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軒依舊面無表情。
只見他看著自己的衣袖,視線似是穿過了賀清宛抓著他的那只手。
賀清宛忽地渾身一激靈,分明從那眼神中感受到一股逼人的寒氣。
“放開。”蔣軒的聲音格外清冷。
事情的發展全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賀清宛本已嚇得不輕,卻仍舊死死攥住蔣軒的袖子不撒手。不知這是慌亂之中失了方寸,還是她繼承了邱沐云那般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勁頭。
此刻的這一幕,恰巧都落入了江凌的眼中。
非禮勿視,江凌本沒有要偷看的意思,這時卻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繼續站在樹后,一動不動。
而在他的心中,其實還是有些好奇的。
眼前的賀清宛,雙眼堆滿了晶瑩,霧氣迷蒙,再加上她那做低伏小的身段,楚楚可憐的神情,豈是尋常男子能夠抵擋的?此時的蔣軒又是否能夠把持得住?
江凌未曾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會對他人的兒女情長有所好奇。
但此時此刻,在他的心中,分明就有那么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念頭,似乎既希望蔣軒能為了陸清容抵擋住誘惑,又覺得若是他與尋常男人一般,倒也未必是件壞事……
然而蔣軒并沒有給他太多糾結的時間。
只見蔣軒眼底瞬間閃過一絲嫌惡,不欲和賀清宛多做糾纏,手臂只是看似輕輕一抖,便已將賀清宛的手甩到了一旁,之后完全沒有再看她一眼,就拂袖而去。
原本是要去書房的,現在蔣軒已然沒了興致,轉身向內院走去。
樹后的江凌見狀,未再多留片刻,獨自一人悄悄離開了此處。此時并無人看到他飄然而落寞的身影,即便是他自己,也無法確定這心情究竟是欣慰,還是失落……
反倒是賀清宛,一個人站在原地,未曾離去。
看著蔣軒越走越遠,最終消失于她的視線。
賀清宛愈加空洞的眼神,在收回目光看到地下散落的一方絲帕之時,再次恢復了清明。
小心翼翼地左右張望一番,見四下無人,她才緩緩蹲下將其撿了起來。
那是一方白色素絹絲帕,上面繡著同色的紋路,花樣有點難以辨認,想是繡這帕子的人并不精通此藝。
賀清宛非常確定,這帕子就是在剛才拉扯之間,從蔣軒袖中落下之物。忽地又回憶起以往在燕國公府女學,眾人一同學習女紅的場景,她對這帕子的來歷更是有了幾分肯定。
賀清宛突然有了一絲莫名的興奮,連忙將那帕子收入懷中,穩了好半天心神,才輕移蓮步,回去找邱瑾亭了。
依舊坐在石凳上歇腳的邱瑾亭,見到賀清宛眉間帶笑又萬般隱忍的模樣,并沒有過多詢問,心中卻還是有些奇怪的。
此時還有一個人,心里比她還要奇怪上許多倍,便是榆院的陸清容了。
自己剛辭過江凌回來,前腳剛進門,后腳蔣軒竟然也回來了。
而且他一進內室,二話不說,直奔凈房,在里面足足折騰了小半個時辰,方才出來。
看著眼前的蔣軒,換了一身鴨青色家常錦緞袍子,從頭到腳煥然一新,通身都與回來之時完全不同。
陸清容起身迎過去,圍著他轉了一圈,見他脖頸之處的發間還有些濕漉漉的,顯然是沐浴之時濺上的水。
“你這是怎么了?”她終于忍不住問道:“剛才回來的時候,身上不是挺干凈的……”
在陸清容的印象中,蔣軒雖然愛干凈,但絕沒達到這種潔癖的程度。
蔣軒聞言,先是有些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又很快放下手,下意識地撣了撣袖子。一番動作過后,更是讓陸清容摸不著頭腦。
“路上沾到些臟東西,洗過就好了。”蔣軒隨口解釋了一句,不想她再追問,率先問道:“早晨去沁宜院,沒什么事吧?”
“沒事。”陸清容也不跟他較真,轉而說道:“就是吳夫人叫我過去,問起你的近況,似乎對你在忙些什么、見了些什么人很是掛心。”
“哦?”蔣軒輕笑,“那你又是如何應對的?”
“當然是實話實說,提到了孫大人和褚先生……”陸清容頓了頓,“至于你最近在忙些什么,我就不清楚了,自然也沒有可說的。”
陸清容的語氣十分溫和,蔣軒卻從中聽出一絲嗔怪的意味,不由加深了笑意。
“就這些?”蔣軒含笑問道。
“怎么?”陸清容微微一挑眉,“或是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你現在要告訴我?”
