一只吉祥物好了,整天不安分地上下蹦跶,還真當自己是個角色了。”男人嗤笑著說道,絲毫沒有之前油腔滑調的輕佻口氣,“我要對阿爾杰皇子做什么,你很快就能知道了,何必如此心急?”
過了一會兒,莫憂似乎明白了什么,頓時想要張口求證什么,對方臉色倏地一沉,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要問什么,奉告你一句,知道太多的人,往往死得最快。我的身份在聯邦就是一個公開的秘密,你猜出來又有什么用?悠著點兒,你父母的面子也不是那么好用。”
莫憂哽了一下,心中隱隱覺得對方瘋了。若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他怎么有膽子跑到聯邦?不過轉念一想,依照對方這樣的手段,哪怕他跑去暗殺元帥了,也不是沒成功的可能。
“你沒有安好心……”良久,莫憂才吐出這么一句話。
十字星雖然也不是什么干凈的勢力,但至少不像男人一樣這么反聯邦。
哪怕他一開始也是聯邦的人,甚至受到上一任元帥的英雄勛章嘉獎,但最后卻成了反聯邦勢力的頭頭……不管是什么時候想起這個細節,莫憂都覺得太諷刺了。
“我一開始就沒有好心過……誰都想做一個好人啊,我也是,不過,一出生就被剝奪了。”男人說這話的時候,聲音略微有些低沉,“沒辦法讓一個人愛你一輩子,恨一輩子也好。沒辦法名留青史,遺臭萬年也可以……殊途同歸,不過是褒貶不同……”
莫憂對這話簡直想要呵呵,這之間的區別真的在于褒貶不同么?他能摸著自己良心說這話?好吧,這個家伙的良心早就被野狗叼走了,哪里還有這種東西?
“我問個問題……我父母的死,和你有沒有關系?”莫憂皺著眉頭問出這個問題。
男人嗤笑一聲,說道,“別什么屎盆子都扣在我頭上,十字星內部那點兒烏七八糟的東西,真以為別人都眼瞎?你父母怎么死的,你爺爺心里最清楚,問我還不如問他,為何還要讓兇手在自己眼皮子低下蹦跶著?到底是沒能力動手,還是不想動手報仇了?”
為了穩住兇手,等待孫子長大成材,那個老頭子也是拼了。
只可惜,孫子不成器,老頭子也漸漸從期待變成失望,如今只剩下認命了。只要十字星勢力完整,兒子和兒媳的仇也能忍下去,帶進棺材……仔細想想,這老頭兒也挺可憐的。
一頓嘲諷之后,男人郁悶的心情終于紓解了。說實話,看到仲孫沅那雙眼睛之后,他心里總是憋著一股悶氣,怎么都撒不出來。若不是理智阻攔他,他真會嫉妒得想要殺了她。
若是換成別人,這么撩撥他脾氣,他早就發火殺人了。
但換成仲孫沅……殺了她,這個念頭一直在腦海里盤旋,但就是下不了手,哪怕是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最后只能歸功于腦子零件出問題了,或者哪根筋搭錯了。
莫憂覺得自己今晚就不該任性出門,若是不出來,也許不會了解這么多超出想象的東西。
“十字星遲早要覆滅……”良久,男人下了一個結論。其實這也是明擺著的事情,十字星內部管理不善,那么些人都眼皮淺薄,將手伸向那些黑生意,已經觸動聯邦的神經了。
依照太叔妤瑤的性格,能忍到現在都不動手,已經算是好脾氣了。聯邦暗搓搓等著宰一刀,他也不想放過十字星,旁邊還有一個小丑一樣的皇室到處蹦跶想要分一塊肉……呵呵……
不過他怎么也沒想到,太叔妤瑤哪里只是想要宰掉十字星?人家完全將十字星當成自家閨女的資產了,如今按捺著不動手,也只是為了給姜雅足夠時間斂財豐富小庫房罷了。
若不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估計人家還能耐著性子拖個六七年,等十字星被姜雅攪和得翻天覆地之后,她才會出來收拾殘局。有權,就是這么任性_
莫憂也是敏銳的人,這個結論不是不知道,很早之前就已經有些預感了。
只是他現在身體依舊虛弱,就算想做什么扭轉結局,也難以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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