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回后宮會同皇后商量。”
“謝陛下。”
阿九適可而止,不好把神武帝逼得太緊。
“至于在百姓之間律條……”神武帝能看出其中的好處,面向刑部尚書:“你遞個條陳上來。”
“臣遵旨。”
“陛下。”阿九忍了忍還是開口了,“可以在每年訂個普法日,倘若刑部的官員太過重視此事,會耽擱其他要事,再委任官員從事普法得話,對朝廷來說是一筆不曉得開支。”
如今帝國的官員已經略顯臃腫了,再增設官員,只會讓官員體系更加龐大。
神武帝握住玉璽,一下一下得把玩,同方才不一樣,此時整個御書房誰也不敢發出一句聲響,哪怕是最為混不吝的齊王。
開國帝王的龍威死死的壓住所有人,逼得面前得人只能低下腦袋表示臣服。
皇上已老,依然深不可測。
這是所有人得共識。
神武帝可以縱容閣臣首輔們時不時的直言犯上,縱容齊王的胡鬧,肆無忌憚的寵溺年輕貌美的宮妃,冷眼旁觀皇子們龍爭虎斗,然而當他睜開眼時,所有人都得臣服于他。
“散了吧。”
神武帝擺了擺手,先于眾人出了御書房。
等他走遠后,幾乎每個人都輕出一口氣,成國公面上不顯,神色依然平靜,然高挑的劍眉中間蹙起一抹憂郁。
陸天養同樣大有深意得盯著神武帝離去的方向,帝王……不對,陸天養連忙走向阿九。
“我給你上藥。”
“嗯。”
阿九無法怪罪陸天養眼里有神武帝沒有自己,方才自己同樣一門心思都在神武帝身上。
這位爭議頗多開國皇帝總會讓人意外。
泠嬪哭得再慘也沒人會關注一個注定在冷宮里住上一輩子的人。
阿九自然不會憐憫她,既然踏入后宮早就該做好時刻失寵的準備,不是今日就是明日,泠嬪的個性在后宮絕對無法長久。
被陸天養護著回府,阿九見他緊繃著臉,似極力忍耐著,上藥的動作很輕柔,眼神很兇惡。
阿九向身邊的侍從看了看,期望能從陪嫁嬤嬤和跪在陸天養身后據說很早就侍奉陸天養的隨侍身上得到一點點提示。
成親后,阿九陸陸續續見了不少陸天養以前使得侍從。
如今伯府的侍衛和奴才大多都是他從幽云二州調回來的。
這些人有個共同點就是把陸天養奉若神明,阿九很難從他們口中打聽到陸天養成長史上的糗事。
跪地的隨侍低下腦袋,陪嫁鼻觀口,口觀心,也不可能給就任何的暗示。
只能靠自己了。
低頭仔細的看了看手臂上的傷痕,阿九突然覺得挺刺目的,畢竟自己本身皮膚又白又嫩,水蔥似得只要稍用力一點就會留下紅痕。
這道傷口雖不至于留疤,但如同白玉染瑕極是礙眼。
莫非……他是不滿這點?以前偶爾看過幾眼的狗血劇發揮了他作用,霸道的男人總不會希望自己妻子身上了留下除了他意外造成的痕跡……陸天養比之狗血劇中的男人更霸道,強勢。
尤其又是在古代。
阿九從未有過這方面的經驗,猶豫了好一會道:“不會留下疤痕的。”
陸天養差一點捏碎阿九的手腕,固定住她的腦袋,直視她,過了好一會,在阿九清亮又困惑不知哪句話說錯的目光中慢慢低頭,“對不起。”
“……”阿九更加迷糊了,弄傷自己的又不是他,道歉從何而來?
陸天養唇邊勾出自嘲來,“以后不會了。”
他收拾散落的藥瓶等物,“你歇息吧。”
心似沒有著落似的,阿九一把拽住陸天養的胳膊,“我方才猜錯了?”
他深邃的眸子讓阿九覺得自己真做錯了一樣,有什么話不能明說?總是猜來猜去得好沒意思。
“我……以后我會好好的,不讓自己再受傷。”
回應阿九得是他伸手揉亂了額前的劉海,以及他似有似無的嘆氣聲。
她都已經妥協了,他還想怎樣?
以前阿九可是最惱恨霸道占有欲很強的男人,她不愿意也不能淪為附庸,只能在男人的保護下生活。
不是新婚,她也不會輕易對陸天養做出保證。
天知道她是廢了多大的力氣才說出那樣得話,也就是陸天養……可他依然不滿意。
想不明白的事兒再想沒有意義,阿九松開他,轉身躺下,背對著陸天養,“我要休息了。”
他有氣,她何嘗沒有?
