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輕輕地開了，一席灰色的斗篷現于屏風旁邊，他恭敬一禮：“玄鏡拜見五殿下。”

鳳麟給我重新倒上了茶，我悠然開口：“五殿下……已經被我搶了。”

他全身一怔，立時直起身，直直地看向我，已不再像之前那么恐慌，那么害怕，而是牢牢盯視我的眼睛。

他盯視我許久，許久，雙眸之中鏡光閃耀，浮出絲絲的不甘，憤怒與人類不屈不撓的抗爭。

鳳麟又拿出一只杯子放在我的對面，也倒上了一杯茶。

我看著那從杯中而出的屢屢水汽，邪邪一笑：“既然來了，喝杯茶吧。”

“你是不能干涉人間的事的！”他忽然朝我失控地大喊。

“哼。”我放冷了目光，“還不是因為你多事？”我瞥眸看他，他閃閃的眸光中，隱隱含恨：“我們為什么不能改變命運！你們憑什么擺布我們！我一定會抗爭到底的！”他怒吼之時，鳳麟的眸光倏然收緊，登時，狂亂的江風吹入這個小小的雅間，門扉亂撞，扯起了玄鏡的斗篷，吹得他無法站穩，斗篷從他身上被扯落，橫飛起來，在風停之時，緩緩飄落。

“坐下。”唯獨我的周圍，風平浪靜，即使就在玄鏡身邊的屏風，也紋絲不動。

玄鏡的長發被狂風吹亂，他顫顫地指向我：“你們果然是從上面來的！”

“我讓你坐下——”大吼從我口中而出時，玄鏡的長發也在我的大吼中揚起，立時，鳳麟一甩手，魔光在他眼中劃過之時，玄鏡像是被人隔空拎起。重重摁落在了我的面前。

“喝茶！”鳳麟一聲厲喝，茶杯已移到玄鏡的面前。

我悠悠一笑：“別招惹我徒弟，他脾氣不好。”

玄鏡的面色變得蒼白，看著晃動的茶水他忽然笑了起來：“呵。呵呵，哈哈哈——原來你們真的存在！你們一直存在！”他跪在茶桌前笑容慘淡而痛苦，“人間戰火肆虐的時候你們不出現！人間瘟疫橫行的時候你們不出現！我只是想改變我的命運你們卻出現了！我只是個小小的書生，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卻驚動了你們。我到底有何德何能能勞動你們的神架？！”

我淡淡地看著他：“你真的……只是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嗎？”

他的眸光立時一顫，但很快用鎮定掩蓋自己眼底一切的波瀾。

我轉臉看向身旁的鏡子：“你在鏡子里，看到自己的過去了嗎？”

他戒備地看我一眼，轉臉也看向鏡子，光亮的銅鏡里，是他長發微微有些散亂的臉，清俊的臉有些瘦削，還有些疲憊。

我看著鏡中的他：“你只有自己的過去，看不到吧，所以。你想找回過去。”

鏡子中的他，牢牢盯視我的臉，他鏡光閃閃的眸中是迫切想找到答案的渴望，還有有太多太多的飲恨，這些恨，是他前世埋在心底的，現在，帶到了今生，他自己不知在恨什么，便轉化成了對命運的憤怒和不甘。

我看著他的眼睛：“你的左眼。能看到任何人的過去，原本，你的右眼，可以看到任何人的未來。”

他一驚。看向鏡中的我，我悠然地拿起茶杯：“星盤已經變化，你我都在這棋局之中，我們……來下一場棋如何？”

他看向鏡中的我，輕笑：“我能贏得過你們嗎？”

我勾唇而笑，也看向鏡中的他：“若是真想殺你。你還能留到現在嗎？讓你灰飛煙滅不過是眨眼間的事，你會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不留半點痕跡，甚至，是在任何人的心里。”當我沉沉的話音出口時，鏡中的玄鏡的臉上，再也沒了半絲笑容，一絲懼色從他眼底浮起，他坐在鏡中的身體，也頹然跌坐。

“正像你說的，我們不能干涉人世間之事，既然你要改命，我們，就只能在人間，用人的方法來糾正，這場棋，你若贏了，我還你右眼……”我看落他面前的茶杯，茶杯在我的目光中緩緩飄起，到他的面前，他怔怔地看著，接過懸空的茶杯，眸光閃爍了一下，轉臉看向鏡子里的我，“那要是我輸了呢？”

“哼……”我在鏡中的臉陰森地笑了，寒氣開始包裹整個雅間，冰霜爬上了鏡面，漸漸覆蓋玄鏡注視鏡子的臉，“我會取走你的靈魂，生生世世，不得自由！”

“啪！”鏡子在冰霜中咧開，與此同時，鏡子里玄鏡的臉上，也出現了一抹血痕，他驚訝地撫上自己的臉，卻沒有摸到血痕，而那鏡中的他，臉上分明多了一道血痕，也正用同樣驚訝的眼神看著他。

“放心在這場棋局中，我不會對他人使用仙術。”我輕輕放落茶杯，玄鏡緩緩收回摸自己臉的手，雙手捧住茶杯轉回臉看我：“那蘇哲呢？你難道也沒用仙術？！”

我陰森地笑了：“蘇哲的命，是你改的，我只是在糾正，你的眼睛，也算是仙術，仙術對仙術，才公平”我瞥眸看他，“今天你來找五殿下，難道，不也是因為你的眼睛？”

他睜了睜眼，看落茶杯：“好，我陪你下這場棋！”他的眼神，越發堅定，他猛地喝入杯中的水，“啪！”一聲重重放落茶杯，抬眸直直看我，“我一定會扶三殿下上位的！”

“哼……”我不以為意地笑了，俯身也放落手中茶杯，“你呀，還是那么傻，你有沒有問過自己，這樣做，真的是為軒轅昊好嗎？”

他的臉上，苦澀地笑了：“你們神仙，會知道報恩嗎？呵，你們是不會懂的，因為，你們無情！”說罷，他霍地起身，大步離開，到門口時撿起地上的斗篷甩了甩，披回自己身上，微微側臉苦笑看我，“你們只會玩弄我們，把我們當做消遣用的棋子！”

“嘩啦！”他拉開了門，毫不猶豫地跨出門檻，大步離去。

“師傅。”鳳麟看向我，我的嘴角漸漸揚起，轉眸看向鏡中，裂痕上，是鮮紅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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