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維之語無人不喜。言情
楚皇哈哈大笑起來,仰頭飲盡杯中之酒,朗聲道:“眾卿盡興!”
一時席間觥籌交錯,推杯換盞。
薛柔坐在馮寶珍身旁,把玩著手中酒杯,卻沒飲半口酒水,她神色冷淡,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欲與人交談的樣子,原本一些想要上前換個臉熟的夫人貴女不由躊躇不前,而薛柔掃了眼下方諸人后,就暗暗將目光放在了高臺上的眾人。
寧貴妃絕色高貴,和謝宜柳眉眼之間有幾分相似,只是少了幾分銳利陰沉,多了些雍容事故,在她身下的位置上還坐著兩人,一個端莊典雅,一個嫵媚嬌柔,應該是渝郡王的生母賢妃和福王生母慧淑妃無疑。
賢妃在宮中一貫低調,與人為善,人緣極好,雖不如寧貴妃得寵,卻極得楚皇敬重,就連蕭太后對她也頗為友善,此時面對眾人時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而一旁的慧淑妃卻不然,她先前因被福王牽連被摘了貴妃的稱號,眼下看著風光無限的寧貴妃時,眼底偶爾流露出的全是掩不住的嫉恨。
薛柔目光在幾人身上流轉了片刻,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坐在楚皇身側的蕭太后身上。
她早就聽說南楚的蕭太后年輕之時傾國傾城,如今一見,她面上雖然已帶暮色,可她眼角眉梢處依舊能看到當年的風情,而且她保養極好,皙白的肌膚和精致的妝容讓她看上去至多不到五十歲,身上帶著歲月沉淀后的華貴和雍容,此時她端坐在金絲軟墊之上,手中拿著一只琉璃盞。指上的金色護甲亮的奪目,而她那雙望向席間的眼中卻帶著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容璟想要上位,最大的阻礙就是這個有著無比輝煌的過去,如今南楚地位最高的女人。
蕭太后原本靜靜坐著,卻突然感覺到被窺視之感,她豁然抬頭朝著席間望去。卻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正在獻禮的各國使臣身上。她不由皺眉,冷冷掃視了一眼女賓席那邊,依舊沒有發現異常之處這才收回視線。
等到她目光收回之后。薛柔才感覺到身上壓力一松,她不由輕吁口氣。
好敏銳的觸覺!
她不過才流露出些許的敵意居然就驚動了這個女人,而且她剛才一掃而過的目光讓薛柔有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一陣寒意順著脊椎攀沿而上。薛柔不敢再把目光落在蕭太后身上,以免引起她懷疑。所以收回目光朝著對面望去,卻不想正好與容璟的眼神撞到了一處。
容璟斜倚在桌前,見她看過去頓時雙眼一亮,舉杯朝著她撅著嘴角眨眨眼睛。那模樣要多浪蕩有多浪蕩,薛柔見狀嘴角微抽,直接橫了他一眼側過頭去。嘴里卻是忍不住溢出輕笑來。
此時酒宴開始,各國也開始獻禮。珍寶吉祥之物數不勝數,而其中最特別的則是元梁國,那使臣命人抬上了一尊巨大的壽字玉石,玉石通體晶瑩,潔白無瑕,整個壽字更是渾然一體,仿若天成,絲毫看不見半點人工雕琢的痕跡,瞬間引起眾人驚奇。
楚皇看著那玉石訝異道:“此等美玉,從何而來?”
那元梁國使臣笑著道:“回稟楚皇,此玉乃是天然開采而得,未經雕琢,當初得此玉石之時便自成壽字,除此之外,此玉之中還有千年難得一見的玉靈之心,我王聞之楚皇大壽在即,便命微臣將此玉石運送來京獻給楚皇,祝楚皇陛下龍體康健,壽與天齊。”
薛柔聞言略帶吃驚的低聲道:“居然是玉靈之心。”
“玉靈之心是什么?”馮寶珍好奇道。
薛柔看著那玉石道:“玉靈之心是玉礦之中極為難得的極品寶玉,十分罕見,一條數十里的礦脈之中也不見得能養出一點玉靈之心來,此物若是練武之人得之,能塑筋易骨,消除練武之人體內長年累月積聚的暗傷,而若是尋常之人將其制成玉佩帶在身上,也能使其寒暑不侵,延年益壽。”
“居然這么神奇?”馮寶薇吃驚的捂著小嘴,她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天底下還有這等神物,她不由睜大著眼睛看著那玉石,稀罕道:“真想把那玉石敲開來看看,那玉靈之心到底長什么模樣?”
