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一片慈心,八小姐可未必領您的情。侯爺剛一入詔獄,八小姐就能讓燕國公世子來提親,還不是怕侯爺連累了她?”
齊媽媽一早就看莫昕卿不順眼,正因為她挑不出莫昕卿的錯來,對事事完美的八小姐越發警惕。
莫冠杰的兒女都在為營救父親奔走努力,八小姐急于擺脫侯府令攀高枝,太過薄涼。
姜氏也擔心莫冠杰,即將臨盆她努力讓自己放輕松,少想一些煩心事兒,阿九出府前交代過姜氏,一切有她在,父親一準平安。姜氏很信任阿九,況且姜氏大著肚子做不了事兒。
只是見燕國公世子就讓姜氏倍感疲倦。
她懶洋洋的躺下,浮腫的雙腿漲得有些難受,示意丫鬟按摩一番,倦怠的擺手,“卿姐兒同侯爺的父女之情本就不深,想辦法脫身也不能全怪卿姐兒無情無義,她也給詠哥兒偷偷送了消息回來,對侯爺算是盡心盡心了。曉得自己的能耐,什么事該做,什么事做不成,總好過強出頭給侯爺添亂。”
“……二小姐往日看著挺聰明的,關鍵時候竟做些著三不著兩的事兒。”
“我對嵐姐兒已經死心了。”
姜氏懶得為莫昕卿的婚事煩心,更懶得廢腦子,喃喃的自言自語,“我擋一擋燕國公世子對侯爺也算是有了個交代,將來出了差錯怪不到我頭上。”
“頂天就是長輩不喜八小姐,燕國公背靠長公主還能出差錯?以八小姐的言行,處處討人歡心的本事,沒準很快就能再國公府站穩腳跟,三小姐和表小姐她們加在一起都比不過她。”
“這話我就同你說,燕國公……總是在外養大,他歸宗的事情太過巧合。”
“夫人,夫人。”
“何事?”
“老太太去衙門告發侯爺同許巍逆賊交情莫逆,前些日子書房起火也是侯爺有意為之。”
姜氏緊咬牙根,畢竟身子重,掙扎半晌沒起來,“去,把這事告訴莫昕嵐,我倒要看看她還有何面目留在莫家,蠢人我見多了,沒見過比她更愚蠢和自作聰明的。”
“夫人,您息怒。”
仆從剛忙道:“九小姐讓人送消息說,她先去衙門看情況,九小姐讓人送了封書信給您。”
“快拿進來,”沒等姜氏發話,齊媽媽搶先開口,后覺得不妥,向姜氏請罪。
姜氏此時根本不會計較這些,拍了拍齊媽媽的手臂,“把信拿來我看。”
光傳口信無法取信姜氏,阿九的書信上只寫了一句話,父親有貴人相助!
姜氏看后松緩了緊皺的眉頭,焦急擔心的心情平緩很許多,等阿九回來再問個清楚貴人到底是誰,姜氏隱隱覺得沒準同長公主有關。
得到消息的莫昕嵐癡傻的呆坐在椅子上,慘白的臉龐眼淚簌簌滾落,“怎么會?她怎么會騙我?明明……姑姑幫過我,維護過我的,姑姑是好人,好人啊。”
莫雋詠根本沒心思聽莫昕嵐念叨,失魂落魄的楞了半晌,起身向書房外走。
“哥哥……哥哥。”
莫昕嵐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的拽住莫雋詠,顫抖著嘴唇為自己辯解,“哥哥得相信我,姑姑……姑姑同祖母,大伯母她們不一樣,姑姑是好人,不會騙我們……騙我的,做過壞事的人,我一直防備著,我……我不是誰說的話都相信。”
“姑姑就算以前沒騙過你,未必以后不會為好處欺騙你!”