陸天養站了好一會,直到阿九呼吸均勻時,輕步上前習慣得為就改好被子,指尖輕輕劃過她的耳朵輪廓,她是真睡熟了。
“好好照看夫人。”
“是。”
在房門口,陸天養如此吩咐著。
穿過抄手回廊,陸天養來到開辟出來的練武場,空地上豎著練武對打的木人,甩去厚重的外罩,挽起衣袖,跳到木人旁,仿佛自虐一般揮動手臂同木人抗衡。
當當當,拳頭撞擊堅硬的木頭,聽著都覺得疼。
而在練武場的邊緣,跪了十幾名看似不起眼的人。
“少爺,被少夫人發現了,她會心疼的。”
大約半個時辰后,一直侍奉陸天養的隨侍開口勸說,現在只是手臂發麻,少夫人看不出什么來,少爺功夫再好也不是鋼筋鐵骨,總會留下撞擊的紅痕。
陸天養停下同木人較勁,心疼?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阿九的確會心疼,可阿九卻不知自己的心更疼。
尚未成親時,每當阿九有危險或是受傷,他還可以給自己勉強找個理由,不能時刻陪著阿九,阿九也不是他的人。
如今……是他的人了,可成親才多久就被一直貓給弄傷了!
一只貓?!
多可笑。
泠嬪是誰安排的人,神武帝許是會以為一切是巧合,那人有怎能隱瞞得過自己?
命令未必是他下的,陸天養也當是他送給神武帝的一對榻上玩物,他們根本就沒指望泠嬪成事。
蠢貨泠嬪竟然把主意打到阿九頭上,只說明一點……陸天養揮拳,碰,木人生生得被一拳打斷。
“不夠強。”
陸天養轉身離開練武場,隨侍起身為大汗淋淋的他披上干凈的長褂。
不夠震懾所有人。
當見到阿九受傷的傷時,他心疼至于就是恨自己,努力這些年,還是無法組織旁人向自己最在意的人伸爪子嗎?
“少爺。”
“嗯?”
“王爺讓人傳話,萬事有商量,讓少爺您別太沖動了。”
陸天養臉色一下子變得越發難看,自嘲凝在唇邊,過了好一會,“已經決定了?”
“按王爺得意思……好像……是的。”
陸天養看向皇宮方向,巍峨的宮廷是世上最尊貴的地方,住著帝國的主人,萬民的主宰。
神武帝的旨意容不得拒絕,起碼現在不行。
“那邊的宅邸可修繕妥當?”
“只剩下少爺和少夫人住進去。”
陸天養緊了緊拳頭,“靈珊,靈韻指望不上,在阿九身邊在安排幾個得用的。”
阿九出嫁前把靈珊靈韻留在了娘家。
莫雋詠為娶靈珊為妻豁出一切,莫冠杰和姜氏抵抗不了多久的,靈韻同靈珊情同姐妹,自然會留在靈珊身邊。
以后雖然另有宅邸,可免不了同那邊接觸,昭華郡主……未必會看在阿九的份上就手下留情。
“那個女人,我太清楚了!”陸天養語氣中充滿了恨意,“為她兒子,她什么事都敢做。”
彼此遠離本可化解淡忘恨意,偏偏他做不到遠離。
安國公如今已有些偏向太子,就算有冷靜的沐焱宇在,可沐焱宇只是初出茅廬,是沐家的第三代,無法影響整個家族的決策。
于公于私,他和昭華郡主都遲早有一爭。
他最不想把阿九牽扯進去,往往事與愿違,阿九看似心硬如鐵,其實最在意親人。
“給義父送信,讓他不必再我同陛下相爭。”
“少爺。”
“陸家亦有我想要的東西,既是他們不肯放過我,我就把他們在一起的一切搶過來。”
不僅神武帝看重疾風兵團,陸天養同樣把疾風兵團當做是齊王最大的障礙。
化解不了的障礙,握在自己手中最好,等到成事……陸天養真想看看陸江眼看著兵團被抹去的樣子。
他從來沒想過把疾風兵團延續下去,搶過來只為毀掉。
等他真正掌握想要的一切,似泠嬪這么蠢得人也不敢得罪阿九了。
“王爺會為少爺拼勁所有,傳話來是想您……”
“我不想讓義父再犧牲。”陸天養輕聲說道:“我已經欠義父得太多了,而且陛下不會輕易改變主意,許是我們……”
都低估了這位老邁,看似已經沒有任何壯志雄心的開國帝王。
神武帝把開山王捧得極高,容易讓人產生錯覺,沒有沐逸就沒帝國,神武帝也做不了開國之君。
智謀無雙的沐逸又怎會選一個不中用得人輔佐?
