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小姐,您每天都是最早到的”,龔媽媽笑呵呵的說道,
此時天才蒙蒙亮,孟言茉身著一件嫩黃的春衫,少了小女孩的活波,多了一絲少女的纖柔,
“我也是想著早到些,也許祖母會留我一塊用早膳呢,聽說祖母這的春卷又鮮又酥。。しw0。”
孟言茉開玩笑的說道,
龔媽媽倒是有點驚訝,在她印象中九小姐一直都是靦腆的,即使前幾天,這個一直默默無聞的小姐塞給自己一百兩的銀票,她自認為在老太太面前已經幫她說過話了,所以兩清。
“你這饞嘴的丫頭,在這排揎起我來了,這各房的膳食都是公中出的,難不成我的就是格外好的”,
孟老太太已經起身,由張媽媽正在服侍梳頭,張媽媽貌似湊趣的說道:“九小姐這幾年想是也吃了不少苦的,猛的受到老太太的垂簾,哪有不欣喜,不想著的道理?”
這話是說孟言茉暗指孟老太太這幾年對她們姐弟不曾關心,如今傍上了老太太,哪有不巴結的。
孟言茉知道張媽媽因為她院子里的碧桃被發作的原因,在老太太面前上眼藥呢,
果然孟老太太的臉色淡了幾分,她這幾天是被孟言茉奉承的高興了,暫時忘了孟言茉的生母,此時受張媽媽的提醒,想著自己都多年不管這個孫女,
猛地這孫女天天往自己跟前湊,莫不是想要扯自己這面大旗做什么?
老太太一想起當年孟老爺子不顧自己的反對,把那個罪官之女硬是塞給自己最出色的兒子,連累了兒子即使高中二甲,依然回鄉做個小主簿,
還好后來大老爺在朝中漸漸得勢,才把小兒子調進京城,這幾年有大老爺的看顧,小兒子的仕途還算順當。
孟老太太一想起那個整天窩在松柏院不露面的孟老爺子就一肚子火氣,
她當年也是侯門貴女,本以為孟公彥才高八斗,以后一定仕途順暢,她舍了京城那么多的名門公子,嫁給當時只是一個翰林院小編修的他,
滿以為做到大學士后,只等著入閣了,她在娘家人面前那陣子走路都格外抬頭,誰知道他才三十幾歲,就致仕了,
回到這小小的揚州府,一窩就是十幾年,這些年她又是顧著內院,又是擔心著兒子的仕途,
倒是那個下賤種子,自己沒有管過他,反倒仕途順暢,現在都做到五品的知府了。
孟老太太不說話,孟言茉知道她不喜歡自己,也就老實的不再往前湊,討厭一個人是沒有那么多理由的,尤其是在那些自認為高貴的當權者眼中。
“呦,九妹妹你每天可真是早啊,這么早自己在這單座著,難道格外有意思?”孟言晴恥笑的一聲道,
“五姐姐,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有些人就是喜歡用這么獨特的方式引起別人的注意”,孟言惜一向是以孟言晴的話為準,
“哦?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嘩眾取寵嗎?”孟言晴格格的笑著,
孟言茉看著兩人一唱一和,想起前世在天橋看到賣藝的,似乎是叫做“相說”的,一個捧,一個逗,
孟言寧看著兩人極盡諷刺之能事,略帶歉意的看向孟言茉,
孟言珊則和她的母親差不多的表情,只是看著自己修剪的指甲,似乎沒有聽到這里的對話,
孟言雪則是輕握了一下她的手。
孟言珊是大房嫡長女,孟言雪是柳姨娘生的,柳姨娘之前是孟老太太身邊最得用的大丫鬟,因此孟言雪比孟言珊在老太太面前還要說的上話,
孟言惜和孟言寧都是二房的庶女,不同的是孟言寧的姨娘很得寵,還有一個兒子,八少爺孟言時,
孟言惜和她的姨娘,錢姨娘就像是孟言晴母女手中的槍,不是對付其他姐妹就是房中的姨娘。
對于孟言雪的示好,和孟言寧的安慰,孟言茉微微笑,示意自己不介意。
口舌之爭有什么意思,她孟言茉今天就讓二房知道自己不是柿子,隨她們捏。
幾位小姐陪著孟老太太用完早膳,喝著茶,孟言茉聽到老太太微微的咳嗽,心道,時機到。
“祖母可是傷寒了?”