薛柔聞言輕笑出聲:“這你可別想了,楚皇大抵是舍不得的,這么大一塊的天然玉石,想要得來何其不易,更何況只要把這玉石擺放在殿中,雖然不及直接佩戴,也能達到一些玉靈之心的效果。”
高臺之上的楚皇顯然也是知道玉靈之心是何物的,他頓時大笑道:“好,好,元梁國之壽禮甚合朕心,傳令下去,元梁國免貢三年……”“陛下!”
楚皇話音未落,蕭太后頓時皺眉,她看著下方元梁國使臣沉聲道:“陛下今日高興多飲了幾杯,方才只是酒醉之言,元梁國恭順謙謹,賞元梁國君萬金,美女五十,另賜使臣五百金……”
下方眾人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到,而原本因為聽到楚皇說免貢三年而大喜的元梁使臣卻是頓時臉色難看,他看著楚皇大聲道:“楚皇陛下乃一國之君,君無戲言,方才之話當眾而出,難道楚皇陛下想以酒醉之言借故反悔不成?”
楚皇聞言頓時陰沉了臉,他陰鷙的看著蕭太后道:“母后,君無戲言。”
蕭太后皺眉:“賦貢乃是國家大事,關系國器權威,南楚周圍附屬小國眾多,免貢之事切不可提,否則今日此例一開,其他諸國紛紛效仿,我南楚以后還如何讓諸國臣服?!”
楚皇冷冷看著蕭太后:“太后只需管理后宮即可,前朝之事無須太后過問,今日朕之壽辰,太后難道要朕失信于人前?”
蕭太后看著楚皇眼底浮現的陰沉之色,就知道剛才她情急之下所說的話傷及了楚皇顏面。而且他此時連母后也不愿再叫,就是在警告她讓她不要伸手太多,她微瞇著眼就想繼續開口,卻不想一旁寧貴妃突然輕笑著道:“陛下說的是,陛下是南楚國君,一諾千金,太后娘娘怎么能讓陛下失信于人前呢?再說我南楚降服諸國靠的是陛下的英明。諸臣的睿智。將士的勇猛,從來就不是賦貢之說,若是能對元梁國加以撫慰恩賜。恐怕更能收服諸國之心,豈不是好事一樁?”
蕭太后頓時面露寒色,而楚皇聞言卻是掃了眼寧貴妃后,淡淡道:“愛妃說的是。太后你久居深宮,外朝之事多有不知。來人,傳令下去,至今日起,免元梁國三年賦貢。賜元梁國君萬金,美女五十,元梁使臣五百金。綢十匹!”
那元梁國使臣頓時滿臉喜色跪倒在地:“微臣代我王謝楚皇陛下隆恩,楚皇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太后深深看了眼寧貴妃。再看了看楚皇之后面上微微一嘆,轉而道:“既然陛下堅持,那哀家無話可說,罷了罷了,今日是陛下壽誕,既然元梁國使能討得陛下歡心,來人,傳哀家旨意,除去陛下賞賜之外,再賜元梁國使臣金五百,美女三人,以作酬謝。”
元梁國使臣顯然沒想到剛才還出聲阻攔的蕭太后會突然另行賞賜,連忙跪下謝恩,而席間因為太后和楚皇爭執而冷下來的氣氛再次恢復過來。
薛柔把玩著手里的酒杯,若有所思的看著神色已然恢復平靜的蕭太后,心中提了起來,她原只以為蕭太后有些手段,可是如今一見,她才發現自己還是小瞧了這個婦人,她沒想到蕭太后心思居然如此之深,在被楚皇和寧貴妃當面打臉之后居然還能在面上做的這么漂亮。
她剛才的一番話和對元梁國使臣賞賜雖然看似不多,但是卻挽回了楚皇那些話后所丟失的顏面,而且她這番話一出,頓時從之前后宮擅權干政的形象變成了一個疼愛兒子,卻又一心為南楚利益擔憂的婦人,而楚皇卻卻成了只是為了一己歡愉就不顧祖宗基業,對親母言辭不遜之人。
薛柔看了看席間諸人,果然見那些人望向楚皇的目光都變了,心底對蕭太后的警惕之心更深。
這個女人在南楚皇宮沉浮數十年,果然不是個好相與的!