莫雋詠苦澀一笑,“二妹妹,你好傻,騙過你的人都是壞人?沒騙你的人一輩子都只能對你好?你這性情是怎么養成的?算了,現在說這些起不到任何作用,以后二妹妹你多上些心,拿不準的事多同九妹妹商量。”
“……”莫昕嵐哭得更兇,“我是一片好心,但凡存了一丁點害父親的心,我……我不得好死,死無葬身之地。”
她恨不得刨出真心給莫雋詠看,莫雋詠無動于衷,莫昕嵐哭訴:“我去衙門投案,火是我放的,同父親無關。”
“你老實給我呆著!”
莫雋詠臉色一變,頭疼般的呻吟,“不行,你不能再留在家里,我得去衙門看望父親,沒我看著你,天曉得你會不會又犯蠢,九妹妹也不在,一旦你被母親抓住把柄或是傷到母親……”
后果不堪設想。
“我先送你回外祖父府上,這段日子你就老實的住在輔國公府上。父親能脫罪自然會尋機會接你回來,一旦父親背叛謀逆,外祖父也能護著你一二。”
“不,我不去外祖父家,我要同哥哥在一起。”
莫昕嵐甩開莫雋詠的胳膊,提起裙擺就向外跑,橫沖直撞如同瘋魔了一般,“我要去見父親,你不相信我,父親一定會相信我的,我不是蠢貨,我不是!姑姑不會騙我的,騙我的人……我就沒再相信過他們。”
“攔住她,快攔住她!”
莫雋詠在后面大叫,方才他被莫昕嵐甩了個踉蹌,穩住身體時,莫昕嵐已經沖出去很遠了。
人在發狂的時候力氣特別大,速度特別快,縱是有仆從阻擋,莫昕嵐一陣旋風般沖出侯府。
莫雋詠顧不得責怪仆從,在后面緊追不舍,九妹妹交代不能讓莫昕嵐參與到營救父親之中去,往日莫昕嵐還有些理智,眼下理智全無,莫雋詠擔心她會犯下無法挽回的錯誤,到時就不出父親不說,莫雋詠沒法同九妹妹交代。
莫昕嵐此時只有一個念頭去衙門證明是自己放火的,向父親證明,她不是蠢貨!
她剛跑出侯府,慌不擇路,心中存事自然看不到由遠到近疾馳而來的駿馬,等莫昕嵐反應過來時,駿馬已經近在咫尺了,凌空的馬蹄遮云蔽日般擋在她面前……莫昕嵐腳一軟,癱坐在地上,雙臂高舉擋住臉頰,“不要!”
還沒像父親證明,沒幫父親洗脫冤枉,她不能死!
馬背上坐著的二十五六歲的公子騎術顯然很精湛,突然意外依然能牢牢的控制住胯下駿馬,用力撥轉馬頭,驟然停下,他好不容易穩住身體沒從馬上掉下來。
他怒視不知從哪里跑出來的瘋婆子……看清跌坐在地上的人,他稍一愣神,松開韁繩從馬上跳下來,蹲下身子,闖過來的并非瘋婆子而是一位容貌清麗的少女。
少女鴨蛋臉龐,肌膚白皙,眉間的紅痣似滴血,一雙水靈靈的眸子溢滿哀傷,惶恐,似玻璃人兒輕輕碰觸仿佛會把她擊得粉粹,我見猶憐的清純氣息格外的讓人心疼。
他見過她,當初在寺廟上香時,就特別注意過容貌出眾的她。
“沒事了。”他輕聲安慰著彷徨無助的莫昕嵐,比初見時,莫昕嵐出落得更好,可痛苦卻比初見時更沉重。
他心底隱隱泛起一陣疼惜,“誰欺負你了?”