“似乎昨天走了覺,今天老太太起床時,還說眼睛有些模糊呢,”龔媽媽在旁邊說道,
“傷寒是小病,但也不能忽視,就像我和十弟就總是傷寒,身子漸漸就虧損了,老祖宗還是快找個這方面的名家郎中來診治才是”。
孟老太太這才想到三房的姐弟兩說是病的嚴重,可是郎中每次都說是普通傷寒,可是看著三房姐弟兩人就漸漸的消瘦發黃,競漸漸的顯露燈耗的姿態,
孟老太太想到這,心中害怕,她年逾五旬,平時最注重保養,哪里能允許自己的身體有一絲的損耗,
這就趕緊吩咐龔媽媽去找家中的郎中過來,
“祖母,我和弟弟的病都是由這位郎中看的,雖然每次都能醫治,但總是反復,想必他在這方面并不高明,
孫女昨日聽聞江南圣手韋一針到揚州府來了,據說這韋一針不管什么疾病,一針見效,拿我們孟府的帖子想必一定能請到他的。”
“聽聞韋一針脾氣古怪,非是豪門貴族是請不動他的。”孟老太太當年在京城的時候就聽過衛一針,當時她還不屑一個攀龍附鳳的郎中,心思都用在別的方面了,
醫術又能有多高明?
“祖母在揚州多年,難道忘記南安侯府在京城也是頂級勛貴的,孫女還想著哪天能接著祖母的光,去京城參觀一番什么是豪門世家氣象呢”。
孟言茉說的正是孟老太太的娘家南安侯府,她說的其實言過其實,姚家因為子輩平庸,孫子輩又多是紈绔,已呈現敗落的跡象,
孟言茉這么說只是為了使得孟老太太不落自己的面子,一定會去請這位“韋一針”,
孟言茉這么篤定韋一針回來,是因為她在去松柏院請安的時候,依然吃了閉門羹,卻在離開的花影下,見到祖父親自開門送韋一針離開,
韋一針有個鮮明的特點,就是別人是用簪子或絲帶來綁玉冠的,他卻是用一個超大銀針來固定頭頂的冠,
那天孟言茉看到那人頭上插著一個大針,還嚇了一跳,身邊的紫靈因為經常和丫鬟婆子說笑,對這些坊間傳聞聽得很多,才知道那是韋一針,
孟言茉想著祖父臉上那笑如秋菊的皺紋,再一想到平時他那又黑又硬的臉色,想必他和韋一針的交情肯定不一般。
果然沒多大時間,就請回了韋一針,
韋一針看著房里急忙避開的小姐和在暖閣中豎插屏的婆子。臉上不屑的笑笑,
語氣又有點不耐煩的道:“老夫馬上還要進山采藥,你們動作快點”,
然后又嘟囔道:“早干嘛去了,現在知道避開,也不看看老頭子我都多大年紀了,會稀罕看你們這些沒張開的丫頭片子,”
他說話甚是無理,龔媽媽和幾個管事婆子臉色都變了,孟老太太為了自己的金貴玉體,也不想在這節骨眼上得罪他。
韋一針意興闌珊的用根絲線懸在插屏那一端的孟老太太手腕上,診了一會,眉頭就皺了起來,且越皺越深,連臉色都變不好了,
龔媽媽在旁邊看到他的臉色,焦急的問道:“怎么樣?我們老太太難道有問題?”
韋一針撇了龔媽媽一眼,語氣不好的道:“當然有問題,問題大了”,
一聽這話,全屋子的人都緊張起來,
孟言晴趕緊派人去請自己的母親過來,在如此時刻,母親怎么能不再祖母身邊來表現她的溫良孝順呢。
看到孟言晴的動作,孟言珊不動聲色的吩咐身邊的丫鬟也去請了大夫人過來。
這個時候,在這里是一種態度,孟言珊不想到時候老太太病的心情不好,還有了借口來發作自己的母親。
孟言珊一直都知道自己這一房說是在孟家風光無限的長房,其實祖母對父親的不喜誰都看的出來。
診完脈,看著一屋子人眼巴巴的望著自己,韋一針臉色更不好看了。屋子里的人更緊張了,
“一個小風寒,居然請老夫跑一趟,真是不知所謂,豈有此理”,韋一針拂袖往外走去,也開方子,
眾人皆愕然,這郎中怎地如此張狂?