元梁國之事后,其他諸國繼續獻禮,都想討個好彩頭,不過楚皇顯然并非蠢人,除了元梁國外再沒有允諾免貢之事,不過賞賜倒是不少,氣氛漸漸緩和過來,而等到諸國獻禮之后,朝中一眾皇子親王也紛紛將自己的禮物送了上去。
福王送上的是福王妃親手所繡的萬壽圖,而慶王所獻的則是從南海之濱尋來的足有兩米高的赤紅珊瑚,渝郡王則是三百年靈參兩株,輪到宣王之時,他將一卷東西放上去后,薛柔一眼就認出來,那東西正是她當初送給宣王的那副江山寰宇圖。
那寰宇圖被當眾打開之后,眾人均是驚訝不已,待到察覺其中與眾不同之處后,就連楚皇也面露驚訝。
“宣王,此圖你從何而得?”
容瀾不著痕跡的看了薛柔一眼,見她面帶淺笑,這才松口氣朝著楚皇恭敬道:“回父皇,此物是兒臣一至交好友相贈,兒臣府中沒有四弟寬裕,又沒有大哥的心思,思來想去,兒臣覺得此物放在兒臣府中未免暴斂天物,所以便借花獻佛將其獻給父皇,祝父皇年年歲歲有都有今朝。”
楚皇笑著道:“好,好,你有心了。”
容祉和容洵都是怒視容瀾,沒想到他尋到個機會就暗諷于他們,特別是容洵,看著被楚皇夸贊笑容滿面的容瀾恨不得給他兩巴掌,這朝中誰人不知道謝忱是他的人,那戶部就是他的錢袋子,幾個親王之中有誰能比他宣王錢多?可是他卻當著楚皇的面哭窮,完了還不忘坑他一把,親王手中俸祿都是有定數的,慶王府比宣王府寬裕,那多余的錢能是哪兒來的?
只要是有腦子的人聽了這話都會想歪。
容洵氣得臉發黑,而容瀾見狀卻是面上笑容愈盛,他眼角余光突然掃到坐在一旁的容璟,見他只是撐著下巴看著對面女賓席上的薛柔神游太虛,不由雙眼微瞇,突然笑起來:“父皇,我們這些兄弟都已經給父皇送上了壽禮,兒臣最為好奇的是十三弟給父皇準備了什么?平日里父皇最為疼愛十三弟,想必十三弟的壽禮應該是我們之中最為出挑的吧?”
楚皇聞言轉頭看向容璟,卻見他杵著下巴望著對面半點動靜都沒。他順著容璟的視線看過去,很快就看到了薛柔,楚皇不由眉角輕挑,眼底露出些沉色。
“凌王?”楚皇出聲喚道。
容璟依舊是沒什么反應,席間諸人都清楚的看到楚皇臉上瞬間黑了幾分,他們不由順著容璟的視線看過去,當看到薛柔的時候都是意味深長,而薛柔面上的笑容也不由僵了僵。
她可不相信以容璟的本事會真的走神到這種地步,她不由不著痕跡的看了容璟一眼,眼底含著幾分威脅之意,而對面的容璟在見到薛柔的神色之后頓時嘴角勾起,懶懶抬頭看著再次出聲叫他的容瀾淡淡道:“三哥,有事?”
容瀾被他那不耐模樣氣得眼皮直跳,好不容易壓下暗怒,他微瞇著開口到:“今天父皇大壽,我們兄弟都送了壽禮,眼下就差十三弟你的了,不如讓三哥開開眼界,看看十三弟準備的什么?”
容璟抬頭看向楚皇,楚皇立刻道:“朕也想看看你準備的什么。”
“好吧,兒臣本來還想私下送給父皇的的,既然三哥和父皇這么想看……”容璟薄唇輕揚眼底閃過邪笑,直接朝著外面道:“來人,把本王準備的東西抬上來。”
眾人紛紛朝外看去,就見到外邊兩個凌王府的高大護衛抬著一個被紅綢蓋著的東西走了上來,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就連楚皇和蕭太后幾人也不例外,均是好奇這般大的東西到底是什么,難道和元梁國一樣是玉石?還是和慶王一樣,是類似于珊瑚的大型擺件?
那兩人抬著東西走到容璟身前放下之后,就行了禮退了出去,而容璟則是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之中直接把紅綢扯了下來,然后露出了里面一只碩大的……木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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