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梧桐,你好!
常聽人說,生命無常。對這話一直以來我并沒有什么感觸,直到我奶奶走的這一天。
那天晚上,平常有些嗜睡的奶奶一直不肯睡覺,她拉著我陪她說話。
奶奶笑著問我:你知道為什么你的兩個弟弟叫小虎和幼虎,而你卻叫東南嗎?
這個問題其實我一直挺不明白的。
本來按我們農村這邊取名的方法,從我兩個弟弟的名字推算,我應該叫大虎,而我卻偏偏叫東南。
奶奶跟我說,我小時候的名字確實叫大虎,只是三歲那年,奶奶給我算了個命,算命先生說我六親不和,孤身飄泊,成業在東南方。所以奶奶便給我改名虞東南。
曾經,奶奶在眼里并不是一個慈祥的老人,她偏心,她總是站在二叔二嬸一邊,給我母親帶來許多的郁悶和不開心。而我也一直以為奶奶眼里只有小虎和幼虎。
到此刻我才知道,奶奶其實待子孫都是一樣的。
她心中有著一種很樸素的公平,當時,我家條件好,二叔家條件差,奶奶便想盡辦法辦二叔家。
后來我家出事,我奶奶的行為大院里的人都是看到的。
我沒有想到我奶奶那么毅然決然的支持我母親。
奶奶一輩子在農村里生活,她其實過不慣城里的生活。
城里人說的話題她不懂,城里沒有養雞種菜的地方,城里沒有高高的青山,我爺爺就葬在青山之巔,奶奶每天早上起來都在站在院子里望著那青山。
奶奶許多的生活習慣都跟城里人格格不入。可就算這樣。她卻依然搬進城里。
她只看誰最需要她,誰需要她她就站出來。
奶奶一輩子其實沒享過福,可她跟中國太多的奶奶一樣,堅韌的生活,她們把自己化身為土地,承載,滋養著兒孫。
大地為坤。為母。
那一夜奶奶跟我說了很多。奶奶很聰明。
比如說。我家梧桐大院的房子,其實是我打電話讓我二叔搬去住的,一來小虎和幼虎現在都在城里讀書。二叔在城里確實要有個落腳之地。
我二叔的心思我也知道。
可那又怎么樣呢,那房子我本就沒打算要,曾經我開著三輪車奔馳在鄉下塵土飛揚的路上,我相信有一天我能自己造一棟自己想要的房子。那里會是我的家,院中同樣會種滿梧桐樹。
所以。我并不想要那房子,所以房子給誰住都無所謂。
甚至我還想著若是有一天,虞建國落魄了,當他回來的時候。卻沒有落腳之地,總之我也讓他難受一把。
這點小心思,奶奶看破了。但她懂沒說破,她懂我。
當天晚上。我做夢了,夢里下起了皚皚白雪,早上起來,奶奶已經身故了,奶奶走的很安詳,甚至臉上帶著笑容。
村里人跟我說,不必悲傷,這是喜喪,能這么走的老人都是有福氣的。
我估且認為我奶奶是有福氣,因為那也是我的希望。
現在,我要離開了,順著東南方去找我的夢。
我揣著你送我的明信片。
既然選擇了遠方,就不顧風雨兼程!!
此致,祝一切安好!!
虞東南的信通篇都是對虞老太的懷念,看到最后,果然,上回葉梧桐感覺應驗,虞東南在未來很久都不會再出現在梧桐大院。
再想著前世,虞建國回來和虞建設爭房子的事情。
不得一不說,虞東南的小心思還真成了。
由此可見,三十年河東,三十河西,這一點整部紅樓夢闡述的淋漓盡致。
葉梧桐坐在平臺上,風吹過梧桐樹上的白雪飄灑在她的鼻間,沁涼沁涼的有些鼻酸。
虞東南的信讓她想起了父親,親人的離世對于活著的人來說,總是不能承受之重。
是夜葉梧桐在收音機上點播了一首歌。
“三百六十五里路喲,越過春夏秋冬。”
“姨,我要結婚了。”一九八八年的最后一天,季桃子跟姥姥宣布了她的決定。
再本著有錢沒錢討個老婆好過年這種樸素的習俗之下,季桃子跟袁四在年前結婚了,季桃子搬進了后院。
隨著第一撥古董收藏熱的興起,袁四最近越來越迷里面去了,學校里基本看不到他的人,他整天就在各舊貨市場轉。
而過年后第一個大新聞就是機械廠關閉了職工學校,原來的生源轉入三中和四中,其他的老師也各找門路,調到別的學校去了,唯獨袁四一直沒有找到接收的學校,于是光榮待崗了。
不過這廝現在不在意,在舊貨市場跑了這些天,還真讓賺到了一千多塊錢。
于是袁四便有了他的古董野望。
機械廠還只是職工學校關閉,對于整個梅市來說也只是一朵浪花,并不太惹人注目,但接下來蔬菜公司宣布關門則成了梅市第一家倒閉的企業,這一點依然跟前世一樣。
一時間,人心浮動。
這只是個開始,從這一年起,一直縱貫整個九十年代,下崗的浪潮總是一浪接著一浪。
經歷著發展人們再一次迎來陣痛。
這是一個以夢為馬的年代,說到以夢為馬,葉梧桐想前幾些天看到要新聞,海子走了,朦朧詩的時代漸漸莫落。而昆曲依然在掙扎。
金老師的玉簪記演出非常成功,她成功的突破子家族戲的限制,在原來家族戲的基本更新的演繹了陳妙常,在業界一片好評,更接到了來自香港臺灣的演出邀請。
昆曲算是小小的冒了一把頭。
晚上八點鐘,葉梧桐陪著母親從酒樓里出來。
“真沒有?”母親一臉好笑的問。
“真沒有!!再說了,媽,人家實習都回去了,你這時候再問,那反射弧是不是太長了點。”
自從去年的時候,葉梧桐給趙遠等實習老師做了導游,又拍了些照片,然后在鄧倩倩那腦補的思緒下,就傳出了她早戀的消息,還好,這消息傳出時,趙遠他們已經實習結束離開了。
而江寄紅聽到這消息不是緊張,她松了一口氣,女兒終于象個少女一樣早戀了,不象平常太懂事,懂事的她都摸不著底。
“什么反射弧,亂七八糟的話,行你不承認就算,媽心里有數就成。”
葉梧桐翻了翻白眼。
就在這時,夏阿姨抱著鋪蓋急匆匆過來。
“喲,夏麗怎么回事啊?”母親奇怪的問。
“我住店里,我跟宋大民沒法子過了。”一見母親,夏麗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她這一哭嚇倒了許多的人,這也是一個女強人了,何曾這樣過。
“你說宋大民他啊,下崗心里不痛快跟我吵,我讓他,可他居然給我去賭啊,你知道嗎,他一家伙輸掉八萬多啊,我這些年我白干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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