孟言茉站在最外面,牽著弟弟的手有些顫抖,她是在賭,從紫靈那聽來的事跡,孟言茉相信韋一針的醫術很高,高到只要能看她和弟弟一眼,
就知道自己和弟弟是被人用手段下毒了,
孟言茉賭的是韋一針古怪的性格,這人在高門大院里行走,卻絲毫不顧及那些陰私忌諱,以拆穿那些婦人毒辣手段為樂,
韋一針走到門檻前,感到兩道又灼又亮的目光看著自己,不禁循著眼神看過去,接過看到一大一小兩名臉色發黃的幼童,
女孩眼神明亮,男孩眉眼修長,并無相似之處,但看他們依偎的神態,感情應該很好,
“咦?”韋一針本來是不甚敢興趣的,又多看一眼,
“你們兩個小娃娃,值得費這么多心思讓人對付,有趣,有趣”,
屋里的人本來都在關注韋一針,他的話,此時眾人自是聽得一清二楚,
孟老太太剛才被這韋一針氣的氣血逆流,當時想到此人就是在太后面前也有幾分薄面的,只得壓下心中的火氣,和聲問道:“不知先生可是看出什么了?”
孟老太太因為太久沒在京城了,所以不知道韋一針是那些權貴人家又愛又恨的人物,愛的是不管何種陰私手段到韋一針面前就像笑話一樣,輕易就看穿,解了毒。
恨的是這韋一針不管什么府邸什么場合,只要看到是內宅手段中毒的,必然當眾嘲笑著說出來,弄得每一家都要費勁人力和心思去防止那流言溜出去,丟了世家臉面,
好在能請動韋一針的也沒有幾家,不然京城的那些內宅婦人恐怕就要用沒什么技術手段的肉搏來宅斗了。
“老夫本以為孟家想比那些表面斯文內里污糟的書香門第好一些,想不到不過如此,這兩個娃娃自胎里時就遺傳了母體中的毒素,此時身體里還有兩種毒,
一種是比較普通的,風寒藥里夾在了芫緦葉,一種是廢些功夫的蓮花香,
這下毒之人倒是有幾分手段啊,這蓮花香老夫都尋了好長時間才找到幾兩,這人,嘖嘖,這幾年來不間斷的也喂了這兩娃娃一二兩吧”。
韋一針略帶些嘲諷的幸災樂禍聲,像個大巴掌一樣打在了孟老太太的臉上,她一向自認為管理內宅頗有幾分手段,想不到就在她的眼皮子地下就有人公然的加害孟家子嗣,
龔媽媽和幾個管事媽媽從剛才聽到韋一針一開始不對的那聲“咦”時,就開始清場了,此時屋里就剩幾位小姐,兩位夫人,和幾個心腹媽媽。
韋一針環顧一周,有些遺憾,沒有太多人聽到這個八卦消息,看來是他一開始驚異的一聲讓這看慣人臉色的婆子警惕了,
下回一定要不動聲色的說出來,免得又被那些整天吃飽了就等著害人的所謂世家宗婦們的行徑讓更多的人知道。
韋一針在心里檢討自己。
他雖然樂于揭穿那些陰私,但好歹也是有醫德的,只能看運氣了,運氣好的,不到一刻鐘就能傳遍京城,
如當年威國公家婆婆居然加害嫡長媳,被他當眾說出來,她恨毒的婦人當天就消失了。
威國公府也因此被奪了爵。
“去把三房所有的下人都叫過來,徹查,還有藥房,”,孟老太太大怒道,
“嗤,這個時候,最關心的應該是如何解毒吧”,韋一針嘲諷一聲,就搭上兩指,左右手分別給孟言茉和孟言昭診脈,
“有點麻煩,不過不算糟糕,”韋一針診完脈道,
“你們還算幸運,是那老頭子的孫子孫女,今天老夫就發發慈悲,救你二人一命”。
“謝謝先生,有朝一日,我和弟弟自會報答先生救命之恩”。孟言茉拉著弟弟施禮,
韋一針不在意的道:“老夫救不救只看心情,別以為說是救命之恩就妄想不給診費,老夫的診費可不便宜,給你們個優惠,五百兩吧”。
“五百兩銀子?你這老兒想錢想瘋了吧?”二夫人張氏大怒道,本來這些年一直她管家,現在出了事,她怎么都逃不脫管家不力的罪名,
居然還要這么多的銀子,張氏瞪著眼睛狠狠的看著孟言茉和孟言昭兩人,
這兩個病秧子賣了都不值那么多錢。
“老夫說的是金子”,看著氣急敗壞的二夫人,韋一針很淡定的說道,
“什么?”這回是所有人的抽氣聲,
“先生,您看,能不能少一點,這五百兩金子實在是,···”,龔媽媽看到老夫人的眼色,干笑著說道,
“你這兩娃娃,看起來穿的不錯,應該也是這孟府的子孫把,是哪一房的?”
