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載著蔣學峰,虞東南和姚桂芬直奔醫院。
路口圍的人久久不散。
“回了回了,天作有雨,人作有禍啊,哎喲,這真是的,好好的,這說出事就出事了,平安是福啊。”阿春婆嘀咕著,圍觀的眾人也心情各異的回到家里。
葉梧桐扶著奶奶回到后院,奶奶有些累了,葉梧桐扶著奶奶睡下。
“幾度風雨幾度春秋,風霜雪雨搏急流……”電視機里正播著便衣警察的主題歌。
“嘰嘰咕咕,嘰嘰咕咕。”窗邊的鳥籠里,一只繡眼鳥站在跳桿上,發出嘰嘰咕咕的小敘聲,聲音銳耳動聽。
“呵,買來到現在一直不叫,還當是雌鳥呢,現在終于叫了啊。”爺爺拿著一根小釵子釵著一小塊蘋果伸到繡眼鳥的面前,小鳥兒立刻不叫了,尖尖的嘴啄起了蘋果,這小東西死愛吃蘋果的。
一般來說繡眼雌鳥是不會小敘的。所以養繡眼鳥大多都是養雄鳥。
葉梧桐拿起一只蘋果邊啃著邊對著電視,其實她的思緒完全不在電視上。
人很奇怪,前一刻你才給某個人定了性,可下一刻這種定性便立刻被推翻了。
前世蔣學峰給她的感覺就是沉默,然后是醉酒打人,當然偶爾心情好,陽光燦爛的時候也會帶著她出去玩,回家的時候會燒上一桌菜讓母親輕松一些,這種感覺本來也是不錯的,可蔣學峰的惡習,有了好菜,那必然要喝酒,而只要一碰上喝酒的事情。所有的好氣氛就煙消云散,最后又是一陣吵鬧摔打,母親嘆氣,整夜無眠。
那種日子曾讓葉梧桐壓抑的要發狂。
車禍那一刻,倒底是蔣學峰有意推開虞東南,又或者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老天有爺。是將學峰追人追的收不住腳自個兒往車上撞。
這兩種可能誰也說不清楚,也許只有當事人最明白。
不過,因著蔣學峰是拿著刀在追趕著虞東南。所以。大家都傾向于第二種說法。
“桐桐,睡了。”爺爺催了催葉梧桐。
葉梧桐關了電視,走到隔壁自家屋里,很習慣的側臉看了看斜上方不遠的平臺。果然那處一個亮點,是小舅坐在平臺上。
葉梧桐順著木梯爬了上去:“小舅。”
“嘿。這么晚了,你上來干什么?”小舅嘿了一聲。
“睡不著。”葉梧桐在小舅身邊坐下。
“是啊,我也睡不著啊。”小舅深吸了一口煙。
“小舅,別抽煙。”葉梧桐伸手。拿過小舅手上的煙將煙掐滅。
“嘿,我忘了你和你媽是最討厭人抽煙的。”小舅悻笑。
煙掐滅了,但煙味還在空氣中淡淡的流淌:“蔣叔叔怎么樣?”小舅跟鄧爸爸一起去醫院幫忙的。
“命是救回來了。不過斷了一條腿,以后就是殘廢了。這人啊都不曉得說什么好……”小舅感嘆著,頓了一下又道:“還有你奶奶……”小舅說著,又去拿煙,這回他只是拿煙在鼻間嗅著,并沒有點火。
小舅出去兩年,見識廣了,也賺了點錢,但他的煙癮似乎也重了,異地他鄉,只有用煙來排遣寂寞的鄉愁。
“我奶奶怎么了?”葉梧桐反問。
說到葉梧桐奶奶,江寄海用勁的巴拉了一下頭發:“你奶奶吧以前見到我,眼瞪著,臉臭著,開頭就是那賊胚子,那壞種,那流氓的,我呀都不敢杵你奶奶跟前。可現在你奶奶見了我,笑咪咪的,一口一個小伙子,那口氣喲,特慈祥特暖人心……”
“這是好事啊。”葉梧桐晃著手上一片梧桐葉。
“可小舅心虛啊,你說你奶奶病著吧,可你奶奶現在活的比以前倍兒滋潤,你說那么大的事兒,你奶奶糾結了一生的事兒,能說忘就忘嗎?我就生怕你奶奶是想法子整我,跟我裝,上一刻對著我笑,下一刻就拿著刀砍我。”
“你才裝呢。”葉梧桐沒好氣的瞪著小舅,哪有個正常人沒事裝性情大變著玩的,奶奶是真病,也許從父親走那一天,奶奶的病就一直存在了,只是沒有爆發。
“你管我奶奶是對你笑還是拿刀對你,總之冰來將擋,水來土淹唄,對你她,你就討好她,拿刀對你,你就跑唄。”葉梧桐道:“舅啊,我去睡了,從明天起啊,我要練跑步,校運動會,我要報八百米呢,奶奶讓報的,怎么也要跑出個象樣的成績出來。”
“嘿,能的。”小舅回了句。
“對了,小舅,你要實在睡不著,沒事兒干就幫我把柴棚里一些舊家具修修。”葉梧桐差使著自家小舅。
“又撿那些破爛,成,你去睡吧,我幫你修。”小舅揮揮手。
葉梧桐回了屋里睡下,窗外風吹過能聽到鉅條鉅木的聲音。
昆劇的舞臺布景很簡單,一道屏風,一張八仙桌,一把太師椅,又或者是一張春凳,一面鏡子等等。
前段時間,為了練習,葉梧桐沒事就往舊家具市場以及各家老宅子里鉆,八十年代中期,明清家具在香港炒的紅火,連帶著各種鏟地皮的往全國各地的老宅子里淘,好的家具基本被淘光了,不過總有一些壞了的被遺棄在各個廢品收購站或屋角里堆著。
葉梧桐反正不是為了收藏,家里姥爺小舅的木工活都不差,她淘回來讓姥爺小舅幫著修修便是一不錯的舞臺道具。
昏黃的光線下,江寄海光著膀子把一道屏風,一把太師椅擺了出來,屏風中間斷了,外面的紅木框也裂開了,江寄海先把裂了的框給換掉,看著木色不對,又在家里那一堆的舊木料里淘著,找了根差不多的換上,又看著原來的框上有著云紋,他又坐下來拿著木雕工具打著模,然后坐在燈下雕著,簡單的幾條云紋,但看著卻古樸大氣,江寄海弄了一個晚上,到得天微亮才整的差不多。
看著擺出來的屏風。似模似樣了。
關了柴棚里的燈,江寄海走出柴棚,外面東方已現魚肚白,晨風一吹,江寄海有些糊涂的腦袋清楚。
之前他心虛,是因為總想著,老太婆這樣,是不是就不會阻攔他跟白慧的事情,可又想著君子不可以欺之以方啊,所以就患得患失。
其實是貪心了,就算是沒有老太婆阻攔,他跟白慧的差距也是很大的,有些事情只能努力的去做,最后的結果不去多想。
一碼歸一碼,撇開他跟白慧的事情,就那老太婆這些年確實為著他當年的舉動吃了不少的苦,憋悶了一輩子。如今老太婆好不容易活率性了,他就討好著些,就圖著快活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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