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昆侖外面是這么一個樣子。

此刻，昆侖弟子從四處而來，紛紛落在北極殿之前，他們或是相互攙扶，或是背著同門，有的重傷難行，有的趔趄疲憊，一場大戰讓整個昆侖元氣大傷。

鳳麟帶我而下，我躍落地面，他掠過我的身后，再次低語警告：“不準說話！”然后從我身邊躍落，不再看我一眼手手捧清虛的仙袍匆匆入殿。

我瞥眸好笑看他，他到底在怕什么？

殿內殿外已經站滿昆侖弟子，我知道昆侖弟子也分等級。只有高級別的弟子可入這北極殿。

我和其他弟子一起站在殿外，殿外廣場上十四根盤龍參天石柱，兩兩相對，我站在石柱一旁，蕓央看見我立刻跑來：“你總算來了。”她把拉我到一邊，殿內殿外此刻一片肅靜。

大殿前方，是幾位和清虛一樣的鶴發童顏的尊者，他們是清虛的師弟，也是昆侖的天尊與師尊。

“天尊……”鳳麟站在殿內，悲痛地托起清虛的仙袍緩緩跪下，立時，悲傷的氣氛開始彌漫整個昆侖。

“仙尊……”那些童顏老頭悲痛地撫上清虛的仙袍，殿內殿外的弟子悲傷地一起跪落。

“仙尊——”昆侖弟子哽咽地呼喚，低臉哭泣。

我站在巨大的石柱后，淡淡俯看這些下跪的昆侖弟子，他們身上正散發出源源不斷的悲傷，迷茫，彷徨與余悸……

我能清楚地感覺到這些昆侖弟子不像鳳麟他們充滿憤怒與滿心的復仇，而是在滿目的死亡中顫顫發抖。

哪有人不怕死？更何況這是他們經歷的第一次與妖族的生死大戰。

我深深吸入這些氣息，恩……這才是我想要的，它們被我的內丹吸收，成為我力量的源泉。但是，這些太少太少太少了，簡直不夠塞牙縫。

昆侖畢竟是修仙之府，它滿滿的清氣對我造成了很大的干擾與影響。

“嫣紅……？”蕓央哭了一會兒才發覺我沒有跪，滿臉淚痕地仰臉看向我，“你……怎么不跪？”

我冷冷俯看她：“你哭你的，管我什么事？”

她在我的冷淡的話中吃驚地瞪大眼睛，眼淚凝滯在眼角，她呆滯地轉回臉，半天沒有回神。

“當——當——”喪鐘敲響整個昆侖，頃刻之間，仙氣繚繞的昆侖被一股陰翳的氣息沉沉籠罩。

昆侖這次傷亡相當慘重，三百二十名弟子在這場大戰中犧牲，另有一百三十五名弟子重傷，剩余的弟子三百不到，正如蕓央所說，死傷的基本是昆侖較為低階的弟子。在他們眼中，這是一場無比殘酷的戰爭，在我眼中，這只是一次淘汰。

他們永遠都不會明白，到底怎樣的戰爭才是真正慘烈的！

仙尊的突然離世讓整個昆侖陷入消沉，昆侖弟子們像是忽然失去了方向般目露迷茫，或是落落地回到各自的房間，或是垂頭喪氣地坐在草坪上哀悼死去的同門。

鎖妖塔里的妖類也四處逃竄，沒有受傷的昆侖弟子開始四處巡邏搜查，但少有被捉回，因為一部分是在混戰中被擊殺，而有一部分是趁亂已經逃出昆侖。

女弟子開始負責照顧傷員，傷員集中在玉衡殿里，玉衡殿位于北斗七星中玉衡星的位置。男女弟子傷員分于兩殿，身穿同樣仙裙的女弟子忙忙碌碌，敷藥的敷藥，清洗的清洗，整座浮島彌漫著藥香與血腥味。

在昆侖，女弟子的仙裙名為霓虹仙裙，鳳麟身上的男子仙袍為天蒼仙袍。

只因自己修仙，身上的衣服就叫仙裙仙袍了？人還真是會努力地抬高自己的身份。

這仙裙可是穿得我膈應死了！

我獨自走到殿外，昆侖需要休整，我也是。

玉衡島邊緣有一白色涼亭，我走進去，甩了鞋襪，直接席地而坐，單腿曲起，凝望面前無垠夜空，浩瀚星空就在眼前，硝煙已經散去，只剩青云連綿起伏，星月在青云后若隱若現。

仙鶴從云層中飛出，落于亭外草坪，伏于地面，與我一起靜坐。

深沉的夜色中，天蒼色的衣擺隨風輕揚飄擺，鳳麟腳踏水晶般的仙劍降落我的亭外，他的眸光亮如他背后繁星，復雜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他在擔心，我知道他在擔心什么，我瞥他一眼，勾唇輕笑：“哼，放心，我不吃人，我嫌吐骨頭麻煩。”

他變得沉默，在亭外靜立片刻，看看我身后，似是見無人，再次認真看我：“師傅，別亂走，天尊他們要捉你。”

“哼。”我輕笑，“就憑他們？”

他躍落仙劍，仙劍隨他而動，靜靜停在島外。他天蒼的衣擺落地之時，他半蹲在了我面前，黑眸深深看我：“師傅，你到底是什么？雖說只有仙尊能見你，但他也不知道你的身份。而且，仙尊今日離世突然，各位天尊，師尊更不知你身份，他們以為你是妖，要捉你！師傅，我很擔心你！”

我瞥眸看他擔心的臉一眼，睨向別處：“別說謊了，你是在擔心我害人。”

“我怎會對你說謊！”他有些生氣，我再次瞥向他，他的神情陷入猶豫與掙扎，“是！我一直擔心你會不會傷人。師傅，封印你的法陣我和仙尊查遍所有古籍都未曾見過，你讓我，讓我們該怎么想？”他無奈地朝我看來，“正常人都會覺得你一定是十惡不赦的可怕妖魔，才被那樣的法陣封印！”

“哼哼哼哼。”我轉回目光壞壞而笑，“我真的是呢？”我抬起裸足，腳尖輕輕戳上他的肩膀，他立時一驚，快速地扣住我的腳腕，眸光緊了緊，下一刻，他開始尋找我的鞋襪，看見時，匆匆拿起，給我快速穿上，氣郁白我：“師傅！在這里女子不準露體！以后不要這樣了！”他有些生氣地給我穿上鞋襪，我歪著臉勾唇看他：“現在怎么規矩那么多？”

他一臉的郁悶，一邊給我穿鞋襪一邊說：“既然你躲在這里，就請守這里的規矩，別讓人懷疑！”他更像是叮囑。

“切。”我懶得看他，反正這里只是暫時用來恢復力量之處。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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