“我父親揚州孟家行三,算上京城孟家行五”,孟言茉看著這行止怪異的郎中道,
“哦,原來是那個,”韋一針言語中沒有一絲恭敬,孟言茉心道她父親也是四品的京官,在這唯利侍才的郎中眼里什么都不是,
“這么說王家是你外祖家了”,韋一針掐指一算道,
“王家倒是有錢,誰不知道當年的貴妃娘娘沖冠,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老夫找王家要錢也是一樣的。這孟家也就剩宗祠里的那對圣上的圣諭值錢了。”
孟言茉卻是糊涂了,什么貴妃娘娘?
孟老太太聽到韋一針提到王家,臉色頓時更難看了,
“五百兩黃金,我孟家還不看在眼里,該怎么治就怎么治,銀子不會少了你的”。
“有老太太這句話,老夫也算放心了”。韋一針此時倒不在意孟老太太那冷硬不客氣的語氣了,在他看來實惠最重要,其他的都是虛的。
韋一針在旁邊開方子,又把孟言茉和孟言昭叫道內室,分別在孟言茉的手腕上和孟言昭的背上施了一針,
孟言茉驚恐的看著從弟弟嘴角溢出的黑色濃血,和從自己鼻孔里溢出的紫黑色濃血,
她還算鎮定,沒有叫出聲,孟言昭嚇得哭了出來,外間的人進來一看,也是嚇得不輕。
所有人都看著孟言雅,在三房能對這對姐弟下手的人,除了桂姨娘還能有誰。
孟言雅又羞又怒,這些人憑什么沒有任何證據就懷疑姨娘,也許是這對孟言茉蠢的吃錯了東西也說不定。
結果很快出來了,藥房找到了那不顯眼的芫緦葉,分給三房姐弟的藥里找到了同樣的葉子,家里的那個郎中早就跑了,
桂姨娘那里連院子里的土都翻了一遍,什么也沒找到,此時桂姨娘哭著跪在松嵐院外面,只說冤枉,不停的磕頭。
“張氏,你有什么話說?”孟老太太怒氣沖沖的喝道,因為她偏疼二兒子,二兒媳的娘家也是得力,因此一向對張氏很寵愛,從來沒有發過這么大的火,
孟老太太最生氣的不是中毒的三房姐弟,而是被外人看了孟家的笑話,而笑話的主角是她。
“母親,兒媳冤枉啊,兒媳只是看賬簿吩咐人管家,兒媳哪有本事所有人都能監控著,有一個兩個被人收買陷害兒媳,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孟言茉默默的想張氏原來不但跋扈無理,腦袋也不錯,有腦子的壞蛋,這個敵人不弱。
只不過作為受害人的孟言茉姐弟沒有被人懷疑,所有人都看著孟言雅,
的確張氏這么做的動機不大啊,她也就擔著管家的名義,張氏心里暗暗咬牙,這桂姨娘雖說這些年孝敬不少,可這大黑鍋讓自己背了,
這賤人果然做事情不留手腳,這么多人一點證據都搜不到,
孟言茉就是知道桂姨娘行事謹慎,所以才把注意打到了張氏頭上,在她看來桂姨娘如果是主謀,張氏也是幫兇。
不然桂姨娘一個姨娘是怎么也在內宅里翻不出太大的浪花的。
孟老太太也是這么想著的,若是她把張氏大大的罰了,豈不是讓那真正的主兇如了意?