蔣軒眼中瞬時閃過一抹黯然,欲言又止。
陸清容注意到他神情的變化,突然有些內疚,不再繼續追問。
“你回來之前,我散步路過書房,遇到了江凌。”陸清容主動換了話題。
蔣軒沒有太過驚訝,他剛一進府,墨南就已經向他稟告了此事。
“早些時候,我在鎮北將軍府也碰到了他。”蔣軒原本只想借機講了自己的去向,話一出口,突然發現似乎有些歧義。他可是沒有半點想指責陸清容的意思。
陸清容心下了然,笑著說道:“他本也不是來找你的!是替江姐姐送了東西給我。”語罷,不等蔣軒反應,就將那枚和田玉螺紋平安扣拿了出來,“你看。”
知道她和江云佩素來親近,蔣軒也順著夸了那平安扣玉質溫潤云云,卻突然一滯,皺著眉問道:“不年不節的,她送你這個做什么?”
“說是我生辰的時候怕碰不上,這才讓人提前把生辰禮送來。”陸清容說著,心中想起這還是她嫁到侯府之后的第一次生辰,竟控制不住有些期待起來。
誰知面前的蔣軒卻突然沉了臉。
“我可是提前好久就開始準備了,以為這次能趕在陸府之前為你過生辰,沒想到還是被人搶了先!”蔣軒長嘆了一口氣。
見他如此夸張的模樣,陸清容頓覺好笑。
“不到正日子,都不作數的!”陸清容擺出一副安慰人的架勢,又忍不住好奇,“你準備什么了?”
“你也說了,要等到正日子才見分曉。總歸與她的不同就是了!”蔣軒賣起關子,又突然提起,“說起來,你生辰倒是常收到這些玉佩之類的……”
在蔣軒的腦海中,閃過一絲紅色的印記。他的話卻沒有繼續說完,就這么停在了那里。
陸清容難免不解。這可是她嫁過來之后第一次過生辰,他又如何知道自己都收過些什么生辰禮?
陸清容的狐疑,轉瞬間就已消散,并沒再多想。
蔣軒卻在心中失笑,想來那時候她年紀太小,又怎會記得這許多……
然而這次蔣軒的瞬間失神,陸清容完全沒有發現。她此時心里一直琢磨著,不知道蔣軒到底為她的生辰準備了什么。
之后的幾天,任憑陸清容如何執著,甚至二人偶有親密之時,她都未曾從蔣軒那里得到任何線索。最后她居然還讓綠竹去墨南和硯北那里打聽,自然也是全無頭緒。
其實平心而論,陸清容對這些并不十分看重,她之所以連續數日在這事上較勁,無非是有意無意地在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罷了。出征漠北一事,一直都是懸在她心上的一塊大石頭,人選一日不定下,她始終難以心安。
最后的結果就是,直至生辰前兩日,陸清容仍舊不知道蔣軒想要如何,卻是等來了另外一個消息。
“你說江姐姐要成親了?”陸清容驚訝地看著蔣軒。
“應該就在這兩天了。”蔣軒肯定道。
“為何這般匆忙?”陸清容還記得,上次聽說江云佩與武定侯世子崔琰定親,還沒來得及和她談及此事,竟突然就好事將近了。
陸清容所問,著實再尋常不過,卻讓蔣軒變得遲疑了起來。
過了好半天,他才緩緩說道:“江家小姐應該早些天就知道了,想來當時她提前給你送生辰禮,還說怕到了日子碰不上,許是就因為這個。”
陸清容點了點頭,她知道蔣軒說得有些道理,卻依然注意到,他這根本就是答非所問。
自打聽說了江云佩要成親,她就總覺得有哪里不對,此刻終于反應過來:“太子的喪期未過,他們如何敢成親?”
“這個你不用擔心。”蔣軒苦笑,“讓他們盡快成親,是武定侯府上報過皇上,皇上親自恩準的。”
“為什么會有這個恩準?”陸清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武定侯世子崔琰,不久就要隨軍去漠北了。”蔣軒的語氣遠不如往日那般平靜,“崔琰是武定侯唯一的嫡子,皇上這才開恩,特準他無需顧忌喪期一事,在臨行前低調完婚……”
陸清容突然同情起江云佩來,如此倉促地成親,還將要面臨新婚分別的無奈。
轉瞬間,在看到蔣軒臉上那難以名狀的糾結神情之后,陸清容猛然問道:“皇上這是要讓武定侯世子掛帥了?”
“不是。他只是隨軍的眾副將之一。”蔣軒如實道。
“那掛帥的是誰?”陸清容的聲音明顯變得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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