跟在他身后的侍衛仆從紛紛跳下來馬,低聲道:“王爺,陛下等著您呢。”
莫昕嵐聽見王爺……猛然抬頭,自己身前蹲著一位面容俊朗的男子,金冠玉帶,華服袖口繡著龍紋,恍惚記得,他的確是一位王爺,既然能得陛下召見,想來陛下一定對他另眼相看的。
“我父親是冤枉的,書房……書房……”莫昕嵐腦子清醒了幾分,“是我燒的,我被逼無奈啊,母親逼我……她們都逼我。”
莫昕嵐一把扯住王爺的衣袖,含淚低泣,“她們都不相信我,我沒法子了,為什么不相信我,為什么。”
“你別急,慢慢說。”
“連我至親都不相信我,嫌棄我,我說得話,誰會相信?”
莫昕嵐緩緩的松開衣袖,悵然若失的一笑,“不是你,我許是就被馬踢死了。”
“二妹妹。”
莫雋詠眼見陌生的男子扶起莫昕嵐,急沖沖的上前從男子懷里把莫昕嵐拽出來,先上下查看莫昕嵐是不是受傷了,后把莫昕嵐拽到身后保護起來,直視俊朗的青年,“你是哪位?”
青年能感覺出莫雋詠的敵意戒心,擺手制止身后的侍衛上前,“莫冠杰長公子?”
莫雋詠點點頭,心底更覺驚訝,同時亦有幾分的無奈,二妹妹本事不大惹禍的能耐不小,雖不是眼前的青年公子是誰,從氣派上看絕非尋常人家的少爺。
而且青年隱隱有為莫昕嵐抱不平的意思,指責莫雋詠虧待了嫡親妹妹。
莫昕嵐在身后拽了拽兄長的袍袖,露出小半張臉,眸子宛若一彎清泉,隱隱露出幾分感激,親人不相信她,不肯維護她,年輕貴重的王爺對莫昕嵐另眼相看,愛憐有加。
她頓時覺得心里暖洋洋的,雖然眼前的王爺沒陸凌風相貌英俊,但他對自己應該不會另有心思,備受打擊的莫昕嵐恢復了幾分自信心,如果能勞動王爺為父親求情說項,她便可同九妹妹平分秋色了。
“莫侯爺的事情,本王略有耳聞。”
“王爺?”
“本王封爵懷王。”
莫雋詠重新見禮,懷王……太子殿下之子,從小過繼給神武帝的侄子為嗣子,十年前繼承王位。
莫昕嵐聽是懷王略覺失落,被太子過繼出去的兒子是不得寵的,而且明確計入族譜,以后太子殿下登基,皇位也沒懷王的份。記憶中懷王就是個太平王爺,無權無勢,富貴閑人。
“家父的事尚無定論,方才二妹妹救父心切,還望懷王殿下寬容一二。”
“有機會,本王回向陛下為莫侯爺說情。“
懷王深深的看了莫昕嵐一眼,翻身上馬,淡淡的說道:“莫公子切莫忘了誰才是你嫡親的妹妹,本王著實不忍她被至親所傷。”
莫雋詠脹紅了臉,想為自己辯駁卻無從說起,隨著繼母的娘家父親封首輔,輔國公府勢弱后,莫雋詠同阿九越發親厚,有人背后議論莫雋詠不顧嫡親的妹子。
懷王領人離去,莫雋詠拽住莫昕嵐,惱怒的問道:“你到底同懷王說了什么?”
“哥哥!”莫昕嵐比莫雋詠還要難過,“我一直盼著哥哥好,怎會同懷王殿下亂說?”
“算了,算了。”
莫雋詠再無力氣同莫昕嵐爭辯,和二妹妹在一處比參加十場文會都累,”我告訴你,懷王妃一年前過世了,只留下兩子一女,陛下有心為懷王殿下賜婚,你不想去做繼母最好離著懷王殿下遠些。”
懷王遠離朝堂,縱情山水,他納得側妃侍妾多,兒女自然也多。庶子庶女都算上亦有六七個,好在懷王家財豐厚,生多少都養得起。
在名門閨秀們的眼中,懷王不是個好選擇,誰愿意一進門就做一群兒女的繼母?
“三哥多心了,我……我是不會去做繼妻的。”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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