神武帝自然有他的長處。
齊王再一次跪在神武帝面前,懇求道:“兒臣請父皇三思。”
神武帝的眼中似沒有齊王,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手中的溫玉如意,另外一直胳膊搭在膝頭。
“父皇。”
“朕意已決。”
“您的決定是錯的,只會讓天養和昭華之間再難有任何的緩和,今兒讓姑姑和姜首輔之間的矛盾分歧越演越烈,便是太子……”
“原來老四你也不是一點都不懂,以前是故意同朕裝糊涂?”
說到最后,話已如冰。
齊王深深吸一口氣,“兒臣從沒同父皇裝過糊涂,您愛信不信。”
“朕想試試。”
“父皇?”
被神武帝把玩得溫熱的玉如意抵住齊王的額頭,只聽見神武帝意外深長的笑道:“朕就是想試試看,老四和太子誰更值得。”
“兒臣不愿利用天養。”
“疾風兵團的秘密,陸家的秘密,你不想要,朕想要。”神武帝輕輕用玉如意敲打齊王,喃嚀:“朕總覺得陸天養像一個人,老四……像朕見過的人。”
“成國公在您面前天天晃悠,您自然看天養眼熟,只比陸江更俊美而已,眉眼挺像的。”
齊王只把神武帝所言當做敷衍。
“是有些像。”神武帝灑然一笑,“他是你養大的,在朕面前沒少吹捧他本事,怎么只是一個小小的成國公陸江他都搞不定?”
“兒臣自然不怕,只是……沒有必要。”
“你錯了。”神武帝搖頭道:“你的心不夠硬,眼力不夠長遠,陸江這些年就再朕眼皮子底下,可朕偏偏找不到動他的理由,亦不敢逼他太過,你以為朕單單是因為昭華?”
“帝國不忌諱寡婦再嫁,昭華再嫁不難。”
更深一層,神武帝也不忌諱昭華因殺夫之仇恨自己。
“今日看阿九后,朕覺得把他們夫妻放在陸家正合適,老四為這門婚事上串下跳,朕知曉你看重得是什么。”
神武帝讓齊王頂著玉如意,彎腰湊上前去,語重心長得教導:“為君手握天下,高高再生俯視江山,俯視皇朝,在帝王眼里是沒有秘密的。”
齊王懵懵懂懂,“做皇帝哪好?一點不痛快,倘若懷疑陸江,尋個理由殺了便是,如今不必以前,您完全不怕殺降將而引起動蕩。”
“哎。”
神武帝失望的抬頭,不由得懷疑方才心頭晃過的念頭,“罷了,朕還能再看你幾年。”
“父皇。”
“再同朕廢話,朕就讓你回幽云二州去。”
齊王立刻老實了許多,并非是他怕被神武帝趕出京城,最怕得是天養有危險,而他在幽云二州鞭長莫及。
他在帝都起碼神武帝,陸江,以及昭華郡主都會有所顧慮。
“你光想到陸天養和昭華互相敵視,你就沒想過昭華會對陸江失望,領著陸凌風離開陸家?”
“兒臣只想到遲早有一日,不是天養囚昭華于監牢折磨,就是昭華要了天養的性命。”
齊王最清楚陸天養對昭華郡主的恨意,本因阿九看淡了不少,一旦昭華再三為難阿九,傷到阿九,新仇舊恨加起來,這兩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絕無法善了,到那時……就算齊王親自出面都不管用。
“有朕看著,他們到不了這一步,你兒媳婦也不是白給的。”
神武帝的保證聽起來很不靠譜。
只是圣旨以下,齊王說得再多也沒辦法改變圣命。
阿九是被圣諭吵醒的,迷迷糊糊的跪著接旨,慢慢的睜大眼睛,平靜了一個月,馬上就要回陸家?
雖是沒強行命令陸天養改回陸微塵的名,但圣旨確定他就是陸江的庶子,父母和祖母皆在,他們得侍奉孝順長輩。
ps本章自虐泛指神武帝,昭華郡主,陸江,他們真得挺自虐的。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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