孟老太太想到這,眼神不善的看了眼孟言雅,
孟言雅此時拿著帕子小聲的哭泣,眼睛通紅,頗有柔弱的楚楚,和她一貫表現出的優雅大方截然不同的氣質,
孟言茉靜靜的看著她,心道,孟言雅這段時間又進步了,知道何種場合扮演何種姿態了。
孟老太太看她哭的頗為可憐,想到這孫女平時在自己身邊總是竭盡所能的逗自己開懷,一時倒去了幾分厭惡,
可惡的是她那個姨娘。
正在氣氛一時僵持,孟老太太想著是把張氏禁足半年還是在佛堂思過誦經三個月的時候,二兒子孟文尚怒發沖冠的從外面走來,
來到廳里,二話不說,對著張氏就是左右兩巴掌,
張氏一時被打蒙了,怔怔的看著二老爺,
“尚兒,你這是為何?二兒媳婦雖然有錯,可是你也不能這么不給她臉面啊”。孟老太太看到許多小輩都看著二兒媳婦,覺得兒子有點過了,
兒媳就是管家不力點,好在也沒釀成大錯,
這老太太的心是偏著長的,她沒想過差點要了兩個人的命,這還不算大錯?
“母親,你不知道這無知的婦人,騙我說是她娘家給的陪嫁,讓我拿去給上峰,結果,結果,居然是三房···”,
孟文尚說到這里再也說不下去了,看到孟言茉姐弟也在,更是漲的一張清秀的面孔發脹,
想起今天在衙門上峰那略帶輕蔑和不屑的口吻,還把那套紫砂金的茶具退了回來,孟文尚就氣不打一處來,
抬起腳就要踹張氏,孟言晴一把抱住張氏,擋住父親的腳,抬頭哭著道:“父親有氣就踹我吧”,
孟言辰此時也匆匆的從學堂趕回來,拉住父親的胳膊,免得他真的拿妹妹出氣,
“父親,母親就是一時做的不周全也是全心的為著父親著想,還請父親念在母親這份心意的份上,原諒母親這一回”,
孟言辰剛從外面回來,哪里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是看父親定是氣的不輕,而母親做事有時是有點沖動的。
不得不說張氏還是生了一個好兒子的,孟言辰的先生一直都夸孟言辰有天分,因此孟文尚對這個嫡長子很喜愛。
此時見兒子女兒都跪在地上求情,孟文尚額頭上氣的青筋盡顯,也不得不壓抑著怒氣道:“看在兒子的份上,就這一次,再有下一回,你就滾回你張家去”。
說完孟文尚想著孟老太太一施禮,不等老太太問什么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母親,父親為什么生這么大的氣?”孟言辰扶起跌坐在地上的張氏,
此時張氏發髻也散了,金釵也歪了,身上的金羅蹙鸞金線繡的對襟外服也皺巴巴的,滿臉的怒意和害怕,哪里還有平時趾高氣昂的神態,
張氏心中隱約知道應該是三房死了的王氏陪嫁中的那套紫砂金的茶具,又想起前幾天九丫頭對著打她耳光的自己狠狠的說的話,
張氏猛地抬頭去看孟言茉,只看得那張黃黃的小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但是那對大眼睛中卻泛著嘲弄的笑意,
孟言晴順著母親的目光也看到孟言茉的神情,想到那天她的話,一個躍身就去要撕她的頭發,
“該死的臭丫頭,有娘生沒娘養的賤種,居然敢算計我娘,我今天不把你的嘴撕爛,我就不姓孟”。
“五姐,你冷靜點,怎么可能關九妹妹的事呢,她才只有六歲呢,你不要遷怒啊”,孟言寧見無人去攔,一把抱住孟言晴,
孟言茉早就料到孟言晴會發瘋,眼睛余光注意到孟言雪的動作,嘴角微勾,沒有任何表示,
孟言雪這幾天一直在和她拉近關系,剛剛還狀似親密的和自己說也許真的是二伯母被人陷害了,眼神瞅了一下孟言雅,暗示是桂姨娘母女搞的鬼。
紫蘇和紫繁兩人先反應過來,一把擋在孟言茉身前,紫靈隨即也反應過來,把孟言茉護的嚴嚴實實。
“五姐,話可不能隨便亂說,我姐姐身體不好,每天都不出院子,怎么可能和二伯的公務扯上關系?”
