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起床,辰時用早飯,巳時到午時讀書寫字,未時午休半個時辰,申時到酉時或修習醫術,或者種藥草或花草,戌時上床休息。
永熙二十年春,齊王在大捷班師回京的時候,路遇刺客,三十名刺客當場服毒自殺,齊王被一名刺客刺中胳膊,齊王大怒,命人把三十名刺客剝皮懸掛于江寧府的城墻上。
江寧府為江南六府中最大最廣的一處府縣,貫穿通德江,蘇河,杭河,金陵江,可以直入紅船十里的秦淮河。
每日從這里經過的客商,紅船,客船不計其數。所有人看到城墻上懸掛的三十具血淋淋無皮的尸體,都不由自主的身上打顫。
整個江寧府的白天黑夜都聽不到小孩的哭聲,因為大人們恐嚇孩子不準哭的話已經從那句:囡囡乖,不然晚上老妖怪會來吃囡囡。
變成了現在的:囡囡再不聽說,阿娘就帶你去城門口。
這一日正是草長鶯飛的季節,通德莊子里的杏樹開了,一樹粉白色的花瓣,在毛毛春雨里格外的楚楚動人。
莊子里的人都知道孟管事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里十天了,沒人敢去叫他,因為幾個平時在孟管事面前說的上話的護院,都被孟管事一聲怒吼,給嚇了出來。
“小姐,孟管事不是有什么事吧?是不是家里有什么難事啊,也不對,好像孟管事家里沒有什么人了吧”。
紫靈云水幾人都看著自家小姐,她們都很擔心孟管事。
孟言茉沒有答話,她心里也不好過,江寧府的城墻上是伴鶴和跟著他的那些孤兒少年,如今孟離佑王三等人還活的很好,他們從小長到大的兄弟,和撫養的義父,已經和他們天人相隔。
引泉的信已經來到了,半天河那邊的麥田事情終于放下心來,麥子的長勢很喜人。引泉擔心孟離佑,特地請求孟言茉對他多關注些。
王三等人,引泉倒是不太擔心,當初他們選擇留在小姐的身邊,一些事情就想開了,早就做好了準備。
孟離佑是他們中由伴鶴從小教到大,又是來。
山重拿了件芙蓉色的襦裙來替孟言茉更衣。
“不用這件,我昨日吩咐你做的白玉蘭色挑線散花春裙,做好了嗎?”
孟言茉看向云水,幾人中云水的針線功夫是最好的。
“是,奴婢做得了”。
云水從櫥柜里拿出一件春淺薄紗襦裙,純白如雪的紡料,用蘇繡繡著清淺的百玉蘭花紋。
“你做的很好看”。孟言茉的稱贊和滿意讓熬夜完成的云水,心里的疲倦也消失了。
“這是店里送過來的珍珠白容的水粉,現在在閉月羞里賣的很好,你拿去用吧”。
孟言茉從梳妝臺上拿起一盒碧荷色閃著銀光的精致鐵盒的水粉,放到云水的手里。
“小姐這怎么使得”。云水心里很想接著,但是看看周圍紫靈春暖紅紅的眼光,和不動聲色的山重,云水面上惶恐焦急的跪下。
“奴婢做的都是本分的事情,當不起小姐的賞”。
幾個貼身大丫鬟如今都知道小姐在京城有三家鋪子,是用已故夫人的嫁妝為本錢開的,似乎現在很掙銀子。
這也是孟言茉有意無意泄露給她們知道的,畢竟跟著一個算的上聰明,又有銀錢傍身,哪怕是回府后不受寵的主子,她們也會盡心伺候的。
“給你的,就是你該得的。你們跟著我也不算短了,我們主仆也算是經歷了風雨,你們知道我的脾氣,只要不出大錯,平時在人后,我也不會太苛求你們。
有功會賞,有錯會罰,這兩點你們謹記。”
孟言茉想著明年的春季就是老太太的壽辰了,她也會回府去了,紫靈四人和王嬤嬤雖各有不足,但也算是她的心腹班底了。
她也得開始籠絡住了。
“是,小姐的話,奴婢們牢記在心”。
孟言茉讓山重到院子中摘了一朵杏花,粉白色的小花朵,插在發間。
“小姐,這杏花鮮活馨香,只是這顏色怕是有礙”。
沒人會無事在頭上插白花的,除了家中有親人故去。這也就是在莊子里,孟言茉最大,要是在府里,就只是這一樣,就夠讓孟言茉在祠堂里跪到膝蓋發爛了。
杏花不是純粹的白,正如伴鶴等人不是她純粹的親人長輩,按理說他們是下人,是絕沒有資格讓主子為他們戴孝的。
孟言茉很滿意這杏花的顏色,既能表達出她的哀思,又不算詛咒家中長輩親人。
前世孟家雖對她忽視,但也是生她養她的地方,她雖埋怨長祖父的一意孤行,但她不能否認孟姓曾帶給她的榮耀。
“擺祭拜香案,把孟管事喚來,你們四人守在院外”。
紫靈等人都糊涂了,這不是節,不是慶的,小姐怎么了。
山重拉了拉云水,她們反應過來,下去忙活了。
“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臨出門前,孟言茉囑咐道。
“是,小姐放心”。山重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熟門熟路。
她發現小姐的秘密好多,好想全部都知道。
孟離佑來的很快,臉色略白,表情沉默。
看到孟言茉一身白衣打扮,和鬢間的白花,這才變色:“小姐不必這樣,義父他們當不起”。
“如何當不起,他們潛藏多年只為替姨母報仇,使得她泉下安息,此為忠,陷于絕境,舍身赴死,這是他們之間的義。
這樣既忠且義的大丈夫,我,孟氏女很榮幸得以見過他們的風儀,何德何能曾讓他們以主子稱呼”。
孟言茉邊肅聲說著,邊執起一炷香,恭恭敬敬的跪在蒲團上,向江寧府的方向叩拜。
孟離佑紅著眼眶跪在孟言茉身后的鵝卵石道上,同樣恭敬悲痛的嗑頭,麥色皮膚的額頭上已經淤血了,他仍以頭碰地。青色的短打上沾上潮濕的青苔。
“你若是想去為他們報仇,我可以放你走,甚至可以為你提供你所需要的所有銀兩,和需要的地方,王三等幾人你也可以帶走”。
孟言茉聽著身后“咚咚”的響聲,平靜的道。
引泉讓她看著孟離佑,她卻知道像孟離佑這種血性男子,如果只是一味的強迫著讓他放下,兩種可能。
要么離心,要么等于廢子,再不堪用。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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