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握手言和,總要拿出些誠意來。
左不過她們這邊是令曦讓一步,多照顧照顧晴姐兒這個妹妹,等著她嫁人了,多幫襯幫襯。張令浙那邊,給出了讓令曦大呼不解的讓步,他承諾說,五年之內,會帶生母范氏以及哥哥妹妹離開,自立門戶。
他的自信著實讓張令曦難以置信。五年,就自立門戶?現在不論是嘲笑還是佩服,都過早,是不是年少輕狂,還待來日的考校。
直到佩環進來催促,張令浙才慢吞吞地告辭。臨走還不忘補充一句,“妹妹答應明日同我去看望晴姐兒,可不要失信哦。”說罷挑開簾子轉身離去。
他踏入夜色中,慢慢跟夜色融為一體,嘴邊掛著笑。到了無人處,他才自言自語道,“女子就是女子,這么好騙。”要不是她跟齊家人的關系,他怎么會找上她。
齊家是怎么一點點打垮張家的,今世,他會一一還回去。
張令曦完全沒意識到背后張令浙已拉滿了弓,正對著她的心口,只待時機。
她對張令浙的話,半信半疑,信的是他所言的身世和仇恨,不信的是他所說的目的。
可起碼跟張令浙表面上和解,她就能騰出更多的時間,幫齊氏對付范云芝。
不對付范云芝,齊氏怎么能如愿離開。現在范云芝在外院里,山高皇帝遠,現在又因為張令浙的關系,范云芝的孩子都動不得。
看樣子,只能把范云芝接進府里了。不正面沖突,怎么能讓張延遠明白齊氏的好,看到范云芝的惡呢?
這個想法簡直瘋狂無比。
今晚是佩環值夜,她替二小姐放下簾子,熄了蠟燭,伺候著張令曦躺下。
“小姐,您可千萬別跟二少爺走的太近。”佩環自認二小姐將她跟佩玉當心腹培養,有什么想法她也推心置腹地講給二小姐聽。“您不知道,您不在這幾日,二少爺日日在銜玉院外閑晃。奴婢瞧著,他就是刻意接近小姐的。”
雖說二少爺救過小姐的命,她這么背后說人實在不地道,可為了小姐,這些她都不顧了。
“那你說怎么辦?”張令曦躺在床上,隨手繞著簾上的流蘇,問道。
“依奴婢看來,您最好躲著他一些,不光是他,連三小姐您也要躲著。”佩環抿嘴想了一會兒,認真地答道。
躲?有些事豈是能躲過的,齊氏躲了范云芝這么些年,落得半分好處沒有?再說了,這是她的家,她為什么要躲著?
“我覺得與其躲著,敵暗我明的被動挨打,倒不如引蛇出洞,然后給出致命一擊。”張令曦停了手上的動作,眨著眼睛說道。
佩環急了,“小姐可別招惹他們,到時候吃了虧怎么辦?”
“這樣頂多吃小虧,躲著,就等著吃大虧吧。”比如像張令浙說的那樣,前世齊氏身故后,姐姐已經出嫁,她被趕到了外祖母家,不知過得是什么生活。而范云芝則帶著孩子登堂入室,當了繼室。
范云芝不是想進來嗎,那就讓她進來!這一世,當小妾總不比上一世當繼室來的舒服吧?
只要她借齊氏的手,讓范云芝得償所愿的進來,張令浙應該懷疑不到她身上。
沒有了燭影搖曳,勝券在握的張令曦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這一覺,就睡到了大天亮。
睜開惺忪的睡眼,佩玉笑瞇瞇地在她耳邊說,“二少爺在咱們院子外面踢了一個時辰的石子了,奴婢看他鞋都要破了。”說著替她沐浴更衣。
“隨他去。”
清清爽爽地用過早飯,令曦先去齊氏屋里請安。
還沒進屋,恰遇上竹眉端著水,撩了簾子出來。竹眉給張令曦問了安,喜滋滋地同張令晨派過來的丫鬟佩珰說,老爺昨晚同夫人歇在一處了。
這話是不能當著小孩子面說的,不過張令曦耳朵尖,一下子就聽到了。
想著父親腆著臉要宿在齊氏屋里的樣子,張令曦覺得自己的存在很有價值。
起碼,她讓齊氏和張延遠不再像上輩子似的那么劍拔弩張了。
聽張令浙說,齊氏上輩子,憂思過度,郁郁而終。
齊氏還沒說話,張延遠已經眉開眼笑地走過來,把令曦抱起,問她早飯吃的什么。
“吃了碗素面。一大碗。”令曦在空中劃了個夸張的大圓,道,“這么大。”
“那不吃成小蠻牛啊?”說著張延遠摸了摸女兒的肚子,果然有些漲。他當下就面露不喜,“是哪個下人不經心,讓你吃這么多的。”
張令曦吐了吐舌頭,“我自己想吃,她們攔不住我!”
“那也不許這么傻吃。”
“哦。”她的小腦袋在張延遠肩頭蹭了蹭,張開胳膊讓齊氏抱她。“娘親抱。”
她還有話對齊氏說呢,不能讓爹爹給壞了她的大事。
張延遠不舍的將她交到齊氏手里。
又聽見張令曦說,“爹爹別在這兒亂晃了,去看妹妹去吧。”
這小丫頭,還嫌起他來了。
“爹爹你快去吧,妹妹她肯定想你了。”張令曦心虛地玩著手指,不好意思地補充道,“昨天浙哥哥跟我約好一起去看妹妹,可是我現在想陪著娘親,不想出去,哥哥還在外面等著···”
她越說聲音越小,頭也埋的越來越低。
這個鬼靈精,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當爹的,是不是都要幫著子女收拾爛攤子!張延遠彈了小女兒一個腦瓜崩兒,道:“你就喜歡給我惹事。”
委屈的張令曦揉揉腦袋,“難道爹爹不想去看妹妹?”語氣那叫一個天真無邪。
張延遠覺得沒法當著齊氏的面說這些,只能整了整衣裳,道“你呀,怎么都有理。”
目送著爹爹離開之后,張令曦心滿意足地跟齊氏撒了會兒嬌,突然跳下來跑到門口掩上了門。
只見她小小的身子惦著腳也夠不到門閂,在取凳子墊腳還是讓齊氏幫忙這兩個選擇間稍一猶豫,她尷尬地說,“娘親來替我把門閂上,我跟娘親說悄悄話。”
她拿身子抵著門,表情認真嚴肅,小眉頭還微微皺著,偏生加上奶聲奶氣的聲音,讓齊氏不笑都不行。
“令曦有什么話要對娘親說啊?”齊氏依言閂了門,彎腰問道。
張令曦清了清嗓子,用極低但是剛巧可以聽到的音量說,“娘親,您是不是打算離開張家。能不能捎帶上令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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