孟言昭小小的身板擋在孟言茉身前,這幾天和孟言茉的相處,加上孟言茉的暗示和教導,孟言昭迅速的成長,變得堅強,不再懦弱,
“哼,不是她還有誰,前兩天就是她在我面前說是我母親拿了你那死了娘的···”,
“住嘴,晴姐兒你跟誰學的規矩?看看你的樣子,哪里還有一點我孟家女的教養,從明天起,你跟著周嬤嬤好好學學規矩,”
周嬤嬤是孟老太太從娘家帶過來的,以前是從宮里出來,據說曾經還服侍過太后,孟老太太真的很疼孟言晴,連罰都是賞。
孟言惜和孟言雪心里俱默默的想。
孟老太太大喝一聲,使得亂成一片的花廳猛的一靜,她看了一眼孟言茉姐弟,眼中閃過異光,
她也從二兒子和五孫女的片語中,揣測出事情的大概了,想是愛占便宜的二兒媳婦和桂姨娘兩人有了牽扯,這才把三房那死了的陪嫁給弄出了一部分,
以她對二兒子的了解,肯定是在外面受到了極大的屈辱,這才不顧場合的和兒媳婦鬧起來,
應該是兒子的上峰知道了禮物的出處,這才是事情的爭端,孟老太太又看了一眼孟言茉,
這丫頭才六歲有這么大的心機嗎?她又想到今天鬧出的“藥房毒藥”的事情,撇開一切,也只有九丫頭姐弟有因由來把這件事情捅出去,
孟老太太又想到她在外面沒有聽到一絲風聲,如果是街頭巷尾的傳聞傳到公衙去的,那這就是孟府的第一大丑聞,自己不可能不知道的,
孟老太太想自己真是年齡越大想的越多了,一個小孩子怎么可能做出來?
想到藥房的事,不會是兒媳婦做的,她沒有理由,只有桂姨娘那個賤人可能這么做,不過又找不到證據,
小世家就是沒有底蘊,孟老太太憤憤的想,
張氏是揚州府遠山縣知縣的嫡女,張知縣原本也是寒門子弟,是永熙八年的二甲進士,這才有了出身,張氏一族才漸漸崛起。
江蘇府的學政是張知縣的授業恩師,通過這層關系本是白身的孟文尚有了舉人的身份,又加上孟家的門第,這才做了七品的水利參政,
孟老太太心中既很二兒媳婦眼皮子淺,又恨把這個事情散播出去的人,眼神示意龔媽媽,孟老太太在她耳邊道:
“去查,到底是誰把這個事情從我們府泄露出去的“,
龔媽媽心領神會,知道是三房陪嫁古董的事情,
看到龔媽媽悄然退出的身影,孟言茉低垂的眼眸中閃過嘲弄,老太太的心真是偏的,
“張氏你管家不力,出了這么大的簍子,我也沒有辦法,你交出管家權,到佛堂抄半年佛經,靜靜你的心”,
孟老太太有個優點,就是不管她的心有多偏,在事實證據都有的情況下,她會保持表面上的公平,
“母親”
“祖母”,
張氏和孟言晴同時叫道,
“不必說了,早知今日,你就應該好好的管家,靜下心認真的做,你看看如今家里都被你搞成什么樣子了”,
孟老太太看著大兒媳婦陳氏,看到她那張表面沒有一絲瑕疵的恭順的臉,孟老太太就覺得心里的氣不順,
可是現在除非自己出面,沒有人能管家,孟老太太是個愛包養的人,她知道在她這個年齡老的最快了,所以她不想管那些所有的瑣事,
她只要掌握大局就好了,
“陳氏,你暫時管著”,孟老太太語氣僵硬的說道,得給小兒子好好的物色人選了,
孟老太太想起小兒子這幾年一心撲在公務上,身邊只有幾個通房姨娘,繼室遲遲沒有選好,心里就著急,
二兒媳婦指望不上,這個重新選的三兒媳婦一定要挑個合自己心意的,孟老太太暗暗的想,
“是,母親”。陳氏屈身恭敬的答道。
“桂姨娘以后就不要出桂香院了”。孟老太太最后說道,
桂姨娘的那層關系,孟老太太自然是知道的,雖然有所忌憚,但也看不上,不就是貴人身邊的奴才,一個沒有根的閹人,
這桂姨娘也太沒有自知之明了,一個姨娘上竄下跳的,當孟家是什么地方。
孟老太太氣憤的想到。
大房的柳姨娘像正經媳婦一樣每天來給孟老太太請安,也很受寵愛,桂姨娘在孟言茉沒有重生前,因為她養侄子的關系,和她這個人會說話愛鉆營,
在孟老太太面前也能說上話,這次因為連累了二房,惹惱了孟老太太,以后就禁足在桂香院了。
孟家的規矩全圍著孟老太太的喜好而轉。
孟言茉現在明白為什么前世世家門第,規矩嚴明的孟家會有桂姨娘興風作浪了,不過這一世她沒有